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星瀾給她端過來的這碗藥,楚雲汐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顏色怪異也就罷了,最嚇人的是,碗底好像還有蜈蚣和蠍子在不斷爬來爬去。


    少女皺了皺眉,第一反應就是抗拒。


    “葉師兄,這是……”


    葉星瀾愣了下,等低頭看到碗裏爬來爬去的蜈蚣和蠍子,這才恍然大悟。


    女孩子怕這種東西也沒什麽不正常的。


    之前楚雲汐一直是昏迷狀態,當然無所謂,但是現在她已經醒過來了,再讓她喝這些,的確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不過……


    沉默片刻,葉星瀾道:“雲汐,這蜈蚣和蠍子都是用特殊方法培養出來的,喝了可以增長修為,對你恢複也大有好處,要不你稍微忍忍,閉著眼睛把這藥——”


    話沒說完,楚雲汐已經從他手裏接過藥碗,直接幹脆利落的把藥一飲而盡了。


    表情毫無變化,看起來幾乎跟喝水沒有任何區別。


    葉星瀾:“……”


    這下子不止葉星瀾,就連江問軒也不由得感到有些詫異。


    這藥雖然有奇效,但味道的確糟糕。


    楚雲汐喝的委實太過若無其事了些。


    兩人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


    江問軒試探道:“小雲汐,你要是有什麽心事的話,不要自己藏在心裏,都可以跟我和葉師兄說。”


    楚雲汐:“……”


    葉星瀾也點頭道:“雲汐,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是你師兄。”


    “我知道。”


    楚雲汐笑了笑:“葉師兄,江師兄,謝謝你們,我真的沒什麽心事,就是睡了這麽多天,感覺有點兒悶,想出去走走。”


    葉星瀾道:“沒問題,那我和江師弟陪你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反應太過劇烈了,楚雲汐很敏銳的感覺到,葉星瀾和江問軒現在都很重視她的情緒。好像生怕她再受什麽刺激一樣。


    但其實她現在真的很平靜。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對於楚陵的所作所為,她已經沒有什麽被拋棄,被欺騙的感覺了。


    以往她也做夢,然而醒來之後,夢中事總是模模糊糊的。


    可這迴卻不一樣。


    這迴她夢境裏的那些場景實在是太真實了。尤其是那些鮮血淋漓的場景。


    血腥與殺戮。


    欺騙與背叛。


    燒著沸水的大鍋。


    少女恐懼的麵容。


    人們猙獰的表情。


    隻要她閉上眼睛,這些就在眼前不斷閃現,讓她很難去想別的事情。


    楚雲汐暗暗歎了口氣:“葉師兄,江師兄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很忙,你有什麽事兒盡管去做就可以了,我這裏沒關係的。”


    葉星瀾搖頭道:“沒事兒。山海域中的事情我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這裏景色與外頭比起來也有很多獨到之處,今天我和江師弟陪你四處看看——”


    說到這裏,葉星瀾忽然頓了頓。


    “等下,顧師兄的傳信。”


    說完,他手一揮,一道火紅色的符籙頓時出現在了眼前。


    葉星瀾盯著那符籙看了片刻。


    須臾後,他手驀地抖了抖,符籙上倏的躥起一簇火苗。


    火苗頃刻間變大。


    險些燒著了旁邊的簾子。


    楚雲汐:“……!?”


    江問軒:“……!?”


    …………


    極北之地,浮華宮。


    青玉殿偏殿。


    一盞盞翡翠宮燈漸次亮起,燭火明明滅滅,映出層層簾幕後兩道身影。


    一襲黑衣的少年跪在地上,垂眸默然不語。


    他正前方坐著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


    那女子麵罩輕紗,頭上隨隨便便一件配飾,都是修真界萬金難求的珍寶。


    可以想見她身份之尊貴。


    此時她手中握著一支毛筆,正在紙上寫字。她也不曾說話。


    殿中隻有他們兩個人,空氣凝滯到近乎令人窒息。


    這地上的每一塊磚石都是以千年寒玉所鋪就,奇寒徹骨。


    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少年膝蓋下已經開始隱隱有血色滲出。


    他的膝蓋早就被凍裂了。


    就連經脈都出現了即將斷裂的跡象。


    可他還是一言不發,隻麵無表情的跪在地上。


    “啪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終於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


    冷風拂過重重紗幔,拂過女子垂落鬢邊的發絲,使得她眉眼看起來越發冷酷。


    她起身,蓮步輕移,走到少年麵前,用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膚,鮮血順著脖頸流了下來。


    女子看著少年那對漂亮到了極點的紫色眼眸,溫言道:“小雜種,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學會不聽話了。”


    這少年正是楚陵。


    女子聲音溫柔好聽到了極致,但說出的話卻十分傷人。


    楚陵目光閃了閃,然後很快恢複到掀不起一絲波瀾的狀態。


    他抿唇道:“不敢。”


    “啪——!”


    迴應他的是一記異常響亮的耳光。


    巴掌落在皮肉上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中迴蕩。


    女子看著柔弱,可下手卻太狠,頃刻間就在楚陵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上留下五道深刻血痕。


    她十分愉悅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過了一會兒才笑道:“你看你這孩子。”


    “出去沒多久,連規矩自稱都給忘幹淨了,還說不敢。”


    少年垂落的眸子閃過一絲血戾。


    他俯下身,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漠然道:“奴才不敢。”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臉上。


    另外一邊臉頰也出現五道深刻血痕。


    女子淡淡道:“不敢?”


    “我說讓你把那個擁有聖樹之心的少女帶迴來……”


    “可暗五卻跟我說你故意放了她。”


    “因為你是畜牲,所以連人話都聽不懂了?”


    楚陵沒有說話。


    胸口處忽然莫名疼得厲害。


    那個小古板都要殺他了,可他竟然在這裏因為對方受到這個女人的責難。


    簡直荒謬與可笑到了極點。


    攥緊了冰涼的指尖,少年道:“奴才沒有故意。”


    “是她那幾個師兄不好對付。”


    “沒有?”女子懶懶道:“小雜種跟你那個下賤的娘一樣,嘴裏沒一句實話。”


    “看來是鞭子還沒受夠。”


    “沒關係,今天有的是時間調教你。”


    說完,女子手中出現一條帶著倒刺的長鞭。她道:“衣服脫了。”


    聞言,楚陵眼裏露出一絲兇光。


    他沒有動。


    女子也並沒有生氣。


    她照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神情。


    “怎麽?還說沒有不聽話?”


    “你是想要讓你母親來替你承受嗎?”


    楚陵:“……”


    須臾的死寂後,少年咬著牙,緩緩脫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遍布著無數猙獰疤痕的身體。


    蜿蜒扭曲,觸目驚心。


    這些疤痕昭示著他曾經曆過怎樣慘無人道的淩虐。


    以往也做過類似的事兒,可他從未感到如此屈辱。


    女子見狀,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啪——!”


    毫無預兆的,狠狠一鞭子落在胸口。


    霎時間,一連串的血珠濺落,染紅了少年身前的地麵。


    這女子雖然未至渡劫境界,但卻也是洞虛境界了。她這一鞭至少用了七成力,楚陵立時便感到眼前一陣眩暈。但他死死咬唇,強撐著若無其事的假象,沒發出半點兒聲音。


    越是表現出痛苦,對方興致越高。


    女子輕哼了一聲。


    “啪——!”


    第二鞭緊接著落下,竟還是打在方才的傷處。


    疼痛加倍,血肉淋漓。


    女人道:“昆山派的月影之輪失竊,可是你所為?”


    楚陵道:“不是,我也不知是誰。”


    斬釘截鐵。


    女人盯著他看了半晌,沒能從他臉上找到絲毫猶豫。


    啪的揚手,又落下一鞭。


    接著是第四鞭,第五鞭。


    大片大片的鮮血潑落,鞭子如雨點般落在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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