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愈演愈烈。


    接到新帝調令的國防師離開駐地前去支援, 被以克諾修斯為首的派係在半路攔截,上下亂成一團。


    雖然極力避免交戰區向城內擴張,但拂光湖畢竟就杵在帝都一環, 再怎麽想辦法也做不到讓所有普通人轉移出城外。


    一支空中突擊隊終於繞過拂光湖外的自動打擊係統,成功闖入內部, 打出一連串電磁脈衝彈。


    所有通訊設備即刻中斷!


    鋪天蓋地的無源之火四下席卷, 鮮妍綻放的轉基因花木紛紛凋敝, 從地獄而來的烈火紅蓮取而代之,灼灼盛開。


    熾熱的血色蓮花瘋狂跳躍,火苗唿的一聲散開,從中走出的少年揚起一張齊劉海的娃娃臉,笑容純真乖巧。


    陽炎扶了扶掛在耳上的通訊器,打量四周:“小伊,我已經進來了哦。”


    “去殺你想殺的人吧,我拿個東西,隨後就到。”另一邊, 伊卡尼安聲音愉悅,末了又沉下臉抱怨,“真是的, 為什麽不能啟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顆導.彈下去,保證整個帝都死得就剩下蟑螂……”


    隻要克諾修斯和布洛德去死, 就再也沒有人能與他抗衡了。


    但帝都之戰畢竟來得突然,這裏還留著軍部高層來不及撤走的家人,他們就算執行新帝命令也不想自己的親人被牽連。


    初冬的暖陽靜靜灑落。


    陽炎的落地點在瀛台, 這是位於湖中的獨立建築,而目標應該位於更往南的翔鸞閣,想要抵達必須先趟水而過。


    落單的少年被拂光湖衛兵團團包圍,卻咧開嘴露出尖銳虎牙:“我要去找布洛德,你們別擋路。”


    他抬手調高四周溫度,湖麵的堅冰立刻融化,幾乎沸騰般向上湧著水蒸氣!


    占據一半麵積的水域給他帶來了發揮能力的絕佳空間,零上2度的氣溫不會讓水汽立刻凍結成雪沙,而是如同凍雨覆蓋四野。


    大部分軍用儀器可以抵禦極端溫度,卻很難防禦水蒸氣,供給定位裝置在熱汽侵襲下屏幕閃爍,幾秒後紛紛失靈。


    “哼。”


    陽炎眼底彌漫起與外表年齡不相符的狠厲,改變溫度築起一道冰牆,踩著瀛台水閣的屋頂向南奔襲,琉璃瓦叮叮當當落了滿地。


    “轟隆!”


    瓦石紛飛,麵前的屋頂被自下而上打出一個窟窿。


    拂光湖的建築還維持著幾千年前的古形製,樓梯最高不過二三層,連房梁都是用天然原木雕刻,精美得不堪一擊。


    陽炎隨著打斷的房梁搖搖晃晃,察覺到殺氣迫近,縱身一躍落在旁邊的石廊上:“誰?!”


    “你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殺氣的主人追著他從鋪滿璀璨琉璃瓦的水閣頂跳下,聲音憤怒而失望。


    陽炎立刻駐足,無須用雙眼確認也能立刻分辨出對方的身份:“日影。”


    那人有著和他別無二致的臉龐,隻是最近沒什麽時間理發,偏女孩氣的娃娃頭劉海長得幾乎蓋住一雙暗紅貓眼。


    折桂七英傑終於趕到!


    日影活動五指,指骨上的房梁木屑簌簌抖落:“伊卡尼安謀殺皇帝奪.權的計劃,你也參與了?”


    陽炎沒有直接迴答,反問道:“日影,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了?我們可不是那些向權力點頭哈腰的大人,以前又不是沒做過別人看起來可怕的事情……皇帝也不過普通人一個,有什麽不能殺的?”


    野慣了的小崽子隻因為被村民驅趕就能燒毀整個村莊,活得自我而獨立,不需要別人的看法。


    “哪怕伊卡尼安想毀掉整個城市也無所謂?”日影指著拂光湖,混濁微溫的水麵泛起漣漪,“團長也在這裏,她也會死的。”


    陽炎大聲辯解:“小伊可以複活她!”


    “要是他殺掉團長以後什麽都沒做呢?”日影用悲哀的眼神看他,“命隻有一條,死了就是死了,停止唿吸,永遠不會睜開眼睛……這才是大部分人都清楚的事實!別忘了五年前那個時候,你知道團長會活過來嗎?”


    陽炎一時怔住:“不……”


    不知道。


    他也曾以為永遠失去的就是永遠失去,沒有失而複得的可能,所以才會在分別那天時陷入痛苦和恐懼。


    月亮從天空消失,隻留下一片沒有星空的黑夜,寒冷從四麵八方擁抱著失去容身之處的少年們。


    但是紀天音畢竟沒有死。


    於是陽炎可以肆無忌憚地犯錯,就像用作弊器在遊戲裏得到無數條命,萬一不小心殺死她,就重新來過。


    ——要是沒有重來的機會呢?


    玩家操縱著角色即將掉落深淵才知道作弊器根本沒用,難道偏偏等到最後關頭,才知道生命是條有來無迴的單行道?


    “不,小伊一定會……一定會複活她的……”


    “那他五年前為什麽不這麽做?”日影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你表麵說著自己已經成長了,可口口聲聲卻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根本不是成熟,而是換個人去撒嬌!”


    陽炎瘦弱的肩膀突然顫抖一下!


    從團長到小伊,他從未將改變命運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靈魂被當頭澆下一盆冰水,將他的聲音也凍住,咬牙硬撐出堅強的模樣衝向日影:“那又怎麽樣?我根本不想看見她選擇了別人!……況且不是告訴過你,哪怕現在迴頭,我也不會被原諒了……團長就算不殺我也會趕走我的,不,那樣還是死了比較好……”


    聲音難以遏製的染上哭腔。


    小兇獸們糾纏在一起,用拳頭和牙齒較量。


    日影一拳把他揍趴下,喘著粗氣撲過去:“誰說不能改變?如果團長把你趕走,我就跟你去別的地方,不會讓你一個人!”


    “可是我把你弄傷了……”陽炎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躺在髒兮兮的地上神情呆滯,卻在察覺危險時本能的用一個兇狠肘擊逼開孿生哥哥。


    “以前我們沒有打過架嗎?你看,現在不是還在打!”日影格住他的手臂擰向一邊,“被趕走以後大不了接著去戰場上撿垃圾,反正和小時候的日子也沒區別……別忘了,我們是兄弟啊!”


    他們從降生之前就是在一起的,犯了錯也該兩人共同承擔。


    “……”陽炎無法迴答。


    隱約想起在背叛後做的那個絕望的夢,夢裏的他行走在黃昏下的戰場,永遠恐懼夜晚降臨。


    如果再次流浪,他希望找到他們的人是紀天音,而她的身旁不要再有別人。


    “嗖——”


    一顆小口徑炮射導.彈擊中主梁斷裂的瀛台水閣,雕刻蓮花的精美閣樓甚至維持不住搖搖欲墜的狀態,頃刻間轟然倒下!


    打得難分難舍的兩隻小家夥各自找地方散開。


    更多的榴彈緊隨其後,在拂光湖裏炸開,激起鋪天蓋地的巨大浪花。


    幾分鍾後傳來紀天音不斷咳嗽的說話聲:“咳……日影?!”


    她落地後就忙著恢複通訊設備的信號,在監控裏看見日影在狂揍弟弟才過來幫忙。


    水霧漸歇,四周的可視程度略有提高,她終於看見站在廢墟裏狼狽不堪的小家夥。


    對方瞪著大大的眼睛脫口而問:“團長,你看到陽炎了嗎?!”


    “沒有,找找吧。”


    紀天音被他突然激動的聲音嚇了一跳,閉上眼睛釋放電流觸覺絲,比什麽紅外感應設備都好用。


    小崽子緊張地捏起手指。


    他當然不是日影,隻是水閣倒塌時運氣好被埋在相對較淺的地方,率先掙脫出來。


    反正兩個人長得一樣,活著的每分每秒在一起所以對彼此那些破事兒也都了如指掌,冒充起來根本不困難。


    說起來,從前他和哥哥就經常憑借雙係異能交換身份模仿對方,隻是後來能力暴露懶得偽裝,親近之人也能分辨出他們了。


    紀天音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卻沒多想,專注地感知周圍的生物電。


    “團長!”


    陽炎還是在背叛後第一次離她這麽近,更怕她發現真正的日影,緊張的聲音有些變調:“你……你會原諒陽炎嗎?”


    紀天音微微愣神,聽見遠處密集如雨的子彈出膛聲,岔開話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團長求你了,我想知道!”陽炎死死擰起眉頭的模樣脆弱而可憐,不由得向她走了一步,“隻迴答原諒或者不原諒就可以!”


    日影在擔心弟弟嗎?


    紀天音被他的表情打動,出神地歎了口氣,認真給出長長的迴答:“嚴格來說他的行為不是背叛,隻是在政治衝突中選擇了截然相反的立場……這和小時候弄壞了我的什麽東西不同,所以,無所謂‘我’原不原諒,而是這場權力鬥爭的勝利者會怎樣處置他。”


    到時候該複位的複位,該算賬的算賬。


    罪人亦有結局,無論好壞。


    “不行,必須你來說原諒還是不——”陽炎顯然不滿足於這種答案,剛要追問,卻看見她背後的瓦礫拱出一個小小的土堆。


    “……咳,壓死我了。”


    真正的日影終於從廢墟裏爬出來,吐掉嘴巴裏的灰塵大聲抱怨。


    紀天音下意識循聲迴頭,才驀地分辨出雙胞胎的那一丁點不同:——剛才問話的不是日影,而是陽炎?


    不到一秒鍾的時間,等她再望向陽炎所站的位置時,那裏隻留下一堵不透明的淡藍色冰牆。


    作者有話要說: 【日影&陽炎】


    聊天群id分別是“霜之哀傷”和“火之高興”


    自成年起身高就隻有165,吃啥都不長個兒,讓飼主紀天音很沒有成就感


    喜歡新鮮玩具,但害怕陌生人,不喜歡洗澡,沒有現代人類該具備的一切三觀,但知道聽將軍的話


    一模一樣的齊劉海妹妹頭,發梢下壓著圓溜溜的暗紅吊梢眼,神采奕奕且好奇心旺盛的小貓崽子


    信息素也是貓味兒的,聞起來和貓咪毛茸茸的後腦勺和小胸脯一樣


    安安靜靜坐著時像乖巧高中生


    童顏巨根(劃掉


    成年前吃早餐的固定座位是將軍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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