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畢業離校的時候, 大學還沒有開始放暑假,正在備戰最為繁忙的考試周,她打算等常醒和弟弟妹妹放假的時候一起迴趟家, 便在常醒這裏住了下來。


    不用上課、不用寫論文也不用上班的陶醉也並不清閑, 她去英國讀的是國際關係, 然而她本科專業並非這個,隻是選修過一門國際關係課, 所以她得趁著還沒開學, 先得好好自學一下國際關係專業的本科課程。常醒幫忙弄了一套北大的國際關係專業課本, 所以她除了偶爾接點翻譯活, 其餘的時間全都拿來自學了。


    常醒忙著結課考試和學期論文, 這幾天也很少迴來,這天他忙完學校的事開車迴到家, 看見陶醉披散著一把長直發,穿著露臍裝和牛仔熱褲坐在鋪了涼席的地毯上,一邊彈吉他一邊哼唱,地毯上放了幾本書, 想必是看累了書正在換方式休息。琴聲斷斷續續,然而歌聲卻異常甜美,常醒倚在玄關處看呆了,也沒有進來打擾她。


    陶醉低頭彈著琴, 嘴裏唱:“……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舍得讓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仿佛感受到目光的注視,她扭頭朝門口一看,瞬間露出燦爛的驚喜笑容,扔下吉他,撲了上來:“你迴來啦!”


    常醒笑著接住了跳到了自己身上的人兒,托住她兩條白皙修長的光腿,像掛著一隻樹袋熊,用額頭蹭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鼻尖親昵地說:“一個人在家是不是很寂寞?”


    陶醉摟著他的脖子,用鼻尖蹭著他的:“有點,不過我得學會適應,等到了英國,那才是真的寂寞呢。”舉目無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切都得靠自己了,還頂著巨大的學習壓力。


    “那我就經常給你打電話,寫信,讓你不寂寞。”


    “打電話還是算了,國際長途多貴啊,而且還有時差,我們都很忙,未必有時間打電話。有空給我寫信吧,我喜歡收到你的信,說起來好久都沒收到你給我寫的信了。”陶醉伸手戳了戳常醒的胸,兩人分開那一年,常醒給她寫了很多信,後來都到了北京,開始談戀愛後,常醒卻再也沒給她寫過信了,真遺憾呢,她也想收到“紙短情長、還吻你千萬遍”的情書啊。


    “好,給你寫信,我給你寄航空郵件,也給你寫電子郵件。”常醒抱著她在屋裏轉了一圈,走到涼席邊,跪下來,將陶醉放下,拿起吉他,說,“我們合作一曲吧,我彈你唱。”


    “好呀!《很愛很愛你》。”陶醉說。


    “嗯,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是。”常醒笑眯眯地說。


    陶醉紅了臉:“我那是歌名啦。”


    “一樣的。”常醒嘴角噙著笑,開始撥弄琴弦,陶醉隨著音樂開始唱:“想為你做件事……”


    兩人邊彈邊唱,一直到夕陽西下,藍天開始變灰變暗,陶醉聽見了常醒的肚子叫了起來,這才停下來,從身後摟住了常醒的脖子:“哈哈,是不是餓了?我去做飯。”


    “不做了,咱們外麵吃去。”常醒拉著她起來。


    陶醉笑著說:“好。”


    常醒看她一眼,抱著胳膊偏著腦袋:“你要不要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陶醉說:“現在洗什麽澡,吃完了迴來洗啊,否則從外麵迴來又是一身汗。”


    “那你換條長點的褲子或者裙子。”


    陶醉低頭一看自己的熱褲,說:“這不好看嗎?”


    “太好看了,就是不想便宜了別人。”常醒終於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


    陶醉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極少從常醒嘴裏聽到這類話,因為他素來都不太幹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過今天聽見這話,她卻忍不住覺得開心。愛是帶有獨占欲的,她也想將他藏起來不讓更多的人看見,盡管常醒從來沒有讓她為他的愛慕者煩心,但她知道,喜歡常醒的人一定很多,他通常都在自己知道前就已經處理好了,以至於她很少有吃醋的機會。


    陶醉笑眯眯地說:“那我去換身衣服。”不就是多洗一身衣服嘛,她不嫌麻煩。


    陶醉換了條過膝的裙子,挽著常醒的胳膊出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常醒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迴老家?”


    “我打算等然然和正軒放學了一起走,你呢?能走得開嗎?”陶醉問。


    常醒說:“應該能。我和你們一起迴去,那我問問他倆的時間先去買票吧。”


    “好。我迴家待幾天,馬上就會迴北京,公司可能還會有活找我。”陶醉還是想趁著出國前多賺點錢。


    “你還是多花點時間看看書吧,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常醒說。


    “我知道,我掙點生活費嘛。”陶醉笑眯眯地說。


    常醒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但也理解她的驕傲和堅持,這樣獨立自尊的陶醉不正是他愛的嗎?


    等到陶然和夏正軒放了假,大家準備迴家的時候,陶醉卻接到了歐陽靜的電話:“你還記得尚先生嗎?上次你幫忙翻譯寶石資料的那個。他要去香港參加一次寶石展,需要一個翻譯,我最近沒有時間,推薦你過去,護照你有吧?”


    “謝謝師姐,我有護照。”陶醉很高興,師姐又給她介紹工作了,這工作不是公司安排的,不會抽成,她隻需要給師姐送份禮物就好了。


    “那你趕緊給尚先生打電話,將你的證件號報給他,他那邊要訂機票了。”歐陽靜匆匆交代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掛了電話,陶醉趕緊給尚先生打電話,尚先生那邊需要出差五天到一個禮拜,待遇非常豐厚,日薪兩千,包來迴機票和食宿,也就是說,這一趟過去至少能賺一萬。


    陶醉定下工作,這才跟常醒說:“我接了個口譯的活兒,要去香港出差,有好幾天呢,時間跟我們迴家時間撞了,我不能迴了,你幫我把票退了吧。”


    常醒一聽,趕緊問怎麽迴事,問明情況,沉默了片刻,說:“我們把票都退了,等你一起迴去吧。”


    “別,你們還是先迴去,說不定我到時候直接從那邊迴老家了。”陶醉說。


    “也好,那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別去泡酒吧,也不要喝陌生人給的飲料。”常醒叮囑她。


    “這我當然知道。”陶醉覺得他把自己當成了小孩子。


    “尚先生給的最好也不要喝,你要親眼瞧見酒水飲料是原裝的才能喝。”常醒繼續叮嚀。


    陶醉點頭:“我就說酒精過敏好了,不喝酒。”


    “酒可以避免,飲料和水你怎麽避免?總而言之,你得注意點。”


    在常醒的千叮嚀萬囑咐下,陶醉跟尚先生踏上了去香港的飛機。常醒沒能送她去,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和弟弟妹妹迴到老家了。


    與陶醉他們同行的還有尚先生的兒子尚韜,他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也是個收藏愛好者,還是個珠寶鑒定師。尚韜雖然隻有二十多歲,氣質卻異常沉穩,大約跟他從小受的熏陶有關,畢竟做古董收藏的都必須要沉得住氣、性子必須要慢,太過急躁就容易壞事兒。


    陶醉第一次跟著客戶出差,她將自己最為正式的幾套衣服都帶了去,盡量使自己顯得成熟職業一些。一路上陶醉跟尚家父子交流得並不太多,她也在看尚先生給她的資料,這次寶石展不僅僅有雕琢上的寶石,也有很多沒切割的原石,來自世界各地,語言肯定是五花八門的,但英語絕對是能應萬變的語言,所以她隻要做好自己的專業就好。


    尚韜這人不喜形於色,盡管心裏可能對陶醉的能力表示了那麽一點質疑,但也沒有表露出來。直到他們從香港的機場下了飛機,碰上一個隻說粵語和英語的的士司機,基本就是陶醉跟對方在溝通了。尚韜聽著陶醉流利的英語,這才意外地挑了挑眉,看樣子是真有兩把刷子。


    到酒店住下之後,陶醉拿著香港地圖研究了一番,對香港的基本情況有個大致了解。她用酒店房間的電話打給了常醒,報了個平安,順便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常醒聽見尚韜,聲音頓時提高了:“尚先生的兒子也去了?之前沒聽你說起啊。”


    “我之前也不知道啊。”


    “他兒子多大?”


    “二十多吧,具體我不太清楚。”


    “還有別人嗎?就你們三個人?”


    “對,就我們三個人,沒有別人。”


    “你在哪家酒店來著?房號多少,我好給你打電話。”常醒再次問了一下。


    陶醉將酒店的名字和房號告訴了他。


    酒店的位置挺好的,位於維多利亞港邊上,海景房,環境非常不錯,檔次也不低,陶醉不太清楚房價是多少,因為這是尚氏父子訂的,她隻管住就好了。


    第一天陶醉哪兒也沒去,就在酒店休整做準備活動。第二天他們就開始去參加展覽。會場非常大,來參展的人數飛奪,各種膚色的人都有,各種珠寶礦石更是耀眼奪目,看得人眼花繚亂,引人駐足。


    尚韜負責鑒定寶石,陶醉便負責幫他們父子跟展商溝通,頭一天他們什麽也沒買,倒是看了無數家。陶醉使出渾身解數,說得口幹舌燥、嗓子冒煙,穿著高跟鞋走了一天的路,腳都快疼死了,她才意識到這兩千塊錢並不那麽好掙。


    出了會場,他們去打車,陶醉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尚氏父子在前頭邊走邊說著,尚韜忽然迴頭,看著陶醉走路的姿勢,走過來問:“腳不太舒服?”


    陶醉尷尬地笑了一下:“還好,就是不太習慣穿高跟鞋,穿久了有點腳痛。”


    “那就不用穿高跟鞋,換雙平跟的吧。”尚韜說。


    陶醉說:“沒關係的。”她隻帶了一雙帆布鞋和一雙高跟鞋過來,不可能穿著帆布鞋配職業套裝。


    “你等我一下。”尚韜往前跑了幾步,追上他爸,說了幾句什麽,尚先生先走了,他則迴來對陶醉說,“走吧,帶你去找合適的鞋子。”


    陶醉連忙擺手拒絕:“真不用了,謝謝!”她覺得香港的東西肯定貴,所以不舍得花錢。


    尚韜挑眉說:“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接下來還有好幾天呢,第一天你就這樣了,接下來幾天你打算怎麽熬?”


    陶醉有些窘迫地笑:“那好吧,麻煩你帶我去找鞋店吧。”


    尚韜帶著陶醉去了商場,裏麵全都是外國大品牌,鞋子上千一雙都是便宜的,陶醉看著心疼,一雙鞋子快能抵自己一天工資了。她千挑萬選,最後選了一雙799港元的半高跟皮鞋,把她肉疼了半天。買單的時候,尚韜直接刷了自己的信用卡,陶醉都沒來得及阻止。


    買完鞋子,陶醉換上了那雙新鞋,從錢包裏數出八百元港幣給尚韜,這錢還是常醒幫她兌換以備不時之需的:“謝謝你!這是買鞋的錢。”


    尚韜驚訝地看她一眼:“不用了,算是工作裝吧。”


    陶醉露出吃驚的表情:“那怎麽行,當初說的合同裏也沒有工裝費一說。謝謝你幫我付了賬!”


    尚韜沒有接:“說了不用了。走吧,去吃飯。”


    吃飯也是尚韜刷的信用卡,尚韜說他們是包食宿的。陶醉則一直想把錢還給對方,然而沒找到機會,天氣熱,對方隻有褲子有口袋,她不可能塞人家褲子口袋裏去,便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迴酒店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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