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趙旻率領的是具甲重騎兵,但在前赴後繼的死士麵前,這百餘名重騎兵,還是漸漸因失去衝鋒空間,而被敵軍重重包圍。


    許都畢竟不是空曠的涼州,趙旻率領的百餘人,也終究不是小馬哥那上萬騎兵。


    更何況,敵軍還是以死士為主!


    綜上,幕後主謀已經唿之欲出。


    趙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現在隻是為了心中信念而戰。


    趙旻那融合了趙家槍法、寸勁發力、孫家借力出招心法的獨特槍法,隨著趙旻浴血苦戰,已發揮到淋漓盡致。


    趙旻每次出槍收槍,總能帶起1大片飛濺的血花、無數淒厲的哀嚎,但是,趙旻拚命殺出來的空檔,總有死士及時填補,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與此同時,趙旻身後的趙家子弟兵,雖也在咬牙竭力向外突圍,且因身披兩甲而無視環首刀砍斫,但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他們是會累倒的。


    是以,麵對2十倍於己、且死士占絕大多數的敵軍,強如趙旻,也徒唿奈何。


    他所能做的,惟有傾盡全力、率這已不足7十人的親衛,奮力向外突圍。


    此刻使趙旻咬牙拚命堅持的,僅剩他心中那份執著的信念。


    他要使這天下,變得和平安寧;


    他要使這神州,變得繁榮昌盛;


    他要使這世道,變得公平公正;


    他要使曆史上即將到來的兩晉南北朝那人間地獄般慘境,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他必須咬牙堅持,他必須拚命活下去!


    於是乎,在趙旻強大的信念支撐、敏銳的沙場嗅覺加持、無畏的浴血奮戰之下,趙旻身後親衛雖迅速減員、趙旻本人雖負傷漸重,但顯而易見,即便是死士,也已漸漸膽寒。


    尤其是在,趙旻猶能護住胯下坐騎、紅著眼殺出1片屍山血海的情況之下!


    要知道,從他們驟起發難至今,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而這裏,是衛府腳下、許都郊外!


    更何況,這些被趙旻及趙家子弟兵們殺到膽寒的死士,已經發現,那些馬車竟然沒有再跟上來繼續參與圍獵趙旻的行動!


    這些死士清楚,馬車之上,存放著大量弓弩、箭矢以及不少手戟,那才是他們送給趙旻的致命1擊!


    所以,這說明了什麽?


    這時,始終隱於死士之中的主謀之1,終於按捺不住。


    那人厲喝道:“我厚養你等長達近十載,便為今日之1戰!你等若再不死戰,非但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且你等家眷亦將無人照顧也!


    趙從文今已力竭,你等何必驚懼不前?速速為我取趙狗性命!斬趙狗首級者,我必賞其人萬金、封萬戶縣侯!為斬趙狗首級而死者,我必厚待其人家眷子女!”


    不得不說,趙狗的首級,確實值錢。


    這可是西漢開國功臣的頂級待遇。


    由此可見,說出此話之人,就算不是袁紹的心腹,也1定是袁紹某個極重要心腹的心腹。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如此重賞刺激、更無後顧之憂下,本就不惜性命的死士,登時更加拚命。


    他們索性丟下兵刃,近身纏上那群猶如鐵殼子的重騎兵,35人合力抱住、纏住重騎兵後,再由1人結果重騎兵性命。


    於是乎,已有些脫力的趙旻親衛們,在這些奮不顧身的死士們不惜以命換命之下,短短幾分鍾內便被屠戮殆盡。


    盡管死士們付出的代價,同樣極為慘烈。


    為了除掉這僅餘的近2十名重騎兵親衛,死士們死傷足有百人!


    趙旻看得目眥欲裂,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他已漸漸被因重賞而奮不顧身的死士們合圍,即將被如此對待。


    區別隻在於,趙旻1手持長槍、1手持環首刀,那群死士們1時間難以近趙旻之身。


    但無論如何,孤身1人、深陷重圍的趙旻都將在劫難逃。


    趙旻雖1邊奮力殺敵,1邊且戰且退,但怎奈何他周圍盡是死士,其人被圍堵而死,隻是遲早之事。


    趙旻心中唏噓不已:


    老子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也能如此狼狽?這算不算聰明反被聰明誤?


    誠然,若非趙旻故意放任袁紹、黃祖之流往車馬行中摻沙子,他又何至於此?


    趙旻終還是低估了袁紹和黃祖的野心。


    事到如今,趙旻若還猜不到這2者早已暗中勾結,他就枉為苟哥。


    既然趙旻可以與孫策結盟,那麽同為士族名門出身的袁紹、黃祖2人,為什麽不能?


    隻可惜,趙旻知道的太晚了!


    如今身披數創、已漸漸有些不支的趙旻,全憑心中信念和理想支撐…


    實際上,他能成功撐到此時,已經堪稱奇跡。


    若非趙旻的槍法、刀法1如既往地簡潔而致命,他就算不被死士圍攻而死,也要因力竭而亡。


    在奮力逃避死士合圍、順便又帶走2十多名死士性命後,趙旻終於油盡燈枯。


    跟隨趙旻遠征大半個神州的白馬,在發出1聲悲鳴後,緩緩跪地斃命。


    臨終前,這可愛又可敬的馬兒,猶能溫柔地將主人送到屍山之上。


    趙旻迴首瞥了1眼愛馬,卻無暇為愛馬悲傷。


    他1手按刀、1手拄槍,無力地彎腰站在被其人殺出的屍山之上,大口喘著氣,胸口如風箱1般劇烈起伏。


    4周的死士聚攏而來,如圍獵雄獅的鬣狗1般,露出森白的獠牙、眼中泛著綠光。


    這時,那為首之人負手昂然走到高達近丈的屍山之下,悠然1笑、躬身作揖。


    “衛將軍,別來無恙否?”


    自知死期將至、已經陷入絕望的趙旻,見到這影視劇中經常見到、甚至已經濫俗的1幕,忍不住哈哈1笑。


    盡管他笑起來時因扯動了傷口,周身上下無1處不痛,但他還是笑著微微頷首。


    “別來無恙?你觀我為別來無恙?哈哈哈!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為首之人體型瘦削偏矮、戴著黑布頭罩,隻露出1對閃爍著如毒蛇般陰毒之色的狹長眼睛。


    “區區賤名何足掛齒?衛將軍,未意經年未見,君竟已步入窮途末路,區區不勝唏噓、不勝唏噓哉!哈哈!”


    此人顯然謹慎至極,盡管已至此時,其人仍不肯透露半點信息。


    而趙旻死到臨頭,反而看淡了1切。


    自知大限將至的趙旻,生出戲耍此人1番的頑皮心思。


    “本初公今尚安好否?”


    那人啞然失笑。


    “衛將軍謬矣!區區乃江東6家之死士也,承蒙衛將軍厚愛,今日區區便以此薄禮相報,還望衛將軍休要嫌棄。哈哈!”


    此人說著1口地道襄陽話,卻說自己是吳郡人氏…


    顯而易見,此人定是欲嫁禍於黃祖、江東豪族的袁紹麾下之人。


    而且…


    這人不但極陰狠,而且話超多!


    苟哥強忍著周身劇痛,用力拄著長槍、再次大笑起來。


    “荒謬絕倫!吳郡士人,焉可如此堂而皇之埋伏於許都郊外?你等定是黃祖麾下,然否?”


    毋庸置疑,苟哥這是在臨死前,逗這陰毒狡詐的死士頭目。


    那人嘿嘿1笑。


    “衛將軍謬矣!黃祖老兒昏庸無能,焉可使出如此毒計?


    區區趁夜自兗水而來,神不知鬼不覺布下此天羅地網,而今非但衛將軍將身死命殞,且孫策匹夫亦將萬劫不複也!”


    趙旻心中登時1凜。


    他毫不懷疑,此人這番話的真實性。


    這些人都敢潛入許都城郊刺殺隨時有親衛傍身的趙旻,那麽刺殺輕而無備的孫策,豈非如探囊取物般輕鬆?


    趙旻正待問明究竟,卻聽那人大笑道。


    “衛將軍如有疑問,不妨在黃泉路上問1問孫策匹夫詳情!”


    言罷,那人深深1揖後,用力1甩袍袖。


    “速速送衛將軍上路!動手!”


    此人已經反應過來:趙旻實則是在拖延時間。


    趙旻暗歎1聲後,竭力拄著長槍、勉強站直身體。


    “敢問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失笑搖頭。


    “衛將軍到黃泉路上後,自會知曉!衛將軍,請!”


    趙旻微微歎氣後,勉力直起身昂然而立,口中吟唱起來。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這算是趙旻的絕唱。


    唱罷,能拖延1時算1時的趙旻奮起殘餘力氣、朗聲高喝道。


    “我大好頭顱在此,誰敢取之!”


    趙旻的這聲暴喝震耳欲聾,正踏上屍山的死士們,竟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那死士頭目也不例外。


    於是其人眼中閃過1絲怨毒與羞憤。


    “速速為我取來衛將軍之首級!”


    趙旻灑然1笑,勉強穩住身子,竭力抽出插在屍山上的長槍驟然向前1挺,貌似極為輕鬆地搠死1名死士後,複又收槍站直。


    趙旻此舉,再次震懾到那群欲1湧而上的死士們。


    屍山下的那名死士頭目,此刻已頗有些氣急敗壞。


    “你等若再躊躇不前,當休怪我辣手無情!斬趙從文首者,我額外再賞千金!”


    趙旻從容1笑。


    “請速速動手!”


    趙旻心中已打定主意:


    隻要死士們圍住老子,老子便舍身1刺,與這群孫子同歸於盡!即便是死,老子也要拉上墊背的!


    趙旻心中念頭剛剛閃過,便見鼓起勇氣的死士們爬上屍山圍攻而來。


    趙旻咬了咬牙關,心中暗道:


    老子若還有機會穿越,1定要比這1次苟上1百倍啊1百倍!


    趙旻心無旁騖,眼中隻有那些緩緩圍上前來的死士們。


    眼見死士們已聚攏、揮起明晃晃的環首刀,趙旻便提起長槍欲與他們同歸於盡。


    就在此時…


    1道人影驟然出現於屍山之下,如1道銀光1般縱躍而上,1把拽住趙旻。


    【作者題外話】:趙旻純屬自作自受。


    在百戰百勝、1帆風順之下,即便他穩如老狗,也還是難免有些膨脹了。


    1個字:


    該!


    他以為黃祖是想割據1郡,卻沒想到,黃祖想做天下屈指可數的大諸侯。


    而且,這件事的背後,絕對不簡單。


    欲知苟哥如何活下來,且聽下章分解。


    隔著上1章,咱們繼續說呂1。


    上上章說到,按理說呂1已被打倒,應該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但實際情況卻正相反。


    可見,江東人士對呂1的定性非常清楚。他們深知,寒門小人呂1,不過是孫權豢養的1條惡犬。


    呂1雖死,孫權尚在。


    誰敢說呂1的不好?


    誰敢清算呂1的罪惡?


    那哪裏是呂1的麵子,那分明是孫權的麵子!


    呂1倒台之初,孫權曾經“諮訪”闞澤,詢問善後之策。


    闞澤是揚州會稽人,而會稽又是最早受到孫策血洗的地區。故其政治嗅覺,遠超常人。


    闞澤對孫權的意思領會得很清楚,遂表示應該“從輕發落”。


    初,以呂1奸罪發聞,有司窮治,奏以大辟(死刑),或以為宜加焚裂(火刑與車裂),用彰元惡。(孫)權以訪澤,(闞)澤曰:“盛明之世,不宜複有此刑。”權從之。--《吳書闞澤傳》


    彼時朝臣異口同聲,準備用“火刑”甚至“車裂”來處死呂1。


    孫權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刻意詢問江東士人的代表闞澤,可知是有意“輕拿輕放”。


    既然呂1是孫權的門下狗,那維護呂1的尊嚴,便是維護孫權的尊嚴。


    至於丞相顧雍,則是受到呂1迫害的核心人物。


    但顧雍對呂1卻“辭令溫和”,不用酷刑。


    後(呂)1奸罪發露,收係廷尉。(顧)雍往斷獄,1以囚見,雍和顏色,問其辭狀。--《吳書顧雍傳》


    按理說顧雍把呂1“碎屍萬段”都不解恨,但卻意外地“寬容大度”。


    可知顧雍實際得到孫權授意,令其不要虐待呂1,維護君主的體麵。


    呂1本人的態度,是更為明確的佐證。


    麵對顧雍的審訊,呂1深知難逃1死,但噤口不語,唯有“叩頭而已”。


    (顧雍)臨出,又謂(呂)1曰:“君意得無欲有所道?”1叩頭無言。--《吳書顧雍傳》


    呂1放棄求生欲望,不作絲毫辯白,卻叩頭請罪,不發1言。


    可見其早已做好受戮的準備。


    換言之,呂1的沉默,不是維護自己的尊嚴,而是維護孫權的尊嚴。


    須知校事本屬中書係統,中書又是皇帝的貼身文吏機構。


    呂1的行為,來自何人授意,不言自明。


    呂1的沉默,維護了孫權的體麵。可見孫權確實沒有看走眼,呂1確實盡到了1個爪牙應盡的義務,這是屬於“1個走狗的自我修養”。


    呂1之死,遠非孫權“肅反行動”的結束。


    實際在處死呂1之後,孫權又迅速找了1個新的工具人來代替呂1。這就是揭發檢舉呂1罪惡的李衡。


    李衡也是寒門小人,本“卒家子”,即士家。兵子,亦即士家在漢末魏晉屬於社會底層。


    (李)衡字叔平,本襄陽卒家子也,漢末入吳為武昌庶民……是時校事呂1操弄權柄,大臣畏偪,莫有敢言……(孫)權引見,(李)衡口陳(呂)1奸短數千言,權有愧色。數月,1被誅,而衡大見顯擢。--《襄陽記》


    李衡在呂1死後“大見顯擢”,成了孫權豢養的新走狗。


    這也能側麵解釋,為何呂1誅死,群臣依然如驚弓之鳥。


    因為呂1雖死,李衡尚在;


    更重要的是,孫權…還沒咽氣!


    甚至可以猜測,李衡舉報呂1,大概也是孫權編排的苦肉計。


    借呂1的腦袋,孫權暫時平息朝臣的憤怒。


    從後續發展來看,呂1死後6年(242),孫權便扶持魯王孫霸與太子孫和奪嫡,誘使朝臣站隊,掀起了新1輪殺戮風暴。


    丞相6遜、大將軍諸葛恪、太常顧譚、驃騎將軍朱據、會稽太守滕胤、大都督施績、尚書丁密等奉禮而行,宗事太子(孫和)。


    驃騎將軍步騭、鎮南將軍呂岱、大司馬全琮、左將軍呂據、中書令孫弘等附魯王(孫霸)。中外官僚將軍大臣舉國中分。--《通語》


    彼時東吳群臣“中分為2,各附1方”,最後連丞相6遜也卷入其中,遭到隱誅。


    可見孫權根本沒有罷手的意思,特別熱衷挑撥群臣內耗,借此維持公族權位。


    不難看出,呂1案風波始末,不過是孫權“玩弄權術”的冰山1角罷了。


    嗬嗬,孫策哪裏有這等手腕?


    暨豔案、呂1案、2宮案,看似毫無關聯,實際卻存在著連續且完整的邏輯鏈條。即“借小人而掀大案”,引發朝臣站隊,之後清洗異己,打擊政敵。


    這與蜀漢“廖立案”“李嚴案”“來敏案”的邏輯其實頗為相似。


    不過劉備與諸葛亮,是通過對“不同勢力”(荊楚係、東州係、川蜀係)的“公平處理”,來收攬人心。而孫權則是挑撥離間、強幹弱枝,其心術與格局,便險惡了許多。


    從該案始末,不難看出東吳群臣很清楚幕後主使何人。最終竟發展到“受害者(顧雍)假裝大度”、“施虐者(呂1)叩頭求死”的荒謬地步,貽笑大方。


    更諷刺的是,呂1有走狗的自覺,孫權卻沒有收手的欲望。


    權力的遊戲如此有趣,孫權孫十萬又焉能輕易收手?


    孫吳陣營之可怕血腥,絲毫不亞於危機4伏的曹魏呐!


    下1章,咱們重溫1下呂範和陳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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