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寧見她說得堅定,不由得輕輕笑出了聲,轉而看著清風又搖了搖頭,低聲道:“下人們自然不會有那個膽子,隻怕某些主子會蠢蠢欲動。”


    清風見她滿臉嚴肅的表情,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廖氏陪著楚惜寧用完早膳,心情甚好地迴了院子,卻見到院門口早有丫頭候在那裏。


    “夫人,國公爺已經在裏麵等了一會子,奴婢方才說要找您迴來。國公爺得知您在二少夫人那裏,就沒讓奴婢去。”那丫頭緊跟在廖氏的身後,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清楚了。


    廖氏的眉頭一皺,邁著步子走進了屋子裏。沈國公端坐在椅子上,手裏麵正捧著茶盞輕抿,瞧見廖氏進來,臉上閃過一絲不快的神情。


    “國公爺這麽早過來,也不派人通傳,害得我以為您是走錯院子了!”廖氏低身行了一禮,正好對上他那不算客氣的表情,話語裏就自然夾雜了幾分不滿。


    沈國公冷哼了一聲,他和廖氏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沒想到在一起過的日子越久,就越沒滋沒味兒。原先他雖那麽多美妾,廖氏對他還是溫柔有禮,現如今隻要挑上她的不如意的時候,冷麵相向或者冷嘲熱諷都是正常的。


    “你那麽早去喜樂齋,怎麽沒想著給兒媳婦帶幾個侍奉的人過去?”沈國公絲毫不理會她的嘲諷,而是直白地說了出來。


    楚惜寧有喜了,沈國公心裏雖然是高興,但是給沈修銘收房也勢在必行。並且這次沈修銘還沒了拒絕的理由,妻子有喜,丈夫找其他人侍奉也是理所應當的。


    廖氏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她有些不滿地看向沈國公,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


    “國公爺,您這是什麽意思,兒媳婦剛診出喜脈,就要塞人到房裏去。你不是存心去添堵麽?”廖氏修長潔白的手指劃過桌上的茶盞,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的臉上露出幾分嫌惡的神情,語氣也十分的不客氣。


    沈國公被她的話一堵,不由得將手中的茶盞摔迴桌上。瓷器清脆的碰撞聲,在房間裏迴響,刺激著人的耳膜。


    “兒媳婦嫁進國公府快一年了,別說抬妾了,連個丫頭都沒給開臉過。修銘那混小子成日守著他媳婦兒,也不快男兒氣概被磨光了!”沈國公的聲音裏參雜著幾分怒氣,眼睛圓瞪地瞧著廖氏,顯然對她的話十分不滿。


    廖氏的眉頭一挑,轉過頭看著他,過了片刻才近乎嘲諷地道:“被結發妻子磨光了男兒氣概有何不好,總比那些個鶯鶯燕燕來的好!況且二郎最近在京都一直沒鬧什麽笑話,比成親前更穩重了,你所說的英雄氣短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廖氏的語氣帶著幾分咄咄逼人,她的目光毫不畏懼地迎上沈國公,臉上快速地閃過幾分不甘和輕蔑。待沈國公要去辨認的時候,她已經轉過頭去了。


    “你在胡說些什麽?原本便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隻不過收幾個丫頭而已,我不想外頭人傳出不好聽的話。兒媳婦可能會有私心,你這個做婆婆的就要幫她一把,讓她知曉大局。若是以後有人說修銘隻曉得守著媳婦兒過日子,誰的臉上都不好看!”沈國公抬手猛地拍了一桌子,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知道廖氏是在嘲諷自己,卻也無可奈何。那些個妾室隻不過是玩物罷了,多幾個就當多個樂趣而已。妻子的地位當然不會輕易撼動,他就搞不明白,為什麽廖氏那麽多年不在乎,在沈修銘的身上,卻這樣執著。為了兒子納妾這種事兒,竟然不惜跟他翻臉。


    “天經地義?老爺,你可知道,當年我的胎還沒坐穩,就要接受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妾行禮。半個月幾乎就要換一批新麵孔,心情積鬱,怕這個怕那個來害我......”廖氏似乎是被他的話所刺激到了,竟是將憋在心頭許久的話說了出來,聲音裏是十足的憤恨。


    沈國公有些呆住了,他自知妾室頗多,但是無論何時廖氏都是一笑而過,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樣。沒想到時至今日,偶然聽她說起,才發現竟然積累了如此多的怨恨。


    “反正說了老爺也不懂,國公爺隻能看見那些美妾嬌羞的笑意,哪還能注意到她們給你的妻兒帶來多大的災難和惶恐。還有二郎不收房的事兒,愛誰丟麵子誰丟去,我反正不會去給兒媳婦添堵。”廖氏偏頭察覺到沈國公震驚的模樣,連忙收起臉上抱怨的表情,轉而流露出幾分嘲諷。


    跟他說,等於白費功夫。但是對於給沈修銘收房一事,廖氏明確表達了她的態度。


    沈國公冷哼了一聲,氣得整張臉色都開始變得暗沉,一下子站起身,冷聲道:“婦人之仁!你去瞧瞧哪個世家的少爺,不是妻妾一大堆,二兒媳嫁到國公府,將近一年獨占,我們國公府對她已經十分寬厚了。你也不想想大兒媳,她剛來兩個月,就替老大抬了兩個丫頭!”


    男人怒吼的聲音傳來,似乎要震聾別人的耳膜。廖氏抬眼輕輕看了一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便十分淡然地低下頭,端起茶盞輕抿著,根本不再理會他。


    “你不抬人給修銘,別以為我沒辦法。那混小子再整日圍著他媳婦兒轉,我就打斷他狗腿!”沈國公自然也察覺到廖氏對他的無視,氣急敗壞地吼道,轉身一拂袖就準備離開。


    “等一些,國公爺。”廖氏輕柔的聲音傳來,沈國公皺擰著眉頭迴轉過頭來,有些不耐地等著下文。


    “你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沈國公沉聲開口,臉上的表情帶著十足的不耐。


    廖氏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轉過頭仔細地盯著他的臉看,嘴角浮起幾抹笑意,低聲道:“我不管你找誰去給二郎收房,但是您得保證,二兒媳肚子裏的那塊肉平健安康,我可是早就盼著小孫子了。若是因為您給二郎抬房的丫頭,鬧得二兒媳心態不安——”


    廖氏的話語猛地頓住了,但是誰都能聽出她語氣裏的威脅。沈國公的眉頭也越皺越緊,他和廖氏夫妻這麽多年了,也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發狠過,但是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就這樣被自己的妻子威脅,著實有些不快。


    “當然,妾身不能對國公爺怎麽樣,隻是若真的有人讓二兒媳的胎不穩,我會親自出手料理那些賤人的!”廖氏的麵色慢慢變冷,她毫不畏懼地對上沈國公的眼眸,眼神裏是難得的陰狠。


    沈國公氣憤地摔門而出,夫妻倆的談話不歡而散。廖氏仿佛脫了力一般,癱倒在椅子上。她長歎了一口氣,有些懊惱地抬手撐住了下巴。由於她娘親早喪,和繼母鬥法,才最終換來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


    小心籌謀,討好夫君,一直是她所走的路線。沈國公原本就是花花少爺的典型,對於女人如衣物般隨意。所以她從不指望所謂的夫君能分擔她分毫的苦痛,一直的隱忍,直到她的兒子長大。方才那些話是為了楚惜寧而說,更是為了她自己。


    “賤人”二字憋在她心中多年,一直沒料理,以前是因為她地位不穩,現在是因為她不屑於動手。


    “夫人,您這又是何必?原本都想好要迴溫泉莊子的,現如今為了二少夫人,既要留下來,還得罪了國公爺!”貼身侍候的大丫頭走了進來,語氣裏有些無可奈何。


    廖氏並不想多說,隻是無力地擺了擺手。


    沈國公怒氣衝衝地從廖氏的屋子裏走出來,不出幾個時辰,就已經在國公府的後院傳開了。眾人都在猜測所謂何事,自然也有好事者來打聽。不過廖氏早已吩咐下去,那些人自然是一無所獲。


    沈修銘辦完了公務,就急急忙忙地趕迴府,隻是他的腳還沒踏進後院,前頭就有小廝來通傳。


    “二爺,國公爺讓您過去一趟,他在書房等你。”小廝點頭哈腰地說著,邊說還邊仔細打量著他的麵色。


    沈修銘的臉上明顯露出幾分不耐煩,眉頭緊蹙著似乎不想過去,那個小廝又機靈地加了一句:“像是有急事兒,您還是跟著奴才走吧!”


    沈修銘輕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錦盒遞給後門的婆子,讓她趕緊送去喜樂齋。他便大跨著步子,帶頭走向書房。


    “爹。”沈修銘微微低著頭抱拳行了一禮,輕聲喚了一句。


    沈國公正站在書桌前麵練字,此刻頭也不抬,隻是皺擰著眉頭更加認真地寫字。


    沈修銘不由得抬起頭看向他,見到沈國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聲音揚高了些再次說道:“爹,我來了,您有什麽急事兒?”


    沈國公這才抬起頭,賞賜一般地丟了個眼神過去,轉而冷哼了一聲道:“我見你拳腳功夫不差,隻怕其他方麵退步了。來,過來寫幾個字給我瞧瞧,看你的書法技藝是否生疏了!”


    沈修銘的眉頭輕輕皺了皺,寫字兒給他看,算是急事兒麽?即使心底有疑惑,他還是沒有反駁,幾步走到沈國公的身邊,直接提起筆就寫了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筆鋒犀利,透出一股子狂傲的氣場。


    沈國公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而是順手抽出了幾章幹淨的宣紙放在一旁。


    “太過張揚,先練兩張再說!”沈國公低沉的聲音響起,轉而有些強製性地將宣紙鋪在了他的麵前,眼神示意他不許違抗。


    沈修銘的眉頭自然而然地皺起,臉上不滿的神色隱隱流露,手中的毛筆並沒有動,而是低聲問了一句:“爹,您不是說有急事兒的麽?就是為了讓我練字?”


    沈國公卻不理會他,徑自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茶盞把玩著,過了片刻才道:“這不就是急事兒麽,年輕人最好不要太過自傲,好好練字磨磨你那混賬性子,修身養性懂不懂?”


    冠冕堂皇的理由,沈國公張嘴就來。沈修銘雖覺得他的要求有些無厘頭,但是畢竟是父親的命令,況且隻是兩張字而已,便也不再推脫。拿起筆就寫,筆走龍蛇,越寫越快。他原本寫得就是草書,加上現在的心思並不是真的放在練字上,毛筆移動的速度就越發快速,也引得一旁悄悄打量他的沈國公眉頭緊皺,顯然十分不滿。


    “臭小子,速度慢點兒,練字不是讓你比試快慢!”沈國公不滿的嗬斥聲立馬傳了過來,沈修銘的眉頭跟著皺緊,輕輕地嘟噥了幾句,象征意識地慢了些。


    匆匆寫完了兩張紙,沈修銘翻了翻,瞧著還算不錯,便把毛筆朝硯台上一丟。


    “爹,練完了,我現在心如止水。知道要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還有許多功夫要做!”沈修銘走到沈國公的麵前,將那兩張紙雙手呈給他,語氣十分真誠而熾烈。


    沈國公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兒子,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高興,相反認為這小子是在嘲諷他。看著手中的兩張紙,即使匆匆寫成,也挑不出大毛病,眉頭卻是緊緊皺了起來。


    “爹,您也看過了,我先迴去了,改日再來聽您教誨!”沈修銘抱拳行禮,抬腳就想往外麵走。


    “慢著,你急什麽!”沈國公一下子喊住他,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不滿。


    沈修銘的耐性已經差不多被磨光了,他根本就搞不懂沈國公在想什麽。拚命地拉他過來,卻並沒有急事兒,隻讓他練了兩張字,完全就是浪費時間。他都多大了,難不成還需要親爹看著他練字不成?


    “爹,您還有什麽事兒,寧兒還在喜樂齋等著兒子迴去一起用膳,她現在可不能挨餓!”沈修銘見沈國公皺著眉頭,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卻遲遲不說話,不由得催促了一句問道。


    沈國公聽到他說的話,不由得輕哼了一聲,臉上不滿的神色越發明顯,沉聲道:“整日隻想著媳婦兒怎麽行?走,今晚上約了李侯爺一起應酬,你也跟著去喝幾杯!”


    沈修銘明顯的不願意,臉上露出不讚同的神色,立馬開口反駁:“爹,您跟李侯爺差不多年歲,況且在官場打交道多年,整日說的話我也聽不懂,您帶我過去也沒用!”


    “那麽囉嗦做什麽,大不了讓人去說一聲,帶著李侯府的兩位少爺過去就是了。你和李世子還是連襟呢,你們年輕一輩兒聯係一下也好,快走!”沈國公並不準備放過他,一聽他滿口都是推辭的話語,就連忙打斷他未說完的話,不容拒絕地伸手推著他的後背往外走。


    沈修銘無法,隻好妥協般的讓人去喜樂齋通傳,不用等他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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