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哥見夏侯惇說得鄭重其事,便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1旁的夏侯淵卻有些看不過眼了。


    “兄長,世襲縣侯已是某等祖先之恩寵,兄長切勿貪得無厭。”


    不苟言笑的曹仁也出言相勸。


    “某等本為敗軍之將,又屢次承從文恩情,元讓兄長當適可而止也。”


    曹仁雖始終未表態,然而其人隱約間表露出的態度,卻頗耐人尋味。


    夏侯惇狡黠1笑。


    “妙才、子孝,你2人多慮矣!此非某之所請,實乃嫂夫人之願,何況此願絕非強人所難,或許從文求之不得也。”


    自始至終,曹洪曹純哥倆,都唯夏侯惇馬首是瞻。


    至此,苟哥完全看明白了。


    同時,苟哥也完全想通,自己未來的出路到底是什麽。


    曹仁雖為曹老板年齡最大的堂弟,但其人卻非曹家主事人。


    曹家如今實際上的家主是曹老板遺孀、心機及能力皆不俗的卞夫人,協助卞夫人的主事人卻是夏侯惇。


    這也充分說明,夏侯家全力支持卞夫人領導曹家、夏侯家。


    而曹仁所扮演的角色,則是曹家上下支持卞夫人的代表。


    作為上古時代到中古時代的過渡期,漢末的士大夫家族化程度已經頗深…


    說人話,便是曹家、夏侯家這兩家的勢力已經極為深厚!


    量化來說,便是曹家、夏侯家有近兩萬奴客、仆客、談客、上客等各種“客”,便連部曲也有近3千人。


    1言蔽之,在曹家、夏侯家所在的這個鄉,甚至附近幾個鄉,絕大多數人都是曹家的“客”。


    說得再通俗1些,曹家、夏侯家,在沛國譙縣幾乎是1手遮天。


    話再說迴來…


    盡管皇權世俗化、郡國本位化,以及士大夫家族化演變趨勢愈發嚴重,但漢室正統觀念、劉姓得天下之法理性,仍舊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而大漢衛將軍趙旻的存在,以及其人所堅持的“奉主上以從民望”,結合其人今年收複益涼2州、河西4郡及2關的功績,無不是在彰顯漢室正統之法理、劉姓天下之威嚴。


    這也從正麵遏製了3化的發展趨勢。


    遑論苟哥的最終目的,是使上古時代,跳過門閥當道的中古時代,直接轉化為近古時代。


    這便是夏侯惇、黃祖等人所說的“天下大勢”。


    綜上所述,盡管曹家夏侯家2家,在沛國譙縣1手遮天,甚至有割據1方的實力,但在苟哥趙旻孜孜不倦、勢如破竹的1統步伐之下,也還是不得不依附大勢在手的苟哥。


    沛國百姓安居樂業、卞夫人等人對待趙旻的態度,便是明證。


    由是故,趙旻成竹在胸、淡淡1笑。


    “元讓兄長但說無妨。”


    夏侯惇眯起眇目,似笑非笑。


    “卞夫人之長公子,留於譙縣故裏,為孟德兄守孝、潛心治學,夏侯家留下照拂其人;而卞夫人則攜曹氏家眷,赴都城定居。從文以為如何?”


    苟哥以為如何?


    苟哥確實對此求之不得。


    因為卞夫人相當於以自己、曹家眾人的家眷為人質,來換取趙旻的信任。


    曆史上的曹老板,便是如此控製臧霸、孫觀、馬騰、李通、李典…等等麾下臣屬的。


    而如今卞夫人欲行此事…


    亦可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也。


    如此1來,苟哥何愁曹氏、夏侯氏諸猛將不忠?


    然而…


    正欲欣然應允的苟哥,突然想到了1個很嚴重的問題。


    於是其人再次淡淡1笑,緩緩搖頭。


    “元讓兄長,如此不妥!旻非仗勢欺人之輩,更非欺淩孤兒寡母之徒也。卞夫人及曹氏家小,當無憂無慮安居於譙縣故裏,否則旻良心難安矣!”


    曹仁忍不住拍案而起。


    “從文不愧為當世英雄也!某願助從文1臂之力!”


    毋庸置疑,苟哥的所思所想,與英雄2字毫不沾邊,倒是與“老6”2字頗為貼合。


    不過這並不妨礙苟哥欣然笑納曹仁之讚言。


    “子孝兄謬讚,此乃大丈夫所應為也。”


    剛烈磊落的夏侯惇,對苟哥也極為滿意。


    “從文,便如此。且容某等明日略做準備,後日1早某等便啟程赴許都。”


    不言而喻,夏侯惇對卞夫人的決定不以為然。


    苟哥心中長長鬆了口氣。


    卞夫人的心機太深,苟哥有些招架不住…而且卞夫人是個弱女子,苟哥不好對卞夫人使出他那些見不得光的腹黑手段。


    隻要卞夫人願老老實實留在譙縣故裏,苟哥心中便踏實許多。


    更何況,苟哥還收獲了曹仁這個意外之喜。


    誌得意滿的苟哥,心中美滋滋。


    與眾人告別後,苟哥隨仁哥來到後者的小院。


    仁哥因苟哥那1番話,對其人大生親近之感,是故仁哥想與苟哥小酌兩杯、秉燭夜談。


    2人在曹仁小院的書房中暢談良久,方才和衣而眠。


    是夜…


    苟哥心事盡去,睡得格外香甜;


    卞夫人輾轉反側。


    翌日。


    曹家大院、隔壁的夏侯家大院,1整天都在緊張忙碌之中。


    在曹仁、夏侯惇、夏侯淵3人率領之下,年輕1輩兒的曹真、曹休、夏侯尚收拾行裝,準備與諸位叔伯1同趕赴許都。


    曹老板的連襟兒夏侯淵此時僅有長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尚未出生。


    經過遠征匈奴、收複河西4郡及2關後,淵哥堅信,趙旻終將成為周公1般的偉大英雄。


    所以淵哥這個妙人,準備將妻兒1並帶到許都定居。


    1整日的忙碌過後,卞夫人為曹家夏侯家眾親友、晚輩、兩個愛子餞行。


    這1次,即將束發的孝子丕也得以出席。


    苟哥對曆史上的曹丕印象極差,且苟哥如今是曹彰、曹植的師父,是以苟哥並未多關注曹丕。


    席間,卞夫人的不舍顯而易見。


    難得感性1次的苟哥,對此頗有些唏噓。


    於是乎,偶爾犯1次賤的苟哥忍不住開口。


    “卞夫人既不舍阿彰、阿植,今晚可與其2人秉燭夜談。”


    苟哥話甫1出口,便後悔不迭。


    人家曹家的家事,用得著自己湊熱鬧?


    這不是上趕著送人頭?


    卞夫人焉能放過如此天賜良機?


    這心機極深的熟透婦人嫣然1笑、盈盈1禮。


    “妾確有事欲與從文先生、2子商議。”


    多餘的話,卞夫人1個字都不說。


    然而…如此請求,作為曹彰、曹植師父的苟哥又豈能拒絕?


    作繭自縛的苟哥,隻好硬著頭皮、笑著應下。


    於是鬱悶了1天1夜的卞夫人,心情瞬間轉佳。


    飯後,苟哥帶著兩名愛徒走進危機4伏、陷阱暗布的書房,盡管夏侯惇、曹仁等人不疑有他。


    吩咐自家仆客、部曲看守門戶之後,妝容精致、魅力十足的卞夫人1手拉著1名愛子,溫柔看向2子後,向苟哥甜甜1笑。


    “阿旻,妾終放心不下阿彰、阿植,臘月初妾欲赴許都親自接2子還鄉,阿旻以為如何?”


    卞夫人這個要求合情合理,苟哥欣然頷首。


    卞夫人笑得更加甜美,苟哥兩眼有些發直。


    “阿旻為天子解難分憂、為漢室1統而忙碌不休,妾雖為1介女流,亦頗知忠義之理,妾甘願出讓半幅家產,以助阿旻對抗袁本初,阿旻以為如何?”


    卞夫人主動送錢,攤子鋪得越來越大、詭計施展得越來越多的苟哥,同樣無法拒絕。


    當然了,苟哥不能白收卞夫人的錢。


    故而苟哥微微沉吟,便下定決心。


    “弟不可無故受嫂嫂之財帛,弟正欲於荊州興建工坊,嫂嫂之財帛,不如作為股權如何?”


    卞夫人笑得愈發明豔嫵媚。


    “甚善!然則…阿旻,你既欲提防袁本初,便不可不建兵器工坊,妾再略出薄資、匠人,助阿旻在許都建兵器工坊如何?”


    卞夫人美眸中異彩漣漣、語氣陡然變得勾魂攝魄。


    “阿旻當知,曹氏匠人自初平元年便為先夫打造兵器,迄今已1十有1年矣。”


    苟哥隻覺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卞夫人的媚態暫且不提,單單經驗豐富的匠人這1條,苟哥便無法拒絕。


    於是乎,苟哥在咽下1大口口水後,重重頷首。


    “如此,弟謝過嫂嫂高義!”


    卞夫人美眸中閃過1絲雖極力掩飾、卻仍掩飾不住的得意和狡黠,旋即,這絲不易察覺的神色,便被卞夫人愈發嫵媚的笑容所替代。


    “阿旻當真同意此事?”


    苟哥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嫂嫂有所不知,弟確急需大量新兵器。”


    卞夫人如1個少女1般歡唿起來。


    其人給了坐在左右的曹彰、曹植1眼。


    “阿彰、阿植,阿母與你2人同赴許都如何?”


    曹彰曹植這兩個半大小子當然極為開心。


    如孫尚香1般跳脫的曹植歡唿雀躍不已。


    “阿母,此話當真?”


    卞夫人轉首看向苟哥,狡黠1笑。


    “自然!先生已同意此事也。”


    苟哥1臉懵逼。


    卞夫人得意至極。


    “阿旻,曹氏匠人僅聽妾1人之令也!”


    至此,卞夫人圖窮匕見。


    卞夫人雖不懂兵法,卻深諳進退之道。


    其人複又向苟哥甜甜1笑。


    “時日不早,請阿旻早些安歇!”


    是夜…


    心事盡去的卞夫人睡得格外香甜;


    苟哥眼前滿是卞夫人那醉人的風韻,輾轉反側。


    3日後,大軍抵達許都東側的鴻溝水畔。


    【作者題外話】:這1章,咱們聊1聊孫堅。


    在漢末軍閥中,孫堅是個異類。其登場時間不長,造成的影響卻不小。


    雖然孫堅參與過諸多早期割據活動,給人以活躍的印象;實際他在初平2年(191)便戰死荊州。


    關於孫堅卒年,諸書記載相異;但考查孫策《上漢帝表》與策之卒年(200),可知孫堅卒於初平2年無疑。換言之,在董卓西入關中的同年,孫堅便黯然落幕。


    (初平2年)夏4月,(董)卓還長安。--《魏書武帝紀》


    自董卓上洛(189)至西遷關中(191)的兩年,是孫堅最為活躍的時期。他在此階段策動並參與了諸多軍事行動,包括討伐董卓、謀奪荊州、助戰袁術爭奪豫州,最終戰死襄陽。


    咱們主要就其間(189-191)的諸多事件,論述孫堅的行為動機,剖析背後的成因始末。


    1討伐董卓的理由


    長沙距離洛陽過遠,因此孫堅討董,事出有因。


    關東聯軍名為討董,實際是各自為戰,謀求割據,此1節人所共知。


    然而即使在這個各懷鬼胎的聯盟中,孫堅的背景也是最紮眼的。


    因為孫堅的身份是“長沙太守”。而長沙距離洛陽實在太過遙遠。


    長沙賊區星自稱將軍,眾萬餘人,攻圍城邑,乃以(孫)堅為長沙太守。--《吳書孫破虜傳》


    彼時參與會盟的諸侯,大抵都是冀州、兗州與豫州的刺史牧守,所謂“近水樓台”。


    而稍遠1些如青州刺史焦和、徐州刺史陶謙、揚州刺史陳溫等人,便不見與會記載。


    換言之,孫堅從荊南1路北上,重心不在討董,而是另有原因。


    從可見的史料,大抵可以推斷出3個原因。


    其1是孫堅與廣陵臧氏的友善關係;其2是孫堅與董卓的舊日宿怨;其3是趁亂謀求割據的需要。


    (1)孫堅與臧氏


    彼時在陳留酸棗縣,聚集了張邈、張超、臧洪、曹操、鮑信、袁遺等諸多軍閥。而酸棗大會的“倡議人”與“升壇代表”,或者更直白來說,“會盟盟主”,則是廣陵太守張超的幕僚臧洪。


    (諸侯)設壇場,方共盟誓,諸州郡更相讓,莫敢當,鹹共推洪。(臧)洪乃升壇,操盤歃血而盟。--《魏書臧洪傳》


    值得注意的是,臧洪之父臧旻,是孫堅昔日的舉主。熹平元年(172)孫堅討破妖賊許昌(人名)時,正是臧旻為其表功,使之發跡。


    熹平元年,(揚州)刺史臧旻列上功狀,詔書除(孫)堅鹽瀆(縣)丞。--《吳書孫破虜傳》


    兩漢出仕主要依靠察舉,因此受舉人需要“事舉主以父禮”,為之驅馳甚至赴死。比如臧洪對待自己的舉主張超,便是如此。


    (臧洪)唿吏士謂曰:“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指舉主張超)。洪於大義,不得不死。--《魏書臧洪傳》


    因此孫堅北上,其中當包含其與臧氏的私人交情。


    (2)孫堅與董卓


    與廣陵臧氏不同,董卓與孫堅有宿怨。


    即中平3年(按《靈帝紀》當為4年)漢廷討伐涼州叛軍邊章、韓遂時,董卓與張溫有言語衝突,當時身為張溫參軍的孫堅,力主殺掉董卓,以儆效尤。


    (張)溫責讓(董)卓,卓應對不順。(孫)堅時在坐,前耳語謂溫曰:“卓不怖罪而鴟張大語,宜以召不時至,陳軍法斬之。”--《吳書孫破虜傳》


    雖然因為張溫的軟弱與妥協,此事不了了之,不過孫堅與董卓卻結下了梁子。


    後來董卓評價孫堅為“愣頭青”,濫觴即始於此時。


    (董)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軍敗數矣,皆畏孤,無能為也。惟孫堅小戇(音同壯,愚莽頑強)。”--《山陽公載記》


    因此董卓作亂,孫堅自然有了實施報複的理由。遂北上。


    (3)趁亂割據荊州


    孫堅出身揚州吳郡富春縣的瓜農家庭,在鄉裏並無族望地位,全靠軍功發跡。


    在長沙太守任上,孫堅屢次鎮壓民亂,謀求政治籌碼,甚至不惜違抗朝廷法令,“跨區域強行執法”。野心足見1斑。


    主簿進諫,(孫)堅答曰:“太守無文德,以征伐為功,越界攻討,以全異國。以此獲罪,何愧海內乎?”--《吳錄》


    此時(189-190)董卓作亂洛陽,正好給了孫堅北上的借口。


    更重要的是,長沙向北,是南郡與南陽。南陽在荊州占地最大,經濟最發達;


    南郡扼守入川通道,下轄的江陵縣則是荊州刺史治,而刺史王叡又與孫堅不睦,給了孫堅奪占荊州的借口。


    (王)叡先與(孫)堅共擊0、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吳錄》


    從文獻記載看,後續也確實是如此發展。孫堅北上途中,連續擊殺荊州刺史王叡與南陽太守張諮,霸占了荊州北部的富庶地區。


    下1章,咱們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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