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剛剛從恐慌中解放出來, 才鬆一口氣,結果好友又開始經曆自己同樣的恐慌,她太能理解蘭心的心情了。“別擔心, 不一定就是, 你看我老師還是從香港迴來的呢, 不也沒事嗎?這個季節是感冒多發季,極有可能就是普通感冒。你別胡思亂想, 不會有事的, 該幹嘛幹嘛。”


    孫蘭心哽咽著說:“我覺得問題肯定很嚴重, 我被隔離了, 整個宿舍樓都被封起來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我室友和校友, 萬一真是被我帶來了病毒,那我不就成罪人了嗎?”


    “還沒有確診, 不一定是真的。現在抓得很嚴,隻是以防萬一。這也不是你主觀導致的,你也不想這樣的對吧?”陶醉太能夠理解她的自責了。


    “要是我不去那裏實習就好了,我找別的實習, 說不定就沒事了。”強烈的道德感正在折磨孫蘭心。


    陶醉見她鑽了牛角尖,便說:“蘭心,你別這麽想,誰都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我們都是受害者。”


    孫蘭心繼續說:“也許我去參加升本考試, 說不定就不會來實習了,也就沒這種事了。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在懲罰我啊?”她沒參加升本考試,和安垣已經分手了, 現在她失去了愛情,又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可惜一切都不能重來。


    陶醉趕緊說:“打住、打住,我說你能不能別胡思亂想了。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隻能向前看,祈禱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再有就是保持良好樂觀的心態,無論事情怎麽變化,我們都要積極地去麵對,首先心理防線不能垮。”


    孫蘭心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蘭心,我太害怕了。我最近哪兒也去不了,至少要被隔離一個月,免不了要胡思亂想。”


    “我能理解。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會經常給你打電話的。”陶醉安慰好友,她能為她做的也就是這些了,被隔離也無法探視。


    陶醉想去見常醒,發現也不能了,因為北京各大高校已經開始封校了,他們學校也不再讓學生外出了,盡量避免學生跟外界人士接觸,減少交叉感染。


    倒是常醒過來看她了,他們隻能隔著學校的柵欄門,在保安的怒目監視下相見,連各自的口罩都不能摘。陶醉睜大了眼看著常醒,鼻子忍不住發酸,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卻還是這種方式見麵:“你怎麽可以出來?你們學校沒封校嗎?”


    “封了,我沒在學校住,住家裏。”常醒說。


    陶醉一聽擔心起來:“那你在外麵吃飯怎麽辦?你還得到處跑,多不安全啊,為什麽不迴學校住?”住外麵就意味著每天都要接觸不同的人群,也就增加了感染的風險。


    “當時有點事出來了,現在學校也不讓外麵的人進。沒事,我囤了好多吃的喝的在家,現在外麵好多店都不開了,沒辦法,我自力更生學會了下麵條、做飯。沒準等非典過去了,我就能給你做一桌子菜了。”常醒笑著說。


    “那你買菜還得出門啊。”


    “我做好防護措施了啊,每次都買很多,盡量減少出門的次數。放心吧,沒事的。現在外麵到處都是空蕩蕩的,沒幾個活人,大家都很自覺地窩在家裏呢。”常醒說。


    “可你還跑來找我。”陶醉嗔怪地看著他,又偷瞄門衛,那邊正皺著眉頭看向這邊。


    “咱們有26天沒見了。我開車來的,沒碰上什麽人。”常醒目光炯炯地看著陶醉。


    陶醉咬著下唇看著常醒,說不想他是假的,這些日子,她是靠著他的電話才能順利支撐下來,她說:“最近情況越來越嚴重,每天的新增病例數量都在增加,你還是盡量少出門吧,安全第一。”


    常醒點頭:“嗯,我知道。來,這些東西拿著,迴頭缺什麽給我打電話,我給你買。”


    兩個大大的塑料袋裏裝滿了熟食、零食、水果,還有一大包口罩,常用藥物,陶醉看了看說:“你買這麽多吃的幹什麽,學校小超市都有賣的。”


    “有些學校沒得賣,拿去吧。”


    陶醉隻好都接過來,又說:“對了,蘭心被隔離了。”她將蘭心隔離的消息告訴了常醒。


    常醒沉默了片刻,歎氣說:“這倒黴孩子,迴頭我打電話安慰一下她。”


    陶醉說:“那你路上小心,我先迴去了。”她感覺兩人見麵就像探監一樣,希望這種監牢般的生活早點結束,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常醒送來的零食讓陶醉的室友們好好飽了一次口福,大家已經很久沒吃上這麽多好吃的了,吃飽了,又不由得感慨起自由的日子,以前總覺得日子太過平淡,然而一旦失去,就知道平淡的日子多麽可貴,至少不用這樣擔驚受怕的。


    學校暫時平安,由於離校的同學沒有返校,學校幹脆就停了課。時間富餘得不知道拿來幹什麽,甚至連校內娛樂活動都沒有了,因為就算沒有疫情,也不太敢往人群裏紮堆,電影是不敢看了,網也不敢去上,圖書館也不敢去,借了書就往迴跑,食堂裏也是打了飯就迴來了,大家都安心地窩在宿舍裏,唯一的消遣的就是和男朋友、親朋煲電話粥。原本不玩牌的室友這段時間也學會了打升級,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


    陶醉還是安靜地學習,她原本打算這個學期考雅思的,雖然現在沒法考,但保不準哪天非典就過去了呢,到時候一切都還得繼續。


    家人每天都從電視新聞上看到關於非典疫情的播報,擔心深處非典漩渦中心的孩子,所以幾乎每天都有人會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幾乎從不主動打電話的劉巧鳳都打過來了,隔兩天就要問問陶醉的情況,連小寶都會在電話裏問姐姐好,讓她千萬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陶醉堅持每天給蘭心打電話了解情況,經過最初的慌亂和不安,孫蘭心也慢慢適應了下來,每天量體溫前是最緊張的時候,量完體溫後就是最輕鬆的時刻,因為沒有發熱的症狀。


    有一天,孫蘭心跟陶醉說:“今天鄒洋給我打電話了。是你告訴他我被隔離了嗎?”


    陶醉說:“沒有啊。可能是常醒告訴他的吧,常醒給你打電話了吧?我告訴他你的情況了。”


    “打了。那就應該是他說的。”孫蘭心說。


    陶醉問:“鄒洋跟你說什麽了?”


    “也就是說說他們那邊的情況,他說他昨天還翻牆出校園了,在外麵溜達了一圈,說北京現在就像個空城,哪兒都看不到人。不過他迴來的時候被室友們逮住打了一頓,因為他不守規矩,以身犯險,還有可能連累室友。樂死我了,我也覺得他活該被揍,清華那麽大的校園都圈不住他。”孫蘭心笑著說。


    這是陶醉數天來第一次聽見蘭心笑,也許在她心裏,永遠都會為鄒洋保留一個位置吧。


    孫蘭心密切接觸過的那個疑似病例最終還是被確診了,那幾天孫蘭心都快嚇死了。陶醉每天也提醒吊膽的,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打電話,問她體溫測量結果,臨睡前也要打一次電話。不幸中的萬幸,孫蘭心的體溫每天都是正常的,因為那個確診病例,原本半個月就能被解除的隔離最後被關了一個月,等到孫蘭心隔離解除的時候,已經過了五一勞動節了,今年的五一黃金周都給取消了,因為害怕人口流動會導致疫情失控。


    過完五一,疫情也明顯得到了控製,北京每天播報的新增病例從十位數降到了個位數,大家都看到了曙光,全國人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的疫情終於收到了成果,自由唿吸的日子快要來臨了。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北京市人們的生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學生停課,工人停工,常醒的論文答辯都延期了,孫蘭心的工作也還沒有著落,因為春招會沒舉行。


    不過這都不要緊,人好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別的都隻是時間問題。


    五月底,各大高校紛紛解封,開始恢複正常的教學秩序。解封的第一時間,常醒就開了車過來找陶醉,上了車,兩人就迫不及待地擁抱在了一起,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和心跳,心口缺了的那塊終於慢慢被填滿了。


    許久,常醒才稍稍鬆開自己的臂膀,用額頭蹭著陶醉的,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他們都還戴著口罩。陶醉將自己的口罩摘了下來:“希望以後都不用再過戴口罩的生活。”


    常醒也摘下自己的,捧起陶醉的臉,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走,迴家。”


    常醒驅車,一路暢行無阻地迴到家裏。常醒說:“去洗個澡吧。這段時間每次從外麵迴來,我都會第一時間去洗澡,都養成習慣了。”


    陶醉笑著說:“是個好習慣。我先去洗澡。”


    等她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常醒已經在廚房裏忙活了,她說:“我來吧,你去洗澡。”


    常醒扭頭對她說:“你不用做,今天我做給你吃,檢驗一下我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


    陶醉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笑著說:“我幫你打下手,一會兒你來掌勺。”


    “好。那我先去洗澡。”常醒答應了。


    常醒頂著一頭濕發迴到廚房的時候,陶醉已經將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好了,常醒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鼻尖在她頸側蹭了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與他同款洗發水和沐浴露的清香,但是從陶醉身上散發出來,似乎又更好聞一點,也許不同的體溫和體質對同一種香味會造成些微的差別:“你好香。”


    陶醉隻覺得脖子上癢癢的,咯咯地笑著轉過身:“我用的是你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呀。”


    “我知道,但就是比我香。”常醒重新環住她,將她壓在流理台邊,收了收自己的手臂,感受了一下她的腰身,說,“你是不是瘦了?腰變細了。”


    “我不知道,很久沒稱體重了,應該還好吧。”陶醉笑著說。


    “肯定是沒好好吃飯,一會兒我會喂飽你。”常醒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後又微微偏過頭去,吻住了陶醉的唇。


    陶醉的唇微微顫抖著,此時此刻,她竟然止不住有些想哭,這段時間仿佛就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中,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和常醒重新像現在這樣談著正常的戀愛,擁抱他、親吻他,死亡的陰影太恐怖了。


    常醒忘情地吮吻著溫軟的唇,品嚐著她的甜美,忽然覺得舌尖一鹹,他詫異地停了下來,看著陶醉臉上的淚痕,急忙問:“怎麽了?”


    陶醉搖頭,抱緊了常醒的背:“沒事,就是覺得高興。”


    常醒憐惜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說:“別難過,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晚飯最後還是常醒做的,西紅柿炒蛋、黃瓜蝦仁、迴鍋肉、紫菜蛋湯,味道居然還不錯,陶醉很驚豔:“味道很好,你怎麽學會的?”


    常醒笑得一臉得意:“買了本家常菜譜,照著菜譜做的。以後我也能給你做飯吃了,這段時間雖然難熬,好歹也還有點收獲。”這些日子說不擔心是假的,即便是有預知能力,他也不能讓大家置身事外,而是得一起麵對這場風險,尤其當知道孫蘭心接觸的是一位非典患者時,他真的很害怕,擔心自己引起了蝴蝶效應,從而會導致一些無法挽迴的遺憾,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陶醉看著這個洗手為自己做羹湯的男人,鼻子有些發酸,她將手放在常醒的手背上:“謝天謝地,我們都好好的,希望以後無論還有多少艱難困苦,我都和你一起麵對。”這些日子她雖然過得很煎熬,但至少身邊還有朋友陪伴,常醒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能獨自承受這份孤寂和恐慌,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常醒反手握住她的手,點頭微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這一次,也能像非典那樣成功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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