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軒也收起笑容,表情嚴肅,目不轉睛的盯著衛黎的雙眼,正氣浩然。


    “衛黎,你要明白!是你們要殺我在先!我正當防衛在後!世間豈有被殺者補償殺人者的歪理邪?”


    衛黎啞口無言,被葉軒的話語和氣勢震得不敢反駁。


    葉軒隻是盯著他看,雙眼中唯有正氣長存,任何一個人,隻要心裏有鬼,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便忍不住顫抖恐慌。


    這也是目竅開啟帶來的好處。


    而下一個小境界,葉軒覺得,應該就是舌竅。


    “哎,好吧。確實是由我的貪念引起的。”衛黎受不了那個眼神了。仿佛自己被人扒光了扔在雪地裏,供人觀賞一樣。


    葉軒收迴目光,端起酒杯,與他碰杯。


    第一步達成了,他占據了談判的有利地位,後麵的各種條件,便好說了。


    觥籌交錯,一番詳談,兩人約定好各自的條件與承諾,賓客盡歡。


    一直到申時,兩人才一前一後走出酒樓,各奔東西。


    小二過來收桌,看著滿桌的空盤子,目瞪口呆。


    兩個人怎麽吃得了這麽多東西的?胃口真大!


    與衛黎分別後,葉軒第一時間前往張李二家的駐地,給他們傳遞消息。


    衛泱仍然被扔在柴房裏,掌櫃的去睡覺了,換了另一個人在一秒不離的盯著他,什麽也不幹。


    確認這家夥沒事後,葉軒也就立馬趕迴了雲啟客棧。從衛黎這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他要提前準備布局了。


    剛迴到客棧所在的巷子,他就感受到那兩道目光看了過來。


    臨近秋闈,他也沒空管這些小蟲子。反正有兩家的人守著,對方也不能悄無聲息的闖進來帶走凝香。


    將他們視若無睹,葉軒迴到房間。


    “凝香,幫我研墨,我要寫信。”


    窗下書案旁,一個美麗女子素手握著墨磚,輕輕地在硯台上磨著。


    凝香一邊研墨,一邊歪著腦袋,看葉軒在寫什麽。


    筆走龍蛇,宣紙上迅速浮現出一個個蠅頭小字,筆力遒勁,字跡工整,規規矩矩的同時,又顯得無比大氣磅礴,內蘊萬千。


    “公子的字寫的真好,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歡欣喜悅。”凝香忍不住誇讚到。


    “一般一般。”葉軒嘴上謙虛著,嘴角卻咧得很開。


    秉承上輩子的習慣,他一直都很喜歡寫寫畫畫,邊背詩詞邊練字。


    “傀宗、葉城、呂誼、齊黨、北疆、妖族……公子,你寫的怎麽都是一個個詞語啊,沒有一句完整地,好亂啊。”


    凝香皺著眉頭,一句也沒看懂。


    “亂才對,畢竟我自己看著都覺得亂。要是看懂了,我就不應該在這裏坐著,而應該在朝廷,在天順帝身邊,首輔的位置。”


    葉軒寫下一個個謎團,思考著這其中的關聯。


    方才從衛黎那得到的情報,驗證了張誠說的傀宗所言不虛。這次衛家的行動,就是傀宗授意的。那個從那個京城趕來,想接手被活捉的葉軒的強者,也是傀宗的一個弟子。


    大教的弟子都是六品了,衛家竟然沒有一個人打得過。


    至於再往前,衛黎告訴他不是傀宗,但也不是葉家,而是王府。


    景王,當今皇帝的親弟弟,比他小五歲,天順帝登基時才十歲,什麽都不懂。


    葉軒很確定,自己跟這個景王以及他的王府中人,毫無瓜葛。葉城那邊也與王府八竿子打不著。


    “這個景王,到底為什麽要對付我?三年了,一直想殺我的竟然是他們?”葉軒怎麽也想不通,手裏知道的消息太少了,得找時間從齊黨那搞點情報來。


    齊黨與徐黨不對付,首輔徐子升剛過花甲的年歲,能力極強,手下也跟著一幫人。然後是魏黨,那幫人與葉家到是沒什麽瓜葛。


    最後就是軍方,常年被幾大文官黨派集體攻訐。


    軍方在北疆打了那麽多年,很難說與妖族沒什麽勾結。


    除了朝廷本身,還有許多能夠影響朝廷的勢力。比如國教,靈寶宗。奇淫巧技的出處,深受皇帝喜愛。宗主被封為國師,常年閉關研究,卻偏偏是個三品巔峰的道士,修為極高。


    還有欽天監,葉軒永遠忘不了,那驚鴻一瞥帶來的震撼。從未想過木質結構能夠造出如此雄偉的高樓。尤其是高樓上,還有個白發飄飄,近似仙人的老頭。


    ……


    這個鬼世界的水太深,他確實把握不住。


    十年沒見自己的親爹了,他很懷疑那個二品武夫,已經可以肉身接核彈了。


    這麽強的人,還被大夏朝廷束縛著,可想而知,皇室也藏著很多隱秘。


    而下麵的百姓,依舊每日平淡生活。要麽受人剝削,要麽剝削他人。隻是這幾年看來,被剝削的越來越多。


    朝廷有製度,太祖皇帝明文規定。文人四品及以上者,家中田地無須繳納賦稅;四品以下,繳納一半;考中秀才,少繳納三分之一。


    太祖此舉是鼓勵百姓,多讀書,少練武,進入朝廷協助皇帝治理臣民。


    隻不過,少練武這個隱形後果,沒人敢直言。縱使一群武官再不滿,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畢竟開國那會,太祖就是最強的武夫。


    於是,土地兼並,以不可抗拒的速度在大夏境內擴張。


    所以,葉軒得知大夏有這麽一條祖製,還活了近千年的時候,是非常震驚的。


    普通人的壽命與前世古代人並無區別,土地兼並應該在三百年前就發展到極致,人民就該起義了才對。


    對此,哪怕因為這個世界能夠練武修行,普通人極難造反,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如果迴京,暗中加入齊黨。必然會對上如今的徐黨。軍方那邊都是葉城那一脈把持,即便跟葉振宇關係好的幾個將軍不會對我下黑手。緊跟張明煦的那群人,絕對會使袢子。再加上,還有個皇黨的鄭興懷,還不知道會不會出手……”


    葉軒甩筆長歎:“環顧四周,四麵皆敵!難啊!”


    一雙巧手輕輕地攀上他的額角,輕輕揉著太陽穴,緩解焦慮與疲憊。


    “公子何懼之有?天生我材必有用!以公子之材,肯定會名流千古的!”凝香柔聲安慰到,一臉心疼的替他按著太陽穴。


    “我倒是不追求名流千古。”葉軒微微搖頭。


    “那公子,求的是什麽?”凝香疑惑:“讀書人,不都想要名留青史嗎?總不能,公子還想當武夫吧。”


    “名留青史有什麽用。”葉軒冷笑一聲,盡是嘲諷:“狗屁文人,隻想著名聲,卻不想著幹點實事,有什麽用?這個世界,缺的是儒生!是大儒!是聖人!”


    “我的追求,很簡單。天下為公,天下大同!”


    “能達此成就,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我自己能不能名垂千古,無所謂。”


    “轟!”窗外傳來雷聲,原本一碧如洗的晴空,頃刻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深秋季節,還會有這等天氣,屬實少見。


    葉軒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那濃如墨的黑雲,負手而立,目光堅定。


    在他眼中,這些黑雲,便是前行路上的艱難險阻。一道道雷霆,就是如同李鬆那般的惡徒。小到財主門閥,大到朝廷巨蠹,都應該一刀斬殺。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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