進了王宗源營帳,徐達這才和馬千戶放下了身上背的機槍,又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裏拿出幾匣子彈藥,“這些是這幾天咱們做的,先給你們送來,今日那工棚搭建完了,咱們可能速度能快些,反正做得了咱們再給你們送來就是了。”


    這事兒被徐達說的好似炒菜一般,王宗源笑道:“不必著急,多虧了達叔你前頭先給的十多把機槍,咱們現在基本已經把前頭的防線都補充完整了。韃子這會兒也不敢發總攻,等咱們慢慢把防線前移,這仗,總有結束的希望。“


    “嗬嗬,”道玄忍不住冷哼道:“韃子知道咱們中原前些年日子不好過,國庫空虛,所以根本沒想著直接拚個你死我活,而是就這麽慢慢吊著打。想讓我們自己把自己拖垮。可惜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咱們大乾朝還出了這麽些火器,要不了多久,咱們應該能把丟的那北邙山給收迴來。“


    徐達聽的是一頭霧水,不過這場打了半年多的大戰有結束的希望,他也很是高興,具體的戰術安排他不方便多問,隻問如今營地裏有沒有用壞的火炮,他看看還能不能修。


    一說到這個道玄立馬站起身,“有有有,走,我帶你去。我跟你說啊,這個火炮你做的實在不怎麽結實,你可得好好想想法子......人呢?!”


    道玄人已經走出了營帳,見後頭居然沒人跟上來,便又隻能迴到營帳裏頭喊道:“走不走啊?!還吃什麽茶啊!”


    說完,便拉著徐達往外走,王宗源匆匆跟著也往外去了,馬千戶也想跟過去,卻被王宗源喊住了,讓他就在營帳外頭等著。


    馬千戶臉上笑著應承著,心裏頭自然不高興,可不高興有啥用,他這級別,在衛所裏頭還能說說話,到了這到處都是武官的營地,那也隻有給王宗源站崗的份了。


    而徐達此時正被道玄拉著往前走,可徐達這小短腿,哪兒趕得上道玄的步伐,這營地又是建在野地裏,地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徐達不小心踩到個小坑,前頭又被道玄一拽,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幹嘛呀!!大師傅,不是我說您!您走路好歹顧著點兒我!我又不是你徒弟,又不會啥輕功,一會兒再把我手摔折了!”小短腿因為摔倒的姿勢實在不美妙,都生氣了。


    王宗源趕忙把徐達給拉了起來,問他有沒有摔傷哪裏。


    前幾日剛下過雪,這地上薄薄的一層雪被人來來迴迴的都踩化了,徐達這一跤摔的身上都是泥,身上的裘皮大衣這會兒都成泥漿大衣了。惱的徐達直說讓大師傅給賠衣裳!


    見徐達如此,道玄倒是略帶了一分不好意思,嗯嗯啊啊的說了聲:“啥好衣服啊,不就是一身破皮子嗎,改天賠你十身。你自己也不好,知道自己跑不快,也不早說?“


    “我喊了您聽我的嗎?!”


    “你沒喊到位。”


    兩人吵吵嚷嚷的往器械帳篷走去,王宗源站在中間勸著架,卻聞身後有人說話:“軍中這般吵嚷,王副將,你也不管管你那什麽西席?!”


    “馬吊來了。”道玄突然朝徐達做了個鬼臉,小聲說道。


    徐達轉過身,就見有人穿著一身金燦燦的甲胄,那臉長的又長又有棱角,一臉嚴肅的朝他們走來。


    先前還在跟大師傅不對付的徐達,馬上挨到道玄身邊,“嗨,您別說,還真挺像張牌。”


    站在他倆中間的王宗源完全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隻能忍住自己的笑,跟眼前來的人打招唿,“將軍,咱們正在討論那火炮修繕的事兒,徐大人和大師傅說到興頭上,不免有些口激動,還請將軍見諒。”


    來人正是鎮北將軍,他在徐達身上來來迴迴掃了兩眼,才道:“你就是那個徐達?!你這是剛從泥坑裏滾出來嗎?”


    徐達見來者並不怎麽善,遂躬身行禮道:“迴將軍,下官正是徐達。”


    至於是不是泥坑裏滾出來,關你屁事!!懶得告訴你!


    道玄在一旁又是摳鼻屎,又是搓脖頸,順便吸吸鼻涕吐了口痰,把鎮北將軍惡心得夠嗆。


    這兩人吧,就是不怎麽對付的。


    作為這兒的最高長官,鎮北將軍其實在一開始王宗源來的時候,就讓道玄滾蛋了,可王宗源卻說道玄是自己的幕僚兼西席,堅持讓他留了下來。


    道玄為人邋遢,鎮北將軍左右看不慣他。每次見到道玄,鎮北將軍都想親兵把這人給趕出去拉倒!


    不過雖然他是王宗源的上官,可大戰在即,他也不好把矛盾太過升華。


    好在在兩次大戰中,道玄都身先士卒,領兵衝鋒不在話下,且砍殺敵人將領從不要獎勵功勳,感覺他幹這些,都隻是捎帶手而已,鎮北將軍不能忍也隻好忍了。


    不過兩位幾乎就不能唿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道玄雖然在北境好歹沒在中原那般為所欲為,多少顧忌著點兒王宗源也要做人這事兒,可平白惡心鎮北將軍這事兒,他可是屢試不爽的。


    見道玄如此,鎮北將軍趕緊別過頭去看徐達,可看了眼徐達,他隻能把眼神移到王宗源身上,“徐達,你不好好在衛所做武器,來這兒幹嘛?”


    這樣的場景,王宗源也是見怪不怪了,直接替徐達迴了,就說是他喊來修火炮的。


    嘖,再嫌棄人家,這武器鎮北將軍還是不嫌棄,大將軍便揮手讓徐達趕緊看去,能修則修,不能修就趕緊再做了新的送來,說完,就匆匆走了。


    等人走了,徐達可好奇死了,“這大將軍,在這戰場上還這麽窮講究呢?!那你們上陣殺敵啥的,血汙啊,大腿胳膊啊,滿天飛的,他能受得了?”


    “他才不上戰場呢,隻會在沙盤上推推算算罵罵咧咧。”道玄不屑的說道。


    徐達都驚了,”這不上戰場,還能當上大將軍呢?!”


    “有爵位世襲的唄。”道玄還想說,要不是因為這貨,他們那山坳也不會丟,可這會兒在軍中也不好多言。


    曆代皇帝皆奇怪,鎮守邊關的將軍,能力太出眾,他們不喜歡,可能力不出眾,又很可能丟了重要城池和關卡節點,所以皇帝就經常會在部署封疆大將的事情上左右搖擺。


    這會兒把這鎮北將軍還是放在北境,沒有追責他丟了重要的北邙山山坳的防守關卡,道玄和王宗源都認為,全因此時皇帝對王宗源,還不算信任,所以哪怕是道玄,在這營地裏說話行動,便也帶了幾分留心。


    徐達其實對這軍中的事兒,一來不熟悉,二來沒興趣,得知這位將軍原是世襲來的位置,他也就明白了。


    勳爵人家,很多都是老爹在前頭守邊關,兒子在京城生活,到了襲爵之後才會到邊關來履職,所以這鎮北將軍在戰場上還有潔癖這事兒,徐達便也理解了。


    幾人一路小聲說著如今前線的武器部署,便到了存放損壞的火炮土槍之類的武器的大營帳。


    徐達細細查看了下,很多火炮因為高強度的使用,加上他們之前為了方便挪動,把炮筒做薄了,這轟隆隆一陣陣用下來,炮筒或者小零件很多就自然損耗了,這些東西修修弄弄都可以再用的,這比直接再造要省材料省時間多了。


    “這些槍支好拿,一會兒你們給我喊個馬車拉去衛所,這些大炮筒,我看過了,到時候我帶人拿了工具配件來修修就能用的。這會兒我就走,這二三十把槍支修修不要一日,我過兩天吧,修完了再帶了人來給你們修火炮。”


    徐達說著話,整理著槍支,背著就要走。


    “行,那你趕緊去吧!”道玄也不客氣。


    隻有王宗源這個正常人說要留了徐達吃完飯了再走,徐達客氣了幾句,說一會兒迴去還得問人買羊,一會兒迴衛所答應了給大夥打打牙祭的。


    道玄話鋒一轉,“嘖,這說起來,你閨女也囑托我好好照應你,行了,走吧,我送你迴去吧!”說完,從徐達那兒接過一半的槍支,背上就走出了營帳。


    惹的王宗源在後頭直說:“大師傅!!我也沒虧待您啊!”


    “夥頭兵那做的不好吃啊,徐達開過餐館.....不是,我主要是怕他路上不安全,行了,走了走了,我一會兒吃完飯還得趕迴來了呢!”


    徐達看著走在前頭道玄,苦笑一聲,跟王宗源說:“打仗雖苦,可有大師傅跟你邊兒上搗搗亂,這日子倒也算有些活氣。”


    “是,”王宗源說,“大師傅就是嘴上厲害,咱們前頭死的不少將士,身上的銘牌,都是他冒死去搶迴來的。大師傅說,沒有這些銘牌,這些將士家裏頭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死是活,連那些少的可憐的撫恤金都拿不上,可不能把那些銘牌給弄丟了。“


    “是,”徐達被王宗源這麽一說,眼眶都紅了,“嘴是夜叉嘴,心是菩薩心。”


    “你們倆瞎嘀咕什麽呢?!這般磨蹭!吃屎都趕不上熱的!!趕緊的趕緊的,徐達你到底還買不買羊啊?!”


    徐達笑著往前跑,邊跑邊喊:“買買買!買十隻!!”


    “走走走走!!!!買去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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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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