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整個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白圭眼神示意了葉軒好幾次,葉軒都沒在意,非把話說了出來。


    門房的畏懼,來自於他強手了虎侯長子的銀子,說燙手就是在跟賀明報備。


    賀明讓他換茶,實則是“還”差,即讓他把銀子退迴去。同時用點出老李的身份,跟他比較近,也批評他毛手毛腳。言下之意,就是告訴葉軒,罵也罵了,但是關係比較近,看在他賀明的麵子上,就此接過吧。


    張白圭應下來了,葉軒沒吭聲。


    於是賀明便追問他有什麽要求。


    結果,葉軒把同樣的詞,同樣的要錢,諷了迴去。


    根據大夏律法,祝則所在的衙門隸屬於布政使司,可雲州這邊,布政使司在海泉府,對於武夷府的事情可謂是鞭長莫及。


    真正發放銀兩的活計,就落在了同在武夷府的按察使司上。


    而麵前這位分管學務的按察副使,就是祝則實際上的直屬最高上司。


    對於下麵人的德性,賀明一清二楚。


    但是這話從葉軒嘴裏說出來,就是在罵他們整個雲州的學務體係,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下貪墨成風。


    罵他們這些官,都是手腳不幹淨。


    他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哦!竟然還有這等事情?”賀明冷哼一聲,不知是在生氣祝則丟人現眼還是在生氣葉軒竟然敢罵他。


    “我記得武夷府管理發放補助銀兩的照磨叫祝則來著,他好大的膽子!竟然就在我的管轄之下,連朝廷撥給舉人的銀子也敢貪!明日我便派人傳他來訓話問罪!”


    賀明怒拍案桌。


    葉軒隻覺得怒意上湧。


    明日?為什麽不是現在?都在一個府城裏辦公,祝則離這裏最多十裏!騎馬過來一刻鍾!


    要治罪,現在不治!要等到明天!


    賀明擺明了就是不想管!


    “哈哈,大人莫要生氣!底下的官員最是喜歡陽奉陰違,手腳不幹淨!這種事情千古以來都是如此!大人莫要自責!”


    張白圭連忙出來打圓場,生怕葉軒繼續刺激賀明。


    說著,他直接站起身來,走到葉軒身邊,擋在兩人之間,一邊轉移話題,一邊給他瘋狂使眼色:“大人,這次我們來,是為了秋闈憑證的事情。”


    “這幾天長吉他一直忙著武考,沒時間來拜訪大人,實在是抱歉!今天武考一結束,他便來找晚輩,約著一起來拜見大人了!”


    “你說是吧!長吉!”張白圭的手背在身後,在桌子上寫著字。


    葉軒看出來他寫的是考試兩個字,長唿一口氣,壓製住心裏的怒火,起身與他並排站立。


    “是的!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賀明的臉色稍霽:“都坐!站起來幹嘛!秋闈文考也好武考也罷,都是大事正事,不能耽誤!來見我這種小事,拖一拖又無所謂!這有什麽好怪罪的!”


    “大人不怪罪便好!”張白圭迴到位子坐下。


    “那,請問大人,我的考試憑證可否發下來了?”葉軒懶得再與他打機鋒,直入主題。


    “這個嘛!”賀明眉頭一擰,似乎有些糾結。


    “還沒下來?明日就是秋闈文考了吧!”


    張白圭裝作焦急的樣子。羅安宜那邊早就傳了話,文書隻要葉軒簽了字,雲州這邊就能把憑證做出來,無非是賀明過蓋個章罷了。


    “哎!兩位公子也都知道,雖然雲州學務是我在管,可我上麵,還有那位真正的按察使大人,這種事,畢竟是要送到吏部審批的,是肯定需要元大人點頭才行的!所以!”


    賀明沒有看兩人,反倒是看著自己的手,仿佛看見了什麽髒東西,輕輕吹了口氣。


    “咦,我這手上,哪來的煙灰?弄髒了啊!”


    賀明假意驚唿。


    張白圭的眼中滿滿的失望。


    葉軒剛剛壓下去的怒火瞬間燃起,還沒發作,張白圭卻先他一步起身。


    “大人,我這裏有一封信,是呂大人寫得,您看一看吧。”說完,他麵無表情從懷裏把那封信取出,遞給賀明。


    不知為何,聽到呂大人這個名字的時候,賀明已經嚴肅起來的臉色,在打開信封之後,又充滿了笑意。


    葉軒瞥到了那一閃而過的銀票底色。


    按察副使大人似笑非笑的收起信封,熟練而又自然的塞進了袖子裏,向張白圭點頭說道:“嗯,呂大人交待的事情,本官定然好好辦!”


    “多謝大人!”


    “李二,去催一下,問問元大人,考試的憑證字簽好沒!可不能耽誤了咱們雲州才子的秋闈啊!”


    門房誒了一聲,從後麵急匆匆跑出來,出了院門。


    葉軒運起浩然正氣,張開耳竅,全力追蹤著那人的腳步聲。


    李二出門之後,繞著這座院子的外牆,拐了半圈,從後門,又迴到了院子。


    接著,進了鋪就了木地板的房間,過了片刻才出來,從後門繞迴正門。


    李二喘著粗氣,一路小跑衝進大堂,舉著手裏的一塊紙板,激動喊道:“拿到了!拿到了!元大人簽完了!”


    “嗯?大堂之上,注意舉止!這般莽撞,成何體統!”賀明皺著眉頭,責怪道:“給兩位公子看了笑話!”


    “嗬嗬,哪裏哪裏!這也是李叔覺著能幫長吉的忙,激動些罷了!”張白圭連忙出來打圓場。


    他們付出了那麽多,不就是為了那張蓋著吏部紅印的憑證。這種時候,就算被賀明再怎麽惡心,也都忍了。


    “長吉?”賀明滿臉笑容地看著葉軒,偏生不說喊他幹嘛。


    葉軒強行壓住那快把他吞噬掉的怒火,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朝著門房李二拱了拱手。


    “啊!葉公子客氣了!來!您的憑證!您收好!”


    李二那滿是肉的臉上露出難看的笑,笑嗬嗬地把憑著捧到他麵前。


    “對了,我去找元大人的時候,他院子的門房,竟然問我要了十二兩銀子!”說著,李二瞥了眼高居主座的賀明,發現自家老爺神色不變,便接著說道:“那人真是!連我的銀子都要!不知道元大人和咱家老爺關係有多好嗎!”


    說完,他笑嗬嗬的看著葉軒。


    賀明也笑嗬嗬的看著葉軒。


    葉軒不想忍了。


    抬起手捏住憑證中間那小小一寸地方,李二死死的攥著兩邊,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一股巨力從葉軒捏住的方寸之地爆發出來,直接震開了李二的手指,甚至撕裂了他的虎口。


    “啊!”李二頓時抱著虎口,宛如殺豬般叫出聲來。


    “葉軒!你想幹嘛!行刺嗎!來人!”


    賀明怒拍案桌,直接喊人。


    “大人切莫要誹謗我,我不過是拿憑證的時候,力氣大了點,誰知道這個門房,竟然這麽弱不禁風,僅僅是被我抽出一張紙板,就傷了手。”


    葉軒恢複了雲淡風輕的表情,施施然拿出一個小瓷瓶,扔在桌子上,笑著說道:“當然,不管怎麽說都是因我而起,那這點小傷,我肯定要幫忙治的。這裏麵是一顆極珍貴的療傷丹藥!便送給大人了!還請大人一定要幫他把傷治好!不然,我這良心上可過不去啊!”


    說完,他徑直走向賀明,一身煞氣猛然爆發。


    剛剛盛怒之下拍桌起身的賀明,被這股煞氣籠罩,竟嚇得直接癱坐了迴去,驚慌地望著葉軒:“你!你想幹嘛!”


    葉軒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滿臉中正的“高官”,笑嗬嗬地解釋到:“沒什麽,隻是跟大人說一下,晚輩,不隻是個讀書人,也是個武夫。方才,恰好聽到有人,哪也沒去,就繞著這座院子走了半圈,便迴來了。”


    “這銀子,多是不多!我這兩天在望月樓光吃飯就吃掉了二百兩。但想要從我這讓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掏?嗬嗬!”


    說完,葉軒直接把手伸進賀明的袖子裏,抽迴那封落款寫著呂誼的信封。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我欺!”


    言罷,他拉起一臉雪白的張白圭,信步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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