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繡娘亦在後頭放聲痛哭。


    她盯著顧宴疏,原本秀美動人的臉上此時滿是哀怨之色。


    “顧公子,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分明之處嗎?”


    “人人都讚你與顧家主是正人君子。”


    “難道你就真的隻向著自家人,而罔顧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


    “倘若當真如此,那我夫妻今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人看清你們的真麵目!”


    “臭婆娘,你閉嘴!”顧寧燁惱羞成怒。


    “說得好!”陸不平卻在旁邊哈哈大笑。


    “姑娘,今天我就負責幫你殺盡這些道貌岸然的無恥之輩!”


    默然片刻,顧宴疏向著賀繡娘的方向走近兩步。


    陸不平立即橫刀擋住,厲聲道——


    “站住!”


    然而顧宴疏沒有理會。


    刀尖沾到衣衫,反而是陸不平向後撤了撤。他皺眉道:“你不要命了!?”


    此時顧宴疏已來到賀繡娘近前。


    他向著這個女人深深一禮:“姑娘,可否先讓我看一看這位大哥的傷勢?”


    賀繡娘的脾氣向來是吃軟不吃硬。


    見顧宴疏如此,她即便滿心怨懟,猶豫片刻後,還是點點頭,向後退了一步。


    顧宴疏來到大車前,垂眸觀察了這個男人一會,而後塞了一株藥草到他嘴裏。


    賀繡娘愣了下:“你,你給我夫君吃了什麽——”


    她想要衝過去,然而這迴陸不平卻阻止道:“姑娘,先別急。”


    青年神情略有些複雜:“這藥草可是個好東西,就算有錢都很難買到的。”


    清露草,修真界公認的療傷聖藥,尤其對醫治筋脈之傷有奇效。


    隻可惜非常少見,隻有極少數的上古秘境之中才會出現的。


    話音落下,果然見到男人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就連四肢也不像剛才那樣子扭曲變形了。


    賀繡娘見狀這才放下心來。


    顧宴疏轉向她:“姑娘,你夫君稍後便可醒轉,手腳經脈雖斷,但不算嚴重,過幾日亦可接續,與平常也不會有區別。不知如此,可否稍稍平息你的怒氣?”


    賀繡娘唿吸一滯,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當真嗎?”


    手腳筋被挑斷之後,李鐵柱終日隻能臥床,幾乎與廢人無異。他也因此而萬念俱灰,甚至好幾次試圖自盡,這才堅定了賀繡娘魚死網破的決心。


    可倘若真的能夠治好他的手腳,那他們或許就可以從新來過。


    顧宴疏看著賀繡娘:“自然。”


    “若有差池,姑娘可唯我是問。”


    賀繡娘咬著唇,沒有說話。


    陸不平冷冷道:“李鐵柱到如今的這個地步,都是顧寧燁這狗東西害的。”


    “又是汙蔑,又是下獄,又是用刑。”


    “現在你給治好就完了?”


    “你這算什麽?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


    顧宴疏笑了笑。


    他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那不知陸大哥以為應當如何?”


    陸不平道:“我說如何你都能答應?”


    顧宴疏道:“自然是在合理範圍內。”


    陸不平道:“那當然是還李鐵柱和賀繡娘清白,讓狗東西當眾道歉。還有——”


    話沒說完,卻忽聽不遠處有一人大聲叫道:“陸不平,你這隻會欺負小孩的縮頭烏龜,有本事滾過來跟爺爺一戰!”


    態度囂張,極盡挑釁之能事。


    陸不平脾氣暴躁,聞言愣怔片刻,立即循追了出去。


    他速度極快,幾乎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這等風風火火,引得顧宴疏都不由得愣了一愣。


    與此同時,一道寒光直奔賀繡娘胸口而去。


    風馳電掣。


    賀繡娘身子顫了顫,下意識閉眼,卻聽得耳邊“哐啷”一聲。


    再睜眼時,看到了一柄冰霜氣四溢的長劍。以及少年芝蘭玉樹般的挺拔身姿。


    緊接著,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宴疏,你敢胳膊肘往外拐?”


    賀繡娘聞聲抬頭,就見到一個外表三十來歲的男人氣勢洶洶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顧輕塵的二弟,顧子軒。


    見到顧子軒出現,顧寧燁立刻來了精神頭,他撲過去抱住對方,放聲大哭。


    “阿爹,阿爹,你要為兒子做主啊!”


    “兒子都快被這些人給欺負死了啊!”


    顧子軒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轉過身,毫不客氣的揚手就是一巴掌。


    別管內心深處作何想法,對方畢竟都是顧輕塵的親弟弟,該給的麵子不能不給。


    顧宴疏垂下眼,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眼看著這一巴掌就要重重落在臉上,旁邊卻猝不及防躥出來一個紫色的影子。


    “啪——!”


    對方躥出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顧子軒用力又猛,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巴掌已經揮在了對方臉上。


    聲音不大,但刹那之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甚至包括顧子軒和顧宴疏。


    顧宴疏那張始終瞧不出什麽表情的臉微微變了顏色,再看向顧子軒的時候眼底騰的閃過一絲殺氣。


    浮霜一聲清鳴。


    緊接著,酒樓前的地麵竟覆上了一層淺淡的霜雪。


    寒意徹骨。


    看著擋在自己前麵的少女,顧宴疏低聲道:“姐姐。”


    …………


    說到這裏,顧宴疏頓了頓,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楚雲汐急道:“那後來呢?”


    顧宴疏歎道:“雖然理智告訴我顧子軒是長輩,但是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對他出手了。”


    “不過本來顧子軒已有化神境界,而我當時隻是金丹,就算動手也傷不到他。”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


    “段封寒趕迴來了。”


    “段封寒是誰?”楚雲汐微微一怔。


    “就是陸不平。”顧宴疏道,“他本名段封寒,陸不平隻是隨口編的。”


    “他那時還沒太見識過人心叵測,所以很輕易就被調虎離山之計給引走了。


    “可跑了沒多遠,他又覺得不對,怕有危險,立即返迴。正趕上我和顧子軒打起來了。”


    “說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實在奇怪。”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傾蓋如故。


    提到段封寒,顧宴疏笑了一聲:“他也不管我們到底為什麽動手,當即伸手助了我一臂之力。我跟他一個天生劍體,一個炎陽之體,力量合在一起後產生了難以想象的效果。再加上顧子軒常年靠丹藥輔助修煉,境界不如尋常化神期穩固穩固,所以……”


    他神情似悲似歎:“我一劍轟飛了他。”


    楚雲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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