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暑假就這樣在談音樂以及講英語中悄悄走到了盡頭。


    “您好,您的假期餘額已不足五天,請盡快充值,以便正常使用。”


    是陳霜發來的短信。


    戚茹第一次見這樣的說法,還以為是陳霜原創,覺得她的比喻十分生動形象。然後迴了一句。


    “如何充值?”


    “一科暑假作業充值一天,將您的六科作業全數複製到本機,您會獲得來自同桌的假期補償。”


    說白了,這貨就是來借暑假作業的。


    然而戚茹並沒有做完。準確的說,是她不用做。


    期末考一結束,陳霜就被她的畫家媽媽打包帶去國外,說是一起采風。這一去就是一個半月,兩人一直沒聯係,陳霜還不知道戚茹的保送結果已經下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啦,你找方芽充吧。我不用寫暑假作業啦~”


    2013年的省級優秀學生名額已出,戚茹和陸景行都有了保送資格,剩下來的半年則是需要進一中安排的單獨的保送班,英語和數學是這半年的學習重點。


    這對他們兩來說並不難。陸景行是全科學霸,戚茹也隻需要複習數學,然後參加一場保送考試便能提前半年畢業。至於文綜理綜,那已經不在他們的學習範圍內了。


    暑假期間,校長把一中具有保送資格的那幾位學生的資料送去了會接收保送生的各大高校,通過了審查之後,就看學生們自己的表現了。


    雖說還要繼續學習半年,也要參加一場考試,但結果已是十拿九穩,戚茹不急。


    倒是校長有些肉痛。一中前五名走了保送的路子,參加高考的則從第六名開始。一中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高考狀元,原本戚茹和陸景行都有實力和錦川附中的學生一爭高下,可如今連高考都不用參加,估計下一年的狀元又落在了附中。


    最晚知道消息的便是陳霜,她幹脆不發短信了,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真羨慕你啊!學霸果然和我們凡人不一樣,不過你忍心看著我在高考路上苦苦掙紮咩。你之前不是說高考好玩嗎,聽說保送生同樣也能參加高考,怎麽樣,要不要試一試?就當放鬆也好啊,反正結果怎麽樣都不影響你上大學。”


    “才不要。我吃飽了撐的麽。你好好學習,我到時候把筆記全給你,你拿去影印吧。”


    她已經規劃好了那半年的時間,首先就是去給秦明月當助理,去見識見識國外的交響樂團如何練習。交響樂團不同於民樂團,但練習的模式大體上相同。她先去體驗國外的,之後再去中央民族樂團見識一番。


    這是林啟光的原話。


    “我和那邊打好招唿了,你兩在樂團呆上三四個月再迴來。”他早就和盧偉喬說好,兩人畢業後的暑假要去樂團增長見識,如今提前有假期,時間從兩個月變成了三個月,也許還會有更多。


    陳霜得了這句話,也不要求戚茹陪她一塊高考了。戚茹的文綜筆記是她自己做的,但數學筆記可是陸景行整理的,多少人套近乎都拿不到的筆記!


    “你最好了。你也好好學習啊,還有半年,多多益善。”


    “知道了。小心貪多嚼不爛。”


    離開學還有五天,戚茹在學思上完最後一堂口語課,應學生們的要求在樓底花壇邊來了一張大合照。


    “戚老師,你寒假還會繼續開班嗎?”不少人提出這個問題。


    “不會了,這是我最後一次教口語。”這一個暑假就讓她攢了十萬,多少也算是個小富婆。她來學思的目的就是掙錢,將學費和生活費都湊齊了還有多,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辛苦。


    當老師有多心酸,她總算體會到了。家裏有兩套房,吃穿不愁,奶奶身體健康,戚茹重生後的小目標已經實現,也該讓自己過上輕鬆一點的生活。


    這群初中生都很失望。戚茹的教學方式讓他們接受得很快,出色的口語能力讓大家卯足勁想要追趕,一個暑假下來,不說能當翻譯,至少一般考試中的聽力材料想拿滿分是沒有問題的。


    送走了最後一名學生,戚茹向汪勇,向學思的其他工作人員告別。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分成問題可以再商量的。”


    “汪老板,這不是錢的問題。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出意外之後的每一個假期應該都是在樂團呆著。”


    “也是,你上電視的那個比賽,什麽什麽星,我也看了的。確實不錯,像我這樣不懂音樂的人也覺得聽得舒服。”


    “謝謝。那,後會有期。”


    學思的事情告一段落,戚茹又把新作的三段配樂發給了宋清方。


    插曲配樂不像是主題曲片尾曲,要求沒那麽嚴格,戚茹根據劇情寫了三段。一段是女魔頭初次出手,那時她還是一個天真的女人,手中沒有染過鮮血,曲子還算平和。然而之後她被逼無奈,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樂曲中殺伐之氣濃烈,最後又因愛生恨,相愛相殺,曲子中的濃烈殺氣染上了一層淺淺的,不敢道出的愛意。


    “都通過了,你很好。”


    宋清方三天之後發來這六個字,讓戚茹鬆了一口氣。


    但當她開學,在保送班埋首於數學題海時,她又收到了宋清方的新請求。


    “劇本有所改動,這是新劇本,加了一段笛子的獨奏。還有一場大婚搶親的戲碼,你再多寫兩段吧。”


    三段短短的插曲就花費了戚茹一個暑假的時間,再來兩段,戚茹不確定還要多久。


    “什麽時候要?我現在課業比較重,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沒事,殺青還要三個多月,後期製作發行還差不多要半年,絕對來得及。”


    “那好吧,我試試。”


    於是戚茹又開始作曲。


    如今陸景行和她同在保送班,兩人又成為了同桌,戚茹做什麽小動作他都一清二楚。這會課間休息,他便看到一張塗寫了很多奇奇怪怪符號的簡譜。


    “又有新工作?”


    戚茹因為生理痛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迴答:“是啊。新加了兩段劇情,正好又和樂器有關。哦,巧得很,有一段是笛子獨奏。”


    陸景行俯下|身體,湊在她耳邊低聲道:“需要我幫忙嗎?”


    “嗯啊。”


    保送班的其他同學對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陸景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戚茹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兩人聊天從來不大聲聊,陸景行總是要湊在她耳邊低聲說話。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戚茹失聰呢。


    戚茹說了陸景行好幾迴,讓他有話大大方方說,然而陸景行隻要一抿嘴一扭頭,她就舉手投降了。


    “周末住我家吧,妙妙邀請你的,說想讓你加緊培訓兩天,她要去參加口語演講比賽。”


    有了陸妙這個助攻,陸景行頭一迴體會到多一個妹妹的好處。


    戚茹看了看桌上推擠如山的單詞本和數學題,小腹更痛了。她決定給自己放兩天假。


    “好啊。”


    然後戚茹就被拐到了陸家。陸妙字正腔圓背演講稿的時候,陸景行就在一邊替戚茹給出修改意見。吃飯時陸景行主動給她夾菜盛湯,休息時陸景行彈鋼琴讓大家放鬆,還特意讓朋友寄了一些國外的小零食送給戚茹。


    住在陸家的這兩天,除了睡覺和上廁所,陸景行幾乎寸步不離戚茹,連陸外公都看出了不對勁。


    “景行啊,你最近,是不是……嗯,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陸外公趁大家都睡了,才找外孫談心。


    “沒有瞞著,光明正大。”陸景行理直氣壯。


    陸外公被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承認了。


    “喜歡小七丫頭?”


    “……嗯。”被長輩明明白白指出來,他還是有點害羞,紅了臉。


    天色太黑,陸外公也沒看見外孫的表情,倒是替他發愁,“我看她似乎沒這個意思啊。”


    陸景行黑了臉,“……我會努力的。”


    陸外公沒再說什麽,他對孩子們的未來配偶沒有太大要求,他們自己喜歡就行。戚茹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要當外孫媳婦的話,陸外公還挺滿意的。反正陸景行以後也不從政不從商,他們兩在一起能有共同話題,又有師兄妹情誼,想來要是能成,也不會那麽容易分開。


    可千萬別像大女兒一樣,折騰出那麽多事來。


    陸景行得了二老的支持,行事越發大膽起來。


    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厚臉皮才能行事。他了解戚茹,隻要長久陪在她身邊,她內心接受起來更容易。他比起其他追求者多了一層師兄的身份,要容易得多。


    於是在保送班的這些日子裏,沒有其他不長眼的同學打擾,陸景行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第一片雪花飄下來時,他解開了圍巾,將戚茹凍得發白的半張臉包了起來。


    “你,你不冷嗎?”戚茹很想把圍巾解開還給他,可卻舍不得這份溫暖。


    陸景行搖頭,摸了摸戚茹的手背,又把她冰涼的雙手放進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裏。毛呢大衣好看是好看,口袋卻不保暖。


    然而戚茹不瞎,他脖子上那麽明顯的小疙瘩說明他也是冷的。她歎了口氣,視線轉移到字跡清晰端方的筆記本上,又看了看保溫杯裏他剛衝好的奶粉,最後將視線凝在他的臉上。


    “真拿你沒辦法。”戚茹掙紮著把手從他口袋裏拿出,陸景行臉上立刻掛上了寒霜。


    然而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脖頸重迴溫暖,鼻尖嗅到不屬於自己的芳香。那是戚茹喜歡的身體乳,牛奶味的。


    一條圍巾很長,足夠將兩個人包起來。戚茹半張臉貼在他脖子上,鼻尖抵著陸景行略有胡茬的下巴,溫熱的唿吸噴在他喉結處。


    然後陸景行聽見一道聲音,讓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想要追女孩的話,生病可不行。”


    陸景行喉頭動了動,害怕下巴上的觸覺是假的,小心翼翼地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答應了?”


    戚茹主動把手放進他兜裏,閉著眼答了一句:“好暖和。”


    陸景行幾乎感動得要落淚,他慢慢伸出胳膊,將戚茹摟在胸前,生怕她會突然轉身離開。


    他在心裏說了一聲謝謝。沒人聽見,隻有他自己知道。


    轉角處,林啟光對著保姆林媽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老臉忽然一紅,輕手輕腳離開了明明屬於自己的地方。


    自那以後,陸景行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依舊對戚茹好,卻不像之前那般寸步不離。他們在一起,卻也是獨立的個體,有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


    第一場雪過後,十一月底,他們迎來了屬於他們的保送考試。


    兩人胸有成竹,並不因為一場考試緊張,倒是把旁人嚇得不輕。


    比如戚奶奶。知道戚茹可以通過保送上大學時,她便燒了好幾炷香,還特意去廟裏給戚茹請了一個平安符。直到考試成績出來之前,她隻吃素。


    比如秦姨婆。飯桌上吃著吃著會突然說,哎呀不要擔心,要是不行的話我們直接去國外上大學,又或者是,你別怕,不就是一場考試,大喊我叫不緊張很有用的。


    戚茹隻覺得哭笑不得。


    長輩裏唯一淡定的恐怕是徐宏。他無條件相信戚茹,相信她的能力,相信戚家的孩子都不差。


    十二月,最終結果出爐。


    戚茹收到了中央民族大學的通知書,而陸景行,拿到了中傳的通知書。


    拿通知書那天早晨,陸景行騎著自行車在戚家的小花園外等她。


    “怕不怕?”他問。


    “有什麽好怕的。大不了我們就去高考,說不定文理科的兩名狀元就是我們兩啦!不吃虧啊!”


    陸景行隻是笑。


    他不過是說笑。他們肯定沒問題。


    然而通知書到手後,兩人並沒有很快離開。


    “有點舍不得。你呢?”


    “我?沒有。”他是個冷情的人,在這所學校裏,唯一值得他在乎的人就在身邊。


    而半年後,他們將在同一座城市會麵。


    也許四年後,他們還會步入同一座教堂,見到同一個牧師,戴上同一款戒指。他們會有同一個寶寶,有……


    “想什麽呢,走吧。好冷。”


    陸景行迴過神來,沒迴答,輕車熟路將她的雙手握住,然後塞進自己口袋,帶著她踩著雪,離開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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