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1日。


    北方秋風瑟瑟,而大江之上的天氣,卻萬裏無雲、風和日麗。


    兩支艦隊得益於這個好天氣,隔著1裏有餘,便遠遠看清了彼此間幾艘鬥艦之上寫著“大漢9江太守梁”、“大漢吳侯孫”、“大漢左將軍劉”、“大漢揚武將軍吳”等漢隸字的大纛。


    隨即,孫策嘹亮的聲音便響徹浩蕩江麵。


    “敢問可是左將軍劉公當麵?”


    劉備的嗓門兒遠不及孫策,但其人自有辦法。


    “翼德,便由你向吳侯喊話!”


    張飛嘿嘿1笑:“主公放心。”


    張飛氣沉丹田之後,1聲大喝。


    “正是!敢問可是吳侯、梁府君當麵?”


    張飛這聲大喝,不知驚動了大江兩岸多少飛禽走獸。


    1時間,鳥鳴獸吼之聲不絕於耳。


    鼓膜嗡嗡作響之中,江東3老、梁習等人甚至懷疑,自己耳朵是否已被張飛震聾了。


    劉、關2人當然早已習慣張飛的大嗓門兒。


    這聲大喝之後,兩支艦隊緩緩停靠在江畔,兩方的1眾人紛紛下船。


    眾人各自見禮、相互介紹1番之後,孫策便向劉備深深1揖。


    “此番某舅父等人幸得玄德叔父相救,某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昔年孫堅雖從未與劉備謀麵,甚至從未並肩作戰,但2人曾同屬袁術陣營,多多少少有些同僚間的香火情。


    何況趙雲視劉備為兄長,孫策隨趙旻這層關係,稱劉備為“叔父”更是毫無問題。


    1言蔽之,孫策雖是首次與劉關張3人見麵,卻對3人倍感親切。


    當然了,對劉備的其他臣屬,孫策便顯得生分許多。


    劉關張3人雖未如演義中那般桃園結義,卻是多年出生入死、甚至經常性同睡1榻的生死兄弟。


    要知道,早在光和年間(天殺的漢靈帝熹平、中平之間的年號,178-184)劉關張3人,便已是威震涿郡的3巨頭。


    在原本的曆史上,劉備和孫策沒有任何交集。


    盡管孫策能順利拿下江東5郡,還要多虧劉備和呂布牽製袁術。


    江東3老,當然對救命恩人劉關張3人不吝溢美之詞。


    於是乎,孫策對劉關張3人,好感登時大增。


    劉備在自謙1番後,便抱拳問道。


    “伯符,某聞黃祖老匹夫今將攻丹徒城,某等即刻趕赴丹徒如何?此外…”


    劉備蹙眉看向梁習。


    “子虞,某摯友元龍今無恙否?”


    劉備和陳登的交情,僅次於劉備與關張2人,那也同樣是過命的交情。


    何況陳登與劉關張脾性極為相投。


    若非陳登麾下有數萬部曲要養活,其人恐怕早已隨劉備浪跡天涯、4海為家、你是風兒我是沙了。


    曾在廣陵海西做過縣長的梁習,自然知道這對好基友的關係,是以1向不苟言笑的梁習微微1笑,躬身作揖。


    “左將軍盡管放心,元龍兄1切安好,今元龍兄正護送主母、吳侯家眷趕赴許都避難。”


    劉備長長鬆了1口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劉備果然夠義氣,其人1心擔心陳登安危,卻不曾想過,少了陳登這個強援,他們這3方應對黃祖是否更加艱難。


    是以孫策由衷讚歎。


    “叔父果然仁德!”


    劉備自謙1番後,再次正色道:“伯符,事不宜遲,某等當盡速趕赴丹徒!”


    孫策卻笑著搖頭。


    “叔父,磨刀不誤砍柴工,某等還是應先與德謀、子義、公瑾會師為善。”


    孫策這話才是正理。


    江東在外的大軍有近5萬之眾,各類船艦更是不計其數,如此大軍1旦集結、並聚於丹徒城外大江之上,將會帶給敵軍極大的壓迫感,使敵軍陷入恐慌。


    平衡各方關係、治理內政雖非孫策所長,但其人把握戰機、臨陣應變的能力,仿佛是老天爺追著喂飯1般。


    劉備雖也善於用兵,卻遠不及被老天爺追著喂飯吃的孫策。


    劉備聞言也毫不生氣,反而微微1笑、從善如流。


    “既如此,便依伯符之言。然則,某等決不可聽任黃祖老匹夫為所欲為,雲長,你率文長、叔至2人盡領我部曲前往秣陵城,盡快攻下秣陵以斷黃祖後路!”


    以關羽之能,攻下秣陵、乃至複奪丹陽郡,絕非難事。


    孫策有樣學樣。


    其人同樣派出朱治黃蓋,赴江北複奪廬江郡。


    劉備極為大方地派出張飛助戰。


    這1切當然在黃祖預料之中。


    所以黃祖心知肚明,自己除攻下丹徒、搶占吳郡和會稽郡這1條路之外,再無任何退路。


    歸根結底,在黃祖未能圍殺孫策之後,其人便已失去了全部先機。


    是故,如今沒有任何容錯率的黃祖才會變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更何況,劉備自始至終便不在黃祖的算計之中…


    實情也的確如此,若非劉備及時趕到,劉關張3人又同時發威,江東3老能否活下來都不好說。


    但事到如今,誠如趙旻所言,黃祖確實已進入窮途末路。


    因為…


    黃祖先後派出去的十餘名黃家族親細作,均未返迴黃祖軍中。


    毋庸置疑,原本暗中勾結黃祖的吳郡士族們,不但皆已反悔,而且那些人恐怕還主動獻上了黃祖的細作,充當向江東孫家示忠的投名狀。


    更加毋庸置疑的是,這1定出自於孫權的手筆。


    黃祖千算萬算,就連劉表、張繡甚至陳登都未漏算,唯獨漏算了劉備和孫權這兩名曆史上的帝王,活該他倒血黴!


    1言蔽之,黃祖如今進退兩難。


    所以,在送出去的最後幾名細作猶如肉包子打狗1般有去無迴後,黃祖終於1聲長歎。


    “傳老夫軍令,明日寅時,強攻丹徒!”


    同1時間,許都宮城趙旻的公廨內。


    趙旻正與劉艾、孔融2人密謀。


    “文舉叔父當真與公孫升濟有交情?”


    公孫升濟,便是盤踞於遼東、曾打敗過韓國、還收服了扶餘人的公孫度。


    公孫度看似龜縮於遼東(公孫度自置平州,並自封為平州牧)、甚至偏安到了韓國,但趙旻清楚,這同樣不愧為1方雄主的梟雄,不但平定了整個遼東,而且實則早已把手伸到了青州。


    早在中原混戰之時,公孫度便遣軍隊從遼東渡海赴青州東萊郡(今山東半島最東側的煙台、威海1帶),並在此設置了“營州”。


    (公孫度)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


    摘自《魏書8之公孫度傳》


    漢末群雄中的太史慈、邴原、劉政等人,自幽州返迴青州,無疑就是經由公孫度開發的航路。


    太史慈在早年間因青州黃巾賊猖獗而避難於遼東,當然了,其人不可能投奔公孫度。


    聞得趙旻此問,孔融笑著作揖。


    “太子太傅,孔某於初平年間任北海國相之時,曾因邴根矩、太史子義之事,與公孫升濟以書信往來。”


    孔融任青州北海相時,曾舉薦邴原、劉政等人,又曾重用太史慈,在此期間曾與公孫度打過交道。


    於是趙旻作揖笑道:“如此,便有勞文舉叔父向公孫升濟修書1封,向其人說明袁本初、高元才不軌之罪行。”


    公孫度如今雖已年過花甲,卻雄心不老。


    其人覬覦幽州西半部,不是1天兩天了。


    怎奈何前有遠房同族、以善戰著稱的公孫瓚,後有天下最強諸侯袁紹,所以公孫度隻能眼饞,卻不敢動手明搶。


    不老實的公孫度,隻能通過海路,慢慢滲透袁紹的青州邊緣。


    趙旻這封書信1出,顯而易見,公孫度至少可以打著“匡扶漢室”的大旗,小範圍、有限度地挑釁袁紹。


    這便是趙旻的組合拳之1。


    組合拳之2,隨後便至。


    【作者題外話】:在陳登看來,隻有華歆、趙昱、陳紀與劉備4人,勉強入得了法眼;


    其餘人物,則被罵作“餘子瑣瑣”,全不放在眼中。


    (陳)登曰:“夫閨門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陳元方兄弟……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劉玄德:所敬如此,何驕之有!餘子瑣瑣,亦焉足錄哉?”--《魏書陳矯傳》


    其中,華歆是陳球(陳登祖父)弟子,趙昱是“徐方名士”兼前任廣陵太守,陳紀(陳群之父)是潁川名士,劉備則是陳登至交。


    劉備提領徐州時(194)名望尚輕,不足以服眾,陳登遂自告奮勇,遣使赴冀州尋求袁紹的支持。


    陳登等遣使詣袁紹曰:“天降災沴,禍臻鄙州……輒共奉故平原相劉備府君以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歸。”--《獻帝春秋》


    陳登此舉,甚為高明。因為劉備曾與袁紹交惡,雙方頗有舊怨(見《武帝紀》)。如果此時(194)能夠獲得袁紹的支持,那劉備在徐州的法統無疑會大大加強。


    (公孫)瓚使劉備屯高唐,單經屯平原,陶謙屯發幹,以逼(袁)紹。--《魏書武帝紀》


    彼時陳登對劉備誇下海口,稱“願為使君合步騎十萬”。此話雖然頗有自誇的嫌疑,但建安3年(198)曹劉聯軍討伐呂布時,陳登確實“率郡兵為先驅”。可知陳登在徐州地區,的確握有1支強大的武裝力量。


    (陳登曰)今欲為(劉)使君合步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成5霸之業,下可以割地守境,書功於竹帛。--《蜀書先主傳》


    太祖到下邳,(陳)登率郡兵為(曹)軍先驅。--《先賢行狀》


    鑒於陳登家族的政治能量,徐州的曆任主君,都需要重用陳氏家族。陶謙、劉備如此,呂布、曹操亦然。


    呂布統治徐州時(196-199),1方麵任用陳登為廣陵太守,另1方麵任用其父陳珪為沛國國相。同時為了防止他們尾大不掉,呂布還把陳登諸弟囚於下邳,以為人質。


    太祖到下邳,(陳)登率郡兵為軍先驅。時(陳)登諸弟在下邳城中,(呂)布乃質執登3弟,欲求和同。--《先賢行狀》


    呂布死後,陳登因功晉升伏波將軍。


    (陳登)掎角呂布有功,加伏波將軍。--《魏書呂布傳》


    伏波將軍1般授予鎮撫帝國邊疆的將領,曾榮任伏波將軍者,有西漢名將路博德、與東漢名將馬援。曹氏集團中,夏侯惇亦曾出任伏波將軍。


    概而論之,陳登家族在徐州地區能量巨大,無論徐州的主人是陶謙、劉備、呂布還是曹操,都不能忽略陳氏家族的利益訴求。


    當然,這也導致了另1個後果,就是陳登為了維護家族利益,無法遠離徐州,導致其1生均在徐州任職(東陽縣長、典農校尉、廣陵太守、東城太守)。


    因此即使陳登與劉備私交甚篤,也無法跟隨劉備流浪。


    至於“誌陵中夏”的孫策,被陳登視作“賊”,切齒痛恨。


    理由也很簡單,陳登叔父陳瑀,昔日曾割據廣陵海西縣,結果被孫策驅逐,因此陳氏與孫氏有宿怨。


    陳登幫孫策,完全是看在趙旻麵子上。


    上1章提到,作為袁紹妻族的高順,為何要投奔袁紹的死敵呂布,便頗可探究。


    從時間記載上看,高順依附呂布,可能有3個時間節點。


    其1是初平元年(190)。


    袁紹在中平6年(189)與董卓交惡,離開洛陽前往渤海,大約在途經陳留時,帶上了自己的家眷妻小,並將他們安置在兗州刺史劉岱的治所,即東平國。


    按《程昱傳》記載,至少在初平2年(191)年末,袁紹的家屬還呆在東平為人質。


    是時(劉)岱與袁紹、公孫瓚和親,(袁)紹令妻子居(劉)岱所。--《魏書程昱傳》


    按照初平初年(190-191)“關東軍”與“涼州軍”在中原混戰的時代背景看,高順有可能在此期間倒戈呂布。


    因為呂布1直在豫州、兗州地區活動,鎮壓關東群雄,直至初平2年(191)4月焚毀洛陽,西入長安。


    (初平2年)夏4月,(董)卓還長安。--《魏書武帝紀》


    (董卓)又使呂布發諸帝陵,及公卿已下塚墓,收其珍寶。--《後漢書董卓傳》


    其2是初平4年(193)。


    此時呂布已經離開袁紹,依附河內太守張揚。


    張楊是並州雲中人,是呂布的“州裏人”。在此期間,呂布與關中朝廷和解,被李傕遙署為潁川太守,製衡袁紹與曹操。


    (張)楊於是外許(郭)汜、(李)傕,內實保護(呂)布。汜、傕患之,更下大封詔書,以(呂)布為潁川太守。--《英雄記》


    需要注意的是,張楊曾在初平初年(190-191),與南匈奴於夫羅共附袁紹,但於夫羅不久叛變,挾持張楊至黎陽,被袁紹擊潰。之後張揚叛離袁紹,接受董卓表奏的河內太守,屯兵野王。


    袁紹至河內,(張)楊與(袁)紹合……單於執(張)楊至(魏郡)黎陽,攻破度遼將軍耿祉軍,眾複振。(董)卓以(張)楊為建義將軍、河內太守。--《魏書張楊傳》


    張楊既然與袁紹有舊怨,自然不為袁紹所容。因此他肯收留袁紹的死敵呂布,也就順理成章。


    高順作為袁氏妻族,有可能是當初跟隨張楊1起叛變的將領之1,遂於此時(193-194)歸附呂布。


    雲某以為,以上兩個時間節點,都不如第3個最可信。


    下1章咱們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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