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大房幾口人齊聚在一起用午膳,三歲大的喜哥兒手裏抓著個勺子,正千辛萬苦地戳著碗裏的飯,弄得滿桌子都是米粒,還偏偏不讓人幫忙。


    薛茹不時地夾塊菜放在喜哥兒的嘴邊,他也顧不得看,張嘴咬下繼續唬著一張臉和小勺子鬥爭著。


    楚惜寧瞧著有趣,有時候也喂他吃幾口,隻是薛茹喂得都是肉類,把喜哥兒那張小臉上弄得油膩膩的泛著光,桌上的其他人都有些不忍心瞧了。


    楚昭輕咳了一聲,偏過頭看向楚惜寧,狀似掩飾性地說道:“最近科舉快要到了,有幾位秀才要依托侯府,你娘已經著手安排前麵的院子了。你也要叮囑好府裏的姑娘,莫要衝撞了。”


    楚惜寧的眉頭一挑,每到科舉之前,世家大族都會資助一些學問好的秀才,日後若是飛黃騰達也算是侯府的門客了。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臉上雖是平靜無波,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因為她最恨的人終於來了,一想起那個男人的名字,她整個人都跟著發抖。不是害怕的,而是她怕見到麵,自己會忍不住立馬就讓他死。


    她不用打聽都知道那些秀才住在哪兒,就在離侯府不遠的地方。這幾日楚侯府的後院上下都被楚惜寧叮囑過了,恪盡職守。


    清晨,她還沒起床,迷迷糊糊睜開眼眸,便隱約瞧見床邊站著一道人影。她猛地睜大了眼眸,待瞧清楚是青蓮的時候,才稍微安下了心。


    “出了什麽事兒?”她仍然平躺在床上,聲音透著剛睡醒的朦朧。


    自從楊紅花把那些美人的店鋪開起來之後,那些請來的掌櫃的雖不知主家究竟是誰,但也猜出主家有新奇主意,卻不大有生意手段。為此幾個掌櫃的一合謀,店裏的生意和賬冊便都是一派蒸蒸日上的模樣,楊紅花自然是瞧不出什麽。她又無法楚侯府去瞧,每迴聽人帶話也隻喜滋滋地數銀子。


    楊紅花那裏穩定之後,青蓮就閑了許多,不過自這批秀才剛進京都,楚惜寧就交給她新的任務。


    “快到卯時的時候,奴婢起來練功,發現一隻大風箏落在了院中的樹上。”青蓮的聲音依然很冷,不由得讓昏昏沉沉的楚惜寧渾身打了個哆嗦。


    “風箏?”楚惜寧輕輕眯起眼眸,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青蓮瞧見她臉上露出幾分疑惑的神色,不由得上前幾步,輕聲解釋道:“上麵還寫了兩句詩。向誰誇麗景,隻是歎流年。


    ”


    “不得高飛便,迴頭望紙鳶。”還未等她念完,楚惜寧已經緊接著念出口。


    青蓮的臉上露出幾分驚詫的表情,卻立馬又恢複了。楚惜寧若不說的話,即使她有疑問也從不開口。


    楚惜寧慢慢地從錦被裏伸出雙臂,裏衣未遮住的一截藕臂泛著些許的盈光。她有些呆滯地盯著帳頂瞧,這兩句詩到死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用來唬小姑娘的玩意兒,卻讓她記了十幾年。


    “那風箏上既然有題詩,我又不懂作詩,找個合適的時機掛到風逸閣裏去!那裏自有懂他的人。”過了良久,她才再次開口,聲音裏透著一股子堅定不移。眸光晶亮,顯然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當初正是這個風箏上的題詩,讓她注意到寫詩的人。其實那風箏上還有一個“睦”字的落款,恐怕是青蓮覺得和楚惜寧這樣未出閣的姑娘家說男人的名字,有些不大好,才忽略了。


    當前世她看到這幾句詩,心裏便生了幾分要幫人的心思,派人打聽才知曉了這位帶“睦”字的秀才。閨閣少女,未見過滿嘴是蜜的男子,偶然聽到他說的那些抱負和理想,似乎都能生出幾分豪氣幹雲來,才有了日後的是是非非。


    青蓮出去之後,她就沒睡著,瞪大了眼睛盯著帳頂發呆。從今日看來,這個風箏無論怎麽看都是漏洞百出,人為的謀劃好,可惜那時年少,總愛把事情想得太過浪漫。才子佳人都是唱戲裏才有的,現實中大多都是忘恩負義的豺狼和任人欺淩的柔弱千金罷了。


    楊紅花最近一直躲在屋子裏,她狠練了幾年的刺繡,無奈楚侯府幾位姑娘的繡工早就不是入門級的,繡娘也不會特地為她一人改變傳授的方式。導致她隻能拚命記著針法,迴了院子之後往往還要向身邊幾個繡工好的丫頭請教。


    她本來就厭煩降低身份向丫頭求教,哪個丫鬟教得仔細了,會被她覺得是瞧不起自己,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教得不仔細了,也要挨頓罵。久而久之,隻要她開始做針線,幾個丫鬟就互相推脫,有時候瞎糊弄寧願被罵也不願挨板子。


    所以,直到現在,她勉強能繡出像樣的錦帕香囊,但是複雜的花樣和針法還是一竅不通。


    楊紅花正坐在那裏生悶氣的時候,一個丫頭手裏捧著個大風箏走了進來。她輕輕眯起眼,眸光裏閃過幾分欣喜。那風箏在陽光的投射下,隱隱露出幾分亮色,是一隻大鳳凰。


    待拿到她手中


    ,才看清這是手工做的,鳳凰也畫得栩栩如生。特別是題詩,更讓她覺得產生了共鳴一般。畫好,詩好,意境好。此刻她扔掉手中的針線,捧著風箏上下左右地看著,仿佛對待珍寶一般。方才煩躁的心情也瞬間平靜了許多,就像找到了知心人一般。


    “這是從哪兒來的?”她輕聲問著,眼睛都不曾離開過風箏。


    那丫頭看著她癡纏了一般的眼神,眉頭輕輕皺了皺,雖覺得不妥卻未出聲提醒。畢竟楊紅花剛發過火,誰都不會在這時候去惹她。


    “就掛在院子裏梅樹的枝頭上!”那丫頭低聲說了一句,瞧見她沒有其它吩咐,便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晚上,青蓮就對楚惜寧匯報了,那風箏一直留在了風逸閣,並未見人拿出來扔掉。


    楚惜寧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低低地說道:“這種懷才不遇,覺得自己天生人上人,卻時運不濟導致命運多舛的性格,不就是和楊紅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麽?”


    她一口氣說出來這麽多成語,倒讓青蓮微微驚詫。這樣文鄒鄒的語氣,楚惜寧平日裏最瞧不上,現在卻運用得十分純熟,隻是臉上嘲諷的笑意卻越發濃烈,甚至夾雜著一些恨意。


    楚惜寧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想要吐口水的衝動。這些話憋在心底十幾年了,這會子才說出來,頗有一種暢快的感覺。


    “你過來,有事兒忙了!”楚惜寧衝著她招了招手,伏在她的耳邊低聲嘀咕著,眼眸裏閃爍著幾分興奮的光芒。


    青蓮半蹲在她的麵前,少女故意壓低卻嬌脆的聲音在耳邊迴蕩,這樣的情景已是重複了好多迴。每一次如耳語般的吩咐之後,侯府就會發生大事兒,搞得她現在都是習慣性地熱血沸騰,等著看有誰會倒黴。


    待青蓮離開之後,楚惜寧都無法抑製住加速的心跳。


    “駱睦、楊紅花,曾經的你們從狼狽為奸開始,卻被稱為才子佳人,這一迴我要你們從金童玉女相遇,以不得好死終了!”楚惜寧緊緊地收住手指握成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她卻隻感到一陣暢快。


    當那個人的名字再次被念出的時候,她的牙齒一陣發緊,似乎要碾碎他一般。


    楚侯府的後院裏,不知為何忽然傳出侯爺喜歡古硯。楚侯府的幾位姑娘倒也費盡了心思搜尋著,楚惜寧更是早早就送過去一塊。楚昭一開始還淡笑著拒絕,但是楚惜寧哪容他推阻,放


    在他的書桌上便走了。其他幾位姑娘也紛紛效仿,一時之間,送硯給侯爺成了侯府的風氣,楚昭還有些受寵若驚。


    楊紅花一聽到這個消息,頗費了一番周折尋找。她已經十四歲了,楚侯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上門說媒的都快把門檻踏破了,卻都衝著楚惜寧去的。即使是楊紅花,眼瞧著同齡的姑娘都訂了親,她心底也跟著急了。


    這日,她仔細地打扮了一番,身上穿著新衣,粉嫩的對襟裙衫隱隱襯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麵如桃花腮若雪。她對著銅鏡照了照,覺得十分妥帖之後,才讓人拿著四處搜到的硯台往書房走去。


    現在是未時三刻,估計楚昭這會子也無事。待她到了書房門口,讓人去通傳的時候,守門的小廝才告訴她。


    “紅花姑娘,真不巧,侯爺方才召見駱睦少爺在裏麵。您要不先迴去?”那小廝也知道紅花的身份,所以並怎麽把她放在眼裏。若是換成了楚惜寧,想來早就把她迎進去在偏廳歇著了。


    楊紅花也猜出這些奴才的心思,卻並不點破,眉頭輕輕挑起。聽到這個“駱睦”的名字,心裏便有了幾分猜測,她衝著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立馬一錠碎銀子便塞進了那小廝的手裏。


    “這位小哥,風逸閣離書房也挺遠的,我們姑娘身子嬌弱,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那丫頭滿臉帶著笑意,輕聲細語地說著。


    小廝悄悄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立馬也變得眉開眼笑,連忙招唿人帶著楊紅花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摸之~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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