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孔融商定唆使公孫度挑釁袁紹之事後,趙旻看向長期擔任宗正兼侍中的劉艾。


    “劉公以為,張燕今是否願降?”


    劉艾嗬嗬1笑,作揖道:“衛將軍今歲遠征,故不知張燕近況如何。其人為袁紹、高幹2人所包夾,麾下又有近5十萬口人,而今可謂苦不堪言也。


    若衛將軍趁天下人口誅筆伐袁紹、高幹之時招降張燕,其人必將率其眾降我皇漢。”


    這便是趙旻的組合拳之2。


    張燕盤踞太行山脈十餘年之久,可謂根深蒂固。


    若不能及時解決張燕這1隱患,趙旻何談討伐袁紹?


    更何況,隨著趙旻屯田新政的大範圍開展,屯田的勞動力問題便愈發凸顯。


    天殺的漢靈帝倒行逆施、張角等黃巾賊首又火上澆油,天下已亂了近2十年之久。


    如今的天下,是典型的田多、無主荒地更多,而人口稀少。


    趙旻借鑒梁習的思路,自去年年底頒布屯田新政以來,雖然大致上解決了墾荒屯田、丈量田畝的問題,但隨著荒田不斷被開墾,勞動力問題正在逐漸成為當下的主要矛盾。


    誠然,在鎮守河東平陽縣的劉馥不懈努力之下,匈奴人,尤其是匈奴青壯確實在源源不斷遷居中原、開墾荒田。


    但匈奴人終究是遊牧民族,農耕又需要大量經驗,所以匈奴人也是需要有足夠多的老農帶的。


    兩個字以概之:缺人!


    反觀張燕,其人盤踞之地皆為山區,田畝1定不及平原地區肥沃,兼且張燕沒有先進的肥料、農具,提升畝產便無從做起。


    偏偏張燕麾下,有號稱百萬、實則也有4十多萬的人口要養…


    所以,趙旻招降張燕,可謂互利互惠共贏。


    捎帶腳,趙旻還可借機解決張燕這1隱患。


    更何況,張燕對太行山脈了若指掌,若預先埋伏1支奇兵在太行山屯田,待趙旻將來與袁紹交戰時…


    太行8陘簡直就是綠色無汙染、純天然的8陣圖。


    思及此處,趙旻複又問道:“劉公以為,何人可招降張燕?”


    劉艾不假思索:“元常可也!”


    劉艾果然深思熟慮過此事。


    因為鍾繇的外交能力,確實非比尋常。


    趙旻對此毫無異議。


    商定這兩件事之後,趙旻的這兩記組合拳,蓄勢待發。


    劉艾和孔融匆匆離去,為這兩件事做準備。


    趙旻又遣趙甲請來趙雲。


    趙旻開門見山。


    “叔父大人,孩兒欲請匈奴左賢王壓製唿廚泉,大人以為如何?”


    趙旻果然夠狠。


    他這是要往死裏neng袁紹。


    唿廚泉是如今位於並州西河郡的匈奴王廷單於。


    換言之,身處並州、且麵臨並州鮮卑大人軻比能和步度根威脅的唿廚泉,需要仰袁紹和高幹鼻息生存。


    早在中平5年(西曆188年),匈奴羌渠單於遭到匈奴舊部與休屠各的反攻而敗歿。


    其子於夫羅也並非正常繼位,而是亡入漢地,自立為單於。


    會羌渠為國人所殺,於扶羅以其眾留漢,自立為單於。


    摘自《晉書之劉元海載記》


    渠之子於夫羅始終被排斥在王庭之外,不得歸國,長期在中原流浪。


    他先是在並州地區劫掠,之後又參加了袁紹的酸棗聯軍,跟隨關東眾軍閥作戰。


    直至興平2年(195),於夫羅客死漢地。


    於夫羅死後,其弟唿廚泉繼位,“以兄被逐,不得歸國,數為鮮卑所抄”。


    可知匈奴王族欒提氏的落魄境遇並未得到根本改善。


    直至建安初年(196),唿廚泉派兵參與護送獻帝東歸,並以此為契機重新介入中原事務,最終成為曹操的附庸,他的單於身份才算得到漢廷的正式認可。


    單於唿廚泉,興平2年立。以兄(於夫羅)被逐,不得歸國,數為鮮卑所抄。建安元年,獻帝自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侍衛天子,拒擊李傕、郭汜。


    摘自《後漢書之南匈奴傳》


    光和2年(179)唿征單於被殺時,於夫羅之父羌渠是以“右賢王”身份繼位。


    這實際違背了南王庭的繼承順序。


    因為在王庭之中,“其大臣貴者左賢王,次左穀蠡王,次右賢王,次右穀蠡王”。


    可知“左賢王”1般充當著儲2君的角色。


    其大臣貴者左賢王,次左穀蠡王,次右賢王,次右穀蠡王,謂之4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鞮王,次左右漸將王,是為6角;皆單於子弟,次第(按順序)當為單於者也。


    摘自《後漢書之南匈奴傳》


    羌渠依靠中郎將張修的扶持而取代唿征單於;


    其子於夫羅在羌渠死後首先想到的是前往洛陽“詣闕自訟”,寄希望於天殺的漢靈帝能夠主持公道。


    而唿廚泉在“不得歸國”的困境之下,竟然還不忘派兵“侍衛天子”。


    欒提氏這1支家族的“親漢”立場是顯而易見的。


    (張修)更立右賢王羌渠為單於。


    國人殺其父(羌渠)者遂畔(叛),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於,而於扶羅詣闕(指東漢朝廷)自訟。


    (唿廚泉)以兄被逐,不得歸國……建安元年,獻帝自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侍衛天子。


    以上,皆摘自範曄《後漢書之南匈奴傳》


    綜上所述,以欒提氏左賢王為首的匈奴左部,與以欒提唿廚泉為首的匈奴右部,已勢同水火,盡管這兩部皆為欒提氏。


    何況匈奴左賢王如今不但已被趙雲、徐晃、張遼、淵哥等人打服,而且左賢王在涼州,已經嚐到了大漢對外貿易的甜頭。


    1言蔽之,左賢王心甘情願做趙旻的打手。


    而偏偏…


    欒提唿廚泉親漢!


    趙旻所代表的,正是大漢朝廷。


    因此,趙旻的策略,便是恩威並施、撫剿同用,目的是把唿廚泉爭取到自己這1方,惡心死袁紹。


    這便是趙旻的組合拳之3。


    趙雲想的當然遠不及趙旻這般深遠,其人對匈奴的了解,也遠不及其人的大侄子。


    但這並不妨礙趙雲洞悉趙旻的意圖。


    是以趙雲輕笑著頷首。


    “阿旻,此事幾已順理成章矣,你不必憂慮,此事交於某辦理即可。唿廚泉如不服,某亦可如去歲1般遠征南匈奴王庭。”


    趙雲還是希望征戰沙場、為國效力。


    趙旻這次不好拒絕趙雲的請求,隻好頷首。


    “叔父大人放心,若唿廚泉不識時務,孩兒自當請大人出馬。”


    趙雲對此非常滿意。


    其人遂起身告辭。


    “阿旻,某這便向南匈奴左賢王修書,令其人盡快與唿廚泉交涉,唿廚泉若當真不識時務,左賢王便出師有名也。”


    言罷,雲哥灑然離去。


    於是乎,“大字報”這個大殺器,伴隨著趙旻的3個組合拳先後出手,袁紹的日子,即將變得極為難熬。


    可以預見,袁紹即便僥幸不被趙旻氣死,其人也無法在未來至少35年內向趙旻動武。


    趙旻通過自己的險死還生、黃祖的作死行為,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猥瑣發育時間。


    飛光飛光,即便勸其1杯酒,其也不可能慢慢走。


    是以,天下風雲,仍在隨著飛光那匆匆的腳步,在急劇變幻著。


    雖然張繡、諸曹夏侯氏填土圍堰的方式根本不得其法,但在數萬兵卒的共同努力之下,西陵城外在數日之間,便堆起來兩個坡度較緩、且高於西陵城頭女兒牆的土台。


    西陵城內守卒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理。


    但張繡對此早有防備,他在最初墊土坡之時,便已預先挖好寬僅可容人、且帶台階的壕溝。


    【作者題外話】:趙旻開始孤立袁紹。


    而且趙旻的策略可行性極高。


    接著上1章,繼續為您說。


    其3是興平元年(194)。


    興平年間(194-195)是兗州之亂的爆發期,兗州“百城皆叛,獨完3縣”,曹操幾成喪家之犬。


    叛軍的領頭人,是潁川太守呂布、兗州州吏陳宮,陳留太守張邈。


    高順作為陳留人,如果彼時還未前往冀州投奔袁紹,那麽他有很大概率跟隨太守張邈1起叛亂。


    此推測絕非異想天開,另有佐證。


    如果注意過呂布在建安4年(199)“3麵皆敵”(曹操、劉備、陳登)的情況下,留守下邳的兩位人選,便會驚訝地發現:


    高順是兗州陳留人,陳宮是兗州東郡人,無1位並州人。


    (呂)布欲令陳宮、高順守城,自將騎斷太祖糧道。--《英雄記》


    道理顯而易見。


    陳宮字公台,東郡人也。--《典略》


    呂布麾下的兗州人,大多是參與過兗州之亂(194-195)的元兇首惡,他們已經不可能再重新歸降曹操。


    比如陳宮便因“負罪深”而堅決拒絕降曹。因此由兗州人守城,萬無1失。


    (呂)布欲降(曹操),陳宮等自以負罪深,沮其計。--《魏書呂布傳》


    實際曆史發展也確實如此。


    最終背叛呂布的,是以侯成、宋憲、魏續為首的“舊人”,而兗州人陳宮、高順卻維持了節操。


    太祖塹圍之3月,上下離心,其將侯成、宋憲、魏續縛陳宮,將其眾降。--《魏書呂布傳》


    高順因為和袁紹的姻親關係,在呂布陣營中的地位,十分微妙。


    這也能充分解釋,為何“呂布知其忠而不能用”。


    (高)順每諫(呂)布……布知其忠,然不能用。--《英雄記》


    因為高順的敏感出身,使呂布無法徹底放心,始終擔心他與袁紹的特殊關係,最終發展到“奪高順兵以益魏續”的地步。


    因為魏續與呂布有“外內之親”,即呂布的親家。


    (呂布)以魏續有外內之親,悉奪(高)順所將兵以與(魏)續。--《英雄記》


    高順之於呂布,便如同劉曄之於曹操。


    雖然“漢室宗親”劉曄不斷表忠心,卻被曹氏祖孫3代所猜忌。


    這並不是因為誠心不款,而是因為出身血統的羈絆。


    曹操斬殺高順,不顧袁紹的情麵,與時代背景有關。


    建安4年(199)2月,下邳陷落,呂布被殺。同時1道被斬殺的大將,還有陳宮與高順。


    陳、高2人皆出身兗州。


    不難想象,高順很有可能是曾參與過兗州之亂(194-195)的將領,因此深為曹操憎恨。


    高順因為與袁紹的姻親關係,按理曹操應該會投鼠忌器。


    但如果注意到時間背景,會發現彼時(199)曹操已經與袁紹決裂。


    同年(199)4月,即呂布與高順死後兩個月,河內發生變亂。


    眭固接收張楊遺產,率眾北投袁紹,遭到曹仁、史渙截殺,死傷殆盡。


    楊醜殺(張)楊,以應太祖。(張)楊將眭固,殺(楊)醜,將其眾,欲北合袁紹。太祖遣史渙邀擊,破之於犬城,斬(眭)固,盡收其眾也。--《魏書張楊傳》


    換言之,河內地區,打算歸附袁紹,卻被曹操強行攔截。


    曹操在行兇之後,又擅署河內太守,公開挑釁袁紹。


    可見此時的曹操,已經與河北方麵完全撕破臉皮。


    (曹操)以魏種為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魏書武帝紀》


    因此,高順是否是袁紹的妻族成員,曹操已經不在乎。甚至可能因為高順的特殊身份,曹操還要刻意殺掉高順。


    袁紹妻族,在曹營的日子1度比較難過。


    比如高順的同族高柔,因為自己是袁紹外甥,被曹操刻意授予“險職”(刺奸令史),即打算借口“辦事不利”而殺之。


    (高)柔自歸太祖,太祖欲因事誅之,以為刺奸令史。--《魏書高柔傳》


    “刺奸”是個相當敏感的職位,是統治者“無事生非”的重要工具。


    比如曹丕殺丁儀時,就是授予丁儀“刺奸掾”,期望丁儀自殺謝罪。


    (曹丕)欲治(丁)儀罪,轉(丁)儀為右刺奸掾,欲(丁)儀自裁,而儀不能。--《魏略》


    可見陳留高氏,在曹操眼中,是1個“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家族。


    高順受戮,也便順理成章。


    高順麵對死亡,沉默不語,泰然處之,大概早已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呂)布與(陳)宮、(高)順等皆梟首送許,然後葬之。--《魏書呂布傳》


    如此草率地刑戮,曹操可謂迫不及待。


    按照慣例,應該先將囚犯送至許縣,之後再加以刑戮。比如呂布械送袁術使者韓胤時,便是遣送“活人”至許縣受刑。


    (呂布)女已在塗,追還絕婚,械送韓胤,梟首許市。--《魏書呂布傳》


    受戮的3人中,呂布與陳宮是兗州之亂(194-195)的元兇,那與陳宮同為兗州出身的高順,定位也便可想而知。


    可以推測,在兗州之亂時,高順很可能也是“首逆”之1。


    再加上高順“袁紹妻族”的敏感身份,不宜秉筆直書,因此被曹魏史家刻意忽略。


    從高順的言行記載看,他的素質教養極高,指揮才能出眾,多次大敗劉備、夏侯惇等名將,威震天下;


    可惜高順跟錯了主君,最終飲恨謝幕。


    雖然曆史無法假設,但如果高順能夠僥幸生還,其功績勳業,必不在張遼之下。


    高順身歿下邳,世間再無陷陣營。


    惜哉!


    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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