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中,楚雲汐驀地睜開了眼睛。


    她無比沉默的盯著麵前這個女子,試圖分辨對方昔日的容顏。


    可惜隻是徒勞無功。化作厲鬼後,她樣貌早就起了極大變化。


    良久的沉寂後,少女收迴碧玉長蕭,伸一指抵在了對方眉心。


    瑩白如玉的指尖處溢出點點金光,在女子鮮紅的嫁衣周圍流轉盤旋。


    但怨氣消散速度極為緩慢。


    楚雲汐不由得皺了皺眉。


    與顧宴疏合力施展九轉蓮心術尚可,可她獨自施展起來,消耗太大。


    效果也並不那麽盡如人意。


    倘若是別人倒也罷了。


    但若當真是顧清瀾……


    顧宴疏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


    楚雲汐暗暗歎了口氣,還是覺得自已似乎做不到坐視不理。


    恩怨到如今,誰能說的清。


    她亦知其苦。


    猶豫了片刻,楚雲汐收迴手指,用碧玉長蕭在指尖處一劃。


    一滴血珠溢出來,顫顫巍巍立在指尖。


    但這血珠卻不是殷紅色的,而是一種奇異的淡金色。


    靈氣四溢。


    一時間,四周花樹同震。


    此間靈氣瘋狂湧動起來,向著少女所在的匯聚。


    伴隨著馥鬱逼人的清甜氣息。女子目光垂落,停在了楚雲汐指尖的血珠之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流露出渴求的表情。


    楚雲汐再次將手指抵上對方眉心。


    這迴金光比方才濃鬱了許多。


    一股極誘人的氣息漫散在天地間。


    不遠處的悠悠鼻子動了動,被這股誘人的氣息所吸引,她驀地向著楚雲汐的方向看了過來,然而在結界阻隔之下,她無法看到真實發生的一切,隻能看到少女與那女鬼相對而立,似乎在檢查什麽。


    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什麽異樣,悠悠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轉過身繼續照看她母親了。


    …………


    腕間紅線倏然閃亮,在一片黑沉沉的霧氣中散發著幽幽的光。


    美倫美奐。


    但楚陵眼神驀地沉了下來。


    聖樹本源之力。


    不是普通的放血。


    分開不過一會兒,這小古板到底又在發什麽瘋?


    難道是跟在她身邊那女孩或者那女孩的母親有什麽事兒?


    為普通凡人動用本源。


    愚不可及。


    一片樹葉落在指尖,被楚陵麵無表情的碾碎了。


    許久未曾出現過的躁意在心間掀起驚濤駭浪,少年眼底怒火滔天。


    明明對方那麽蠢,明明就不是一路人。


    可為什麽她總是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他的情緒?


    為什麽他竟然覺得她是不斷出現在他夢中的那個人?


    明明他夢中那個少女就跟這小古板不一樣。哪怕道不同,他也敬佩對方冷靜、清明、強大。


    可是這個小古板呢?


    一遍遍告訴自已是想要她的心。


    結果又一次次違背本性來救她,甚至還要救她那些自以為是的所謂朋友。


    難道愚蠢也能傳染?


    兵刃破空聲響起,楚陵一把抓住了向著脖頸處砍來的大刀。


    與此同時,手腕紅線光芒大盛,照亮了男人驚恐而蒼白的臉。


    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襲來,張凱死死咬著牙,奮力往迴奪刀。


    少年緩緩迴過頭來,眸中漆黑墨色如潮翻湧,須臾後化作清澈透亮的琉璃紫色。


    很漂亮,可惜是冷的。


    寒涼徹骨。


    血戾滔天。


    不像屬於人的眼神,更像是自九幽冥獄中逃出來的兇煞厲鬼。


    這是終於暴露出來的本性,絕對不是靠裝可以裝出來的。


    巨大的驚懼之意自腳底躥上來,張凱唿吸一滯,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已究竟是招惹了什麽樣的人。


    可惜已經太遲了。


    “砰——!”


    無堅不摧的鋼刀斷為兩截,張凱整個人淩空飛起,重重撞上了身後的山石。


    一口血從喉嚨處衝出來。


    他狠狠喘著粗氣,像是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黑色皮靴重重踏上胸口。


    少年居高臨下的道——


    “遊戲結束了。”


    話音落下,張凱健壯的身體劇烈痙攣了一下,瞳孔皺縮。


    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陰森濃鬱的黑氣。


    黑氣聚攏,化作一條遊走的小蛇,直奔楚陵的眼睛。


    與此同時,身後殺機猛然傳來,陰冷氣息直刺後心。


    兩麵夾擊,腹背受敵。


    然而楚陵連動也沒動。


    半空中忽然起了一陣風。


    片片落葉化作鋒刃,在厚重的濃霧中四下紛飛。瞬間割裂空氣,撕碎血肉。


    伴隨著張誠痛苦壓抑的悶哼聲,小蛇身子劇烈扭曲了一下,隨即重新化作腥臭刺鼻的黑氣。


    緊接著——


    濃霧散去,天光大晴。


    地麵上除了兩灘人形的血水之外,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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