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元潯一直很忙,忙著清繳慕氏的勢力殘餘。


    他五歲時就被容太後送入軍中,所以他最為忌諱的,便是心慈手軟。


    所以,他對慕氏的人並不留情。


    當年在襄州城裏,慕氏的人可沒有對他留情。偌大的白鹿洞書院,上下幾百口人,如數被他們屠殺殆盡。


    那一夜的火光還有叫嚷聲,一直都在他的夢裏。


    剛剛逃出來的那一年,他幾乎沒有一個晚上能夠安睡。隻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想起那也書院裏的慘狀。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將台階都染紅的血。


    還有,他們的一聲聲囑托。


    “殿下,快走!”


    他有多恨慕氏呢,恨到咬牙切齒,恨到能夠讓他忍常人之不能忍。


    足足忙活了一個多月,他才是將慕氏的餘黨一網打盡,清除的幹幹淨淨。


    這一個月來,他幾乎都沒怎麽睡過一個好覺。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他最想見到的人,是封南絮。


    於是,他來到了長公主府。


    “阿絮。”掛著滿臉的倦容,他走到封南絮的跟前。


    封南絮也看到他,“你怎麽來了,不是很忙嗎?”


    “可我就是想見你。”元潯笑著說。


    等到慕氏的事情了結,他就要登基了。


    定國公府容家的人已經迴京,所以他登基一事,十拿九穩,不會有人敢提出質疑。


    宮裏有容太後,宮外有定國公府。


    “事情了結了,你……”封南絮看著他的眉眼,頓時有些不舍。


    是呀,事情了結後,他登基迫在眉睫。


    隻要登上那個位子,他們之間,也許就要變了。


    “我知道了,說不定下次再見到你,我就要跪下行禮了呢。哎,也真是挺煩惱的。”封南絮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的吐出一句話。


    “有時候吧,其實挺不想你做皇帝的。可也有時候吧,也希望你當皇帝。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怎麽可以如此矛盾呢。”


    “阿絮。”元潯耐心的聽著封南絮把話說完,出聲打斷她。


    “你當我的皇後,好不好?”


    “阿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封南絮不想接這茬兒,可他都問起來了,怎麽也得迴答的。


    但是她又不想騙他,輕聲道,“事已至此,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迴去歇著吧。”


    說完,封南絮開始趕元潯走。


    元潯沒有強行留下來,轉身離開了。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在年前,元潯順利登基為帝,改國號為神朔。


    在元潯登基後,朝臣們請求立後的旨意,仿佛雪花片般飛入到宮裏。


    封南絮的身份當皇後,是足夠的。但是她的過往,又讓朝臣們非常的不滿。然而礙於長公主跟漠北的勢力,他們也隻能忍著,紛紛請旨,讓元潯選貴妃。


    其中提的最多的姑娘,便是定國公府容家的姑娘。


    不僅如此,定國公世子容珒亦的夫人廖氏,也入宮見了容太後。


    “臣婦參見太後大娘娘!”廖氏來到容太後的寢宮,二話不說馬上屈身拜了下去。


    “嫂子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容太後虛抬一下手,讓廖氏起來,又命人看座。


    “多謝太後娘娘。”廖氏道謝後,才是走到容太後下手方的位子,坐了下來。


    今日入宮,廖氏是帶著命令來的。


    坐下後,她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太後娘娘,臣婦此番進來,娘娘定是知道的。公爹下了命令,讓臣婦帶著族裏適齡姑娘的畫卷入宮,讓娘娘挑選。”


    “也不知道哪一房的丫頭,能得娘娘的青眼呢。”


    “嫂子,我跟阿潯之間,你也是知道的。”容太後並不想去選。


    元潯的脾氣,她是知道的,何況如今他們母子的關係,才有著點點緩和。倘若這個時候提起這茬,她那些時間來的努力,全得白費。


    封南絮在元潯心裏什麽位置,別人不知道,她這個當娘的可是清清楚楚。


    “大娘娘。”廖氏也是人精,她也明白容太後的顧慮,仍然是忍不住開口。


    “娘娘顧念母子之情固然是好的,可即便是為了陛下著想,您也該拿主意才是呀。陛下年輕,他不懂其中厲害關係。可您是過來人呀,您應該知曉,其中的重要。”


    “陛下初登大寶,根基不穩。若是沒有世家的扶持,他這個皇位能做多久呢?”


    “娘娘,咱們都是一家人,容家也不過是想求個心安而已。”


    “嫂子,這是爹的意思,還是大哥跟你的意思?”容太後並非不懂廖氏的意思,臉色沉下來。


    “還是時候,定國公府這是在威脅哀家?”


    “瞧您話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麽威脅不威脅的。”她這話可就嚴重了,廖氏趕緊圓過去。


    “您是容家的女兒,陛下也留著咱們容家的血,這其中羈絆是怎麽扯都扯不斷的。”


    “隻不過,若是容家的姑娘能夠入宮去,也好叫容家的兒郎們放心不是。陛下愛重瓏安郡主,咱們都是知道的。這也不礙著什麽事兒呀,瓏安郡主是皇後,左不過就是一個妃位罷了。”


    “容家姑娘入宮後,也不會阻礙瓏安郡主什麽的。將來瓏安郡主所出的嫡子,依然是太子。”


    “娘娘,這容家最大的讓步了。”


    說到這兒,廖氏也歎了一口氣,聲音漸漸低下去。


    當年容太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們這些高門大戶出來的女子,有哪個是能自己選的。


    元潯既然要登上那個位子,自然也容不得他去選。


    “行了,我知道了。嫂子你先迴吧,此事等我跟陛下商議過後,再說吧。”容太後隻覺得頭大如鬥,讓廖氏放下畫像後,便遣她出宮了。


    廖氏也是個聰明人,沒有多留,跟容太後告禮後,跟著宮人離開了皇宮。


    目送廖氏離開,容太後靠坐在貴妃榻上,看著木案上的一對畫像,犯了難。


    此事她若是跟元潯說,自然是說不得的。


    元潯那性子,隻怕她話都沒說完,他人便走了。


    “娘娘!”看著容太後為難,她的心腹紫月姑姑踱步上前來。


    “大娘娘可是煩心陛下的事兒?其實這事兒,咱們可以推到瓏安郡主身上去。娘娘您何必自己去想呢,瓏安郡主將來是皇後,此事不該是由她來處理麽。”


    紫月的話提醒了容太後,她恍然大悟,馬上讓人呢請來了封南絮。


    沒一會兒,封南絮就來了。


    “阿絮呀,來看看這些畫像。”容太後招手讓封南絮過來,又命紫月將畫像給展開。


    “你且看一看,這些都是容家的姑娘。”


    “你也知道的,阿潯如今是皇帝了。將來肯定是要封妃的,你是皇後,你幫他選一選。我跟他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我的話他不會聽的。好孩子,你幫幫母後,勸勸他。”


    “太後是想我幫阿潯,選妃?”封南絮看著容太後,臉色不怎麽好看。


    這樣的事情,她已經是意料之中,可當容太後讓她去幫元潯選妃時,她還是覺得心中鈍痛。


    給自己的老公找小老婆,是要瘋了嗎。


    “我不選。”封南絮不想委屈自己,拒絕了容太後的請求。


    “這事兒是陛下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早在嶺南的時候就跟陛下說過,倘若此生不能隻我一人,那這樁婚事,便作罷。我不會霸著他不放的,什麽勞什子皇後,我也不稀罕。”


    封南絮的一番話,把容太後都給震住了。


    她真不愧是樂昌的女兒,當年她若有她一半的勇氣,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此事,我幫不上忙,對不住。”語罷,封南絮沒有多留,起身離開了


    紫月看著額封南絮離開的背影,輕歎出聲,“這瓏安郡主,脾氣還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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