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麽?”田伯陽的聲音逐漸冰冷。


    蔡澤笑眯眯指了指床邊的那把椅子。


    “這把交椅很漂亮,我想在上麵坐一坐。”


    田伯陽沉聲道:“一把椅子,怎麽坐兩個人?”


    蔡澤搖著食指:“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借?”田伯陽眯著眼。


    蔡澤冷笑:“田城主,你是不是練功練傻了,不是借,是搶!”


    此話一出。


    整個屋內都安靜下來。


    隻剩下水池裏那幾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女人往身上潑水的聲音。


    嘩啦啦,嘩啦啦的響。


    水池邊站著的田五爺和田七爺眉頭一直跟隨水聲有節奏的跳動。


    “嗬!”田伯陽的冷笑聲打破了沉默,“你叫什麽名字?”


    “問我名字做什麽?”蔡澤不以為意。


    “因為我想知道,誰的膽子這麽肥。”田伯陽寒聲道。


    聞言,蔡澤將掛在自己身上的師蘭依推開。


    當一聲,取下劍匣擺在身前。


    劍匣很重,大理石地板上轉眼便出現蛛網狀裂痕。


    “你聽好了。”蔡澤摩挲著劍匣,“我姓你,叫你爹!”


    嗡——!


    田伯陽飛身而來,手上的闊刀寒光迸射。


    在華胥城,沒有人敢惹他生氣。


    因為惹他生氣的人都被他埋了。


    而這個老頭要搶他的椅子,沒有比這更讓人生氣的事情。


    所以他出手便是一道勢大力沉的刀罡。


    “滾遠點!”


    蔡澤衝師蘭依吼道。


    接著一拍劍匣,機簧彈動。


    劍匣打開,裏麵空蕩蕩的。


    不過他這一拍力量很大。


    震起了水池裏的水。


    他伸手一攬,濺起的水花在他麵前鋪開,形成了一道水牆。


    噗——!


    刀罡撞在水牆上消失,發出沉悶的聲音。


    水牆落幕時,田伯陽正好落地。


    他狠狠揮出一刀,嘲笑道:“劍匣裏麵沒有劍,你用什麽搶我的交椅?”


    蔡澤伸指一彈,正好敲在刀身上。


    闊刀發出嗡嗡顫鳴。


    刀鋒被動改變方向,將貼未貼從蔡澤的麵門劃過。


    蔡澤伸腳,打算絆倒田伯陽。


    但田伯陽也是一把好手,反應極快,向前一躍,一個滾身便化解了蔡澤這陰險的一腳。


    “劍匣裏不需要劍。”蔡澤再次拍動劍匣,“因為劍匣,本身就是劍!”


    劍匣裏的機簧再次轉動。


    一連串嗒嗒的響聲過後。


    原本厚重的劍匣,居然變成了一把漆黑的巨劍。


    蔡澤起身雙手握住劍柄,砸下勢大力沉的一劍。


    田伯陽舉刀來擋。


    但沒想到力道如此之大。


    嘭一聲,田伯陽單膝跪地,大理石板上又是一片裂痕。


    好強!


    多少年了,田伯陽再次感到了恐懼。


    上一次,還是兄弟六人圍攻前任城主的時候。


    這種感覺,沒想到已經消失了二十年。


    不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因為害怕而驚慌的人。


    相反,此刻的他變得更加冷靜。


    冷靜中,又有一股強烈的戰意。


    在華胥城言出法隨的日子,實在是過得有些無聊。


    他已經不止一次希望大漠中出現一個強敵,能夠酣暢淋漓的跟自己戰一場。


    無論是增加返迴大楚的勇氣,還是消滅返迴大楚的決心,這一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相持中。


    田伯陽催動真氣。


    然後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砰一聲巨響,兩人轉瞬分開。


    田伯陽屈指成爪按在牆上,堅實的牆麵出現五道清晰的抓痕。


    刺耳的摩擦聲消失後,田伯陽總算穩住了身形。


    他眼裏閃著精光,咧嘴笑道:“閣下果真有坐第一把交椅的實力,隻可惜過分自傲了。”


    原本還算鎮定的蔡澤此刻擰著眉頭。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視野裏,居然有兩個田伯陽!


    剛才,有一股奇異的真氣順著兵器傳到他的掌心,進而入侵了他的大腦。


    那股真氣很奇怪,陽剛中又有一種陰柔。


    導致他頭腦忽冷忽熱。


    雖然基本都被他用自身的真氣逼出體外,但造成的後果估摸著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你這功法真特娘的邪門!”蔡澤啐了一口。


    田伯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舉起闊刀,又是一道刀罡射出。


    而在蔡澤眼裏,便是兩個人,兩把刀,以及兩道刀罡。


    這樣的情況,根本無法出手。


    索性,便不出手。


    當啷——!


    蔡澤將巨劍插入石板中。


    然後側身微微屈腿,將整個身軀躲在巨劍之後。


    模樣很滑稽,但很有效。


    那來勢洶洶的刀罡,僅僅削掉了他的衣擺。


    隻是,田伯陽已緊隨而到。


    刀光閃爍中,闊刀貼著巨劍的劍刃,斜斜刺來。


    這一招,很簡約,但並不簡單。


    它是田伯陽所習刀法中唯一的刺招。


    不僅隱蔽,而且陰毒。


    當年,為了殺死前任城主,他為這一刺鋪墊了上百招的劈砍,以及上百招的橫斬。


    田伯陽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得勝的笑容。


    他冷笑道:“頭把交椅,哪有這麽好坐?”


    隻不過,下一刻,他的笑容突然僵住。


    隻聽呲的一聲。


    蔡澤本該被洞穿的身體,竟然傳來巨大的反震之力。


    田伯陽一擺手,闊刀差點脫手而出。


    “軟甲?”田伯陽後退數步詫異道。


    蔡澤已經從剛才的影響中恢複過來。


    他冷眼看著田伯陽,朝站在遠處的師蘭依努了努嘴:“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把那破鞋帶在身邊嗎?”


    田伯陽不答,但滿臉都是疑惑。


    “因為有個人不死,我隻敢過眼癮,可是我又特別喜歡這隻破鞋,隻好先帶在身邊洗洗眼睛。”蔡澤笑道。


    他說的是實話。


    這兩天,他甚至連師蘭依的手指頭都沒碰過。


    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身上的軟甲是他的保命符。


    軟件一脫,別說狗皮膏藥陸天明,就是房梁上藏著的那個小人,都夠他喝一壺。


    所以他隻敢看,不敢碰。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一旦碰了那隻破鞋,絕對會忍不住脫掉軟甲。


    那時候,怕是還沒快活起來就一命嗚唿了。


    “我可以幫你殺掉這個人。”機會溜了,田伯陽開始尋找新的機會。


    “你連我都殺不掉,怎麽幫我殺那個人?”蔡澤笑道。


    “我們可以聯手,可以設局,可以用人堆,我也可以坐第二把交椅。”田伯陽認真道。


    “你甘心屈居人下?”


    “比起兩敗俱傷,被人撿便宜不是更讓人難以接受?”


    蔡澤盯著田伯陽看了片刻。


    他能看出對方是真心實意想跟自己聯手。


    可他沒有答應,轉而搖頭道:“我當過官,當過很大的官,我在那個衙門當第二大的官時,我以為自己會安安心心屈居人下。


    隻可惜,時間證明了像我這種沒良心的人,注定容不得上麵有人。”


    蔡澤笑看著田伯陽繼續道:“你也是個沒良心的人,我們是一類人,我知道你現在說的是真話,可我們這樣的人,真話和假話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時間一長,真話就變成了假話。”


    他被陸天明追累了。


    他想找個地方好好養傷,養好傷再迴大楚。


    如果不殺掉田伯陽,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反噬。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


    嗡——!


    蔡澤拔出巨劍,力量之大,劍身開始輕顫。


    田伯陽長長籲了口氣。


    “老五,老七,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藏在袖子裏的刀,難道隻是用來對付我的?”


    話音落地,田五爺和田七爺頓時怔住。


    大哥,果然是大哥,沒有事能瞞得住他。


    兩人果真從袖中摸出兩把狹刀,刀尖指向蔡澤。


    就在場麵一度又要裂開時。


    有個男人從門口緩緩走來。


    他的兩隻袖子裏空空的,風中淩亂擺動著。


    進來以後,便問道。


    “大哥,你看見我的小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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