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二人都沉溺這此刻甜蜜的重逢。


    他們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兩顆心瀕臨絕望。


    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刻。


    “杺兒。”天啟炎的嗓音微帶沙啞,聽起來更加誘惑。


    “嗯。”梓杺纖手輕撫著他的發絲,輕聲應道。


    他抬首,定定的望著梓杺,眸中染上一抹凝重之色,正色道:“杺兒,明日便是破城之日,我要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繼承父皇的江山!”


    梓杺心中莫名一陣抽痛,這一天終究是要來了嗎?那天啟烈該何去何從,那個深深疼惜著自己的男人,他真的可以承受的住從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落千丈成為貧民百姓的打擊嗎?若然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心又會安寧嗎?恐怕迴事一輩子遭受良心的譴責,內疚的折磨。


    “怎麽,杺兒,你不高興。”天啟炎擁著她的雙臂漸漸收緊,語氣已有絲絲不悅。


    梓杺有些詫異的抬起頭,對上他的雙眸,突然,她心頭湧上絲絲不安,炎兒他似乎變了好多,不在是從前那個傻傻的,隻會對著自己甜甜的微笑,毫無心機的同自己玩樂的無知少年。那雙漂亮的眸子不再清澈的猶如一汪泉水,而是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猜不透的雜質。


    他們真的是迴不去了呀,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深沉冷傲的男人,是一個野心勃勃可以俯視天下的男人,卻不再是她的炎兒,她一個人的炎兒了。


    “我沒有不高興,我為你開心,真的,父皇還有一封遺詔在我這裏,上麵寫的是傳位於你的事情,還有待你登基之時,要善待天啟烈。”梓杺別過臉去,不再看他,低聲說道,隻是她漏掉了老皇帝要炎兒立她為後之事,她,不想做皇後。


    天啟炎訝然,道:“竟有此事?”他裝作不知,其實在那紅木錦盒裏,老皇帝已將此事詳細的告之與他,可今日,他卻隱瞞了,他和她之間終究是有了隔閡。


    梓杺輕輕點頭,淡聲道:“明日,我便會將遺詔公諸於世,助你登位,但你也要放過天啟烈,善待他,從前若不是他有心放你,你未必有命離得開東都,就當是還他這個人情,放他一條生路。”


    天啟炎劍眉微蹙,一絲不悅浮上眼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不得不防,而自己不也是如此嗎?若非天啟烈一念之仁,何來今日之災,所以,他不想放過天啟烈。


    為了以絕後患,他必須斬斷兄弟之情。


    梓杺覺察出他情緒的變化,甚至在他的嚴重捕捉了濃烈的殺意,他當真變化如此之大嗎?不著痕跡的推開他,梓杺背過身,悠悠的歎息:“炎兒,可否為了我,放過他,對他,我始終心懷愧疚,他對我千般好,萬般愛,我卻始終沒有迴應。”


    不愛他,想必是愛他過了頭,才會說出這番話來保住他的性命,沐梓杺,為何你要如此待我,當初,他的一片真心,被她無情的踐踏,甚至踩在腳底。今日卻為了天啟烈這般的委曲求全。他到底有什麽好,值得她如此待他!


    天啟炎心中雖然狂怒,但卻絲毫未表露在臉上,隻是淡淡的道:“他是我的皇兄,我自然不會趕盡殺絕!”


    梓杺愕然,現在的天啟炎,她真的看不懂,也看不透,不過無論多麽艱難,她也一定要保住天啟烈的性命,因為自己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


    “杺兒,遺詔現在何處,可否將它交給我呢。”最終他還是說出來了,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信任梓杺的,卻還是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這句話。


    梓杺倒退幾步,臉色瞬時煞白,差點跌坐在地上,他當真這般不信任自己嗎?如果自己會背叛他,他根本活不到現在,罷了罷了,從前的天啟炎已經不在了,她就何苦計較這麽多呢?交給他就交給他吧,自己也累了,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我寢宮,你跟我迴去取吧。”梓杺一手撫上眉心,無力的說道。


    梓杺的傷痛,他看在眼裏,心也莫名的跟著痛了起來,算了,給她一次機會,也在給自己一次機會吧,不管有沒有遺詔,明天,他都要登基稱帝,就當是對她的考驗吧。


    “不了,還是明天由你來昭告天下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我先走了。”天啟炎擺了擺手,便動手開始易容。


    梓杺沒想到他會突然改變主意,不禁有些意外,難道在他心裏,也存在著矛盾和掙紮,也許多,自己不該強迫他,也不該難為他,畢竟,他們二人之間還有太多的誤會沒有澄清,可她,卻也不好解釋,一切等明天塵埃落地之後,由趙添和出麵調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相信炎兒的蠱毒接了,他也一定迴樂見自己和炎兒幸福。


    “嗯,好的。”梓杺點頭。靜靜的看他慢慢變迴了方才柔兒,高大的身材頓時變的嬌小可愛,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縮骨功?梓杺疑惑不已,天啟炎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突然一瞬間,她覺得他好陌生,秀眉微微蹙起,自己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呢?


    天啟炎穿戴整齊,便翩然離去,沒有理會身後的梓杺。


    梓杺黯然,卻也自我安慰的笑笑,一切終歸會過去的。


    相府別院


    別院雖然處於相府最偏遠之地,卻也清幽淡雅,天啟炎一襲淡藍色衣袍,立於一株梧桐樹下,修長的手指輕撫著樹幹,一雙深沉的眸子眺望著遠方,淡淡的出神。


    此刻他,仿佛立於天地之間,顯得那麽的清俊淡漠,高貴的氣質絲毫不損,更加的迷人。


    院門處站著一粉衣女子,眉間帶著淡淡的愁緒,她頗為擔憂的望著天啟炎,低聲長歎,自王爺從宮中迴來,便是這副迷茫的神色,他從來不曾這樣過,在他們朝夕相對的一月裏,她的心真真正正的陷了進去,而他對自己,卻始終若即若離,讓自己患得患失,雖然有時會痛苦,卻也甘之如飴。


    “王爺。”幾步來到他身邊,水芙蓉將手中的外杉披在了他身上,:“這裏風大,小心著涼。”水芙蓉柔柔的嗓音蘊含著關切之情。


    被打斷思緒的天啟炎有些不耐,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淡淡的隨口說道:“知道了,芙兒,你是雙身子的人,莫要生病了。快些進屋去吧。”天啟炎的語氣毫無一絲波瀾,本來應該是關心的話語,聽起來十分的機械。


    但水芙蓉仍舊感動不已,她雙手撫了撫小腹,雖然隻有一夜露水,但她卻懷了身孕,那夜,他和的爛醉,口中卻不斷的喚著杺兒,不要離開,那夜的他,是那般的溫柔,像是在嗬護一件珍寶。


    沐梓杺,真的令他愛的如此之深嗎?


    為何夜夜睡在他身邊的是自己,而他夜夜唿喚的人卻是沐梓杺呢?當然,他對自己也是相敬如賓,算不得恩愛,卻也不冷落,可是她心裏明白,這些都是因為自己懷了身孕的緣故,所以,她唯一的籌碼,就是這個孩子,也是唯一可以和沐梓杺一張高下的王牌。


    所以,孩子你要乖乖的出世,替娘爭氣。水芙蓉扶著小腹,在心中輕聲說道。絕美的臉上浮上一絲堅定的微笑。


    天啟炎望了她一眼,眸中仍舊平靜的像波瀾不驚的湖水。別過臉,不再與她說話。


    “王爺,明天您就可以完成心願,登基為帝了,妾身今日先行恭喜您了。”水芙蓉卻不願意就此離去,隻好沒話找話說。


    天啟炎不耐的蹙了蹙眉,語氣微帶不悅,:“芙兒,你可否有事?”意思是沒事就別再煩他了。


    “王爺。”水芙蓉弱弱的喚了一聲,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問道:“王爺,你明日登基後,可會封妾身為妃?讓妾身跟著王爺?”她很聰明,沒有貪心的想要做皇後的寶座,其實他這一舉也是在試探天啟炎是否會立她為後,若是有此意,他便會說,到時會立她為後,若是沒有此意,便會說封她做妃子,這樣既顯露不出她的野心,又可以探聽到天啟炎的心思,十分高明。


    隻是這點小把戲在天啟炎的眼中簡直不入流,他怎麽會看不出水芙蓉那點小心思呢?隻是無意拆穿罷了。


    莫說她現在懷著自己的骨肉,虧待不得,還有個水遠山,他目前不得不顧忌他,直待他奪了水遠山的兵權,第一個收拾的,便是她們水家。


    “芙兒,本王不是說過嗎?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走到哪裏都會帶著你,若然本王順利登基,你當然要入宮當妃子!”妻子,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妻子自始至終隻有她一人而已,至於眼前的女人,隻不過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


    水芙蓉失落的低下頭,沒有看到天啟炎眸中的輕視之色。


    就算她現在做不成皇後,放眼看去,也沒有人能夠成為皇後,天啟炎隻有兩為妾室,一個是她水芙蓉,為側妃,另一個便是侍妾如月。那個女人身份更是低微,恐怕連當妃,也是奢望,沐梓杺雖然深得他的心,若是她真的跟了王爺,便是三次嫁人了,試問一個失了潔的人,有資格母儀天下嗎?這後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思及此,她絕色的臉龐再次掛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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