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眾人,聞言皆又驚又喜。


    不待趙旻等人發問,張魯、劉璋等降臣便急問道。


    “二位將軍今在何處?”


    滿寵自進帳後,之所以隻字未問益州之事,便是因為其人見到了這一眾陌生麵孔。


    滿寵雖與張魯、劉璋等人素昧平生,但聰慧如他又焉能不知,在這些人中,必有此二人。


    那遊俠抱拳道:“迴主公,羌道車馬行稱,大約十日前,二位將軍曾至彼處取走三萬斛粟,並征調羌道馬車近千輛。”


    趙旻突然有些頭暈目眩。


    顏良夏侯淵二人,不但操作極騷,而且走位極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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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旻此刻已經深深後悔:


    早知有今日,老子當初就不該派他倆隨雷定去武都郡浪裏個浪。


    羌道,便是後世甘南舟曲縣、隴南宕昌縣一帶。


    彼處在下辨西側五百裏,是羌人、氐人的聚居之地。


    那麽問題來了,顏良和夏侯淵,去羌道做什麽?


    同時又出現一個問題,羌道近十日前的情報,為何至今日方抵達?


    此外,還有一個關鍵問題…


    滿寵果斷問道:“二位將軍共率兵馬幾何?為何需三萬斛粟?”


    那遊俠赧然道:“迴滿使君,因二位將軍取糧之時,大軍皆在城外,且彼處車馬行主被二位將軍帶走引路,故仆實不知其詳情也。”


    見滿寵神色不善,那遊俠忙不迭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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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使君勿怒,因羌道距下辨有五百裏之遙,彼處又人煙稀少、道路不暢,兼且彼處車馬行主不在,故而仆僅知二位將軍取糧,卻不知其詳情如何。”


    滿寵神色稍霽。


    “何人傳迴此情報?”


    “迴滿使君,乃車隊隊長也。因羌道車馬行行主不在,其屬不敢擅離,又不敢將此情報托於旁人轉達,故惟有待車隊抵達後,由車隊帶迴。是以,此情報已延誤數日。”


    滿寵揮揮袖,令此遊俠離去。


    如今,顏良夏侯淵二人的行動,顯得極為撲朔迷離。


    滿寵歎了口氣後,自袖中取出武都郡地圖。


    “主公請看!氐人聚居之地,乃武都郡南部也,依廣漢士人所言,乃陰平道、武都道及河池之間,此地距其北部羌道不足五百裏。”


    滿寵說的地點是後世文縣與勉縣之間的氐人聚居之地,羌道是位於彼處西北方向的舟曲、宕昌一帶。


    “主公,如此看來,二位將軍應是贏下此戰後,方才趕赴羌道。依羌道車馬行之言,二位將軍征調糧草、車馬,應是欲北行至隴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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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旻搖搖頭:“伯寧,若二位將軍欲北行至隴西,何不取道下辨徑直向北?”


    劉曄蹙眉仔細查看地圖,默然不語。


    一旁的法正突然開口。


    “主公,愚以為,二位將軍或有意攻參狼羌也。”


    趙旻這時方才想起,自己心煩意亂之下,尚未為滿寵介紹自益州追隨自己至此的眾人。


    於是乎,趙旻將劉璋舊部、張魯舊部一一為滿寵介紹一番。


    最後,趙旻問法正。


    “孝直,參狼羌曾為馬伏波所滅,莫非其殘部至今猶存?”


    東漢光武帝時,伏波將軍馬援確實曾滅參狼羌部族。


    法正作揖道:“主公有所不知,似羌、氐等雜胡,素來逐水草而居,其眾分布既散,又焉能滅其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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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狼羌今散布於武都、隴西、乃至河湟之地,其聚居之地,距羌道不遠也。故愚以為,二位將軍或有意攻參狼羌。”


    趙旻思忖片刻後道:“既如此,便有勞伯寧坐鎮下辨城,孝直,你可知參狼羌有部眾幾何?”


    法正不假思索道:“迴主公,昔年某尚在關中之時,參狼羌青壯不甚多也,趙公讚作亂之前,參狼羌似乎亦不過兩三萬人也。”


    趙旻頷首:“某已知之!某等當盡快趕赴金城郡,與征西將軍會師,無需再理會二位將軍。”


    說著,趙旻複又看向滿寵。


    “伯寧,你盡速遣得力臣屬,押運一批糧草輜重至羌道,並派大量斥候打探參狼羌情報。支援、接應二位將軍之事,我便托付於你!”


    滿寵霍然起身,深深一揖。


    “主公放心,寵必竭盡全力。此外,寵亦將力保糧道暢通。”


    趙旻也站起身。


    “傳我軍令,全軍開拔,趕赴金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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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旻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平定涼州,而不是救援顏良和夏侯淵。


    若涼州大勢已定,則這二人性命必然無憂。


    在聽到法正給出的情報之後,趙旻決定修改荀彧的策略,由被動等待,改為主動出擊。


    誠然。


    對這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雜胡部族,趙旻不能聽這時代土著的計策。


    要知道,他們都是典型的大漢主義者!


    趙旻則不同,他始終信奉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


    雜胡之所以見利忘義、反覆無常…


    究其根源,還是漢人給他們的不夠多。


    人的天性都是一樣的,若能安居樂業,誰還願刀頭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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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趙旻想到便做,趕在午時到來之前,全軍趕往金城郡。


    下辨城距金城,不過八百餘裏,即便趙旻攜帶大量糧草輜重,也可在七日內趕到。


    辭別滿寵後,趙旻請滿寵派來的車隊向導帶路,大軍向金城全速前進。


    所幸,除一小段山路之外,沿途幾乎皆為一馬平川。


    一路急行軍下,到第四日申時,大軍便行至五百裏外的襄武城。


    襄武城即後世定西市隴西縣東南的平原區,此地屬於隴西郡,距金城已不足四百裏。


    眼見眾臣屬、降臣皆疲憊不堪,且天氣又有些炎熱,趙旻便下令兵卒提前安營紮寨,今日早些歇息。


    趙旻默默算了算時間…


    時間完全來得及。


    所以,其人也不再焦急,而是喚來孫尚香、於禁、趙賁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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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香,文則,阿賁,率一曲親衛,隨我進襄武城一觀!”


    香妹子險些當場歡唿起來,萬幸,在經曆一個半月的軍旅生涯後,原本極跳脫的香妹子,已經穩重成熟許多。


    就在一個月前,隴西郡還是韓遂的地盤,而此時,襄武城城頭,已經插上了大漢衛將軍的大纛。


    所以,趙旻怎麽可能不進城做一做民調?


    反正苟哥絕對不會承認,他是見自己最心愛的小老婆鬱鬱寡歡,所以想帶她去城裏逛逛街、散散心。


    於是乎,稍作休整後,趙旻便喊上香妹子、於禁以及趙賁,又帶上自己的兩名愛徒,率五百餘親衛,向同樣低矮簡陋的襄武城疾馳而去。


    涼州的凋敝程度,從沿途城池,便可見一斑。


    趙旻等人疾馳至城門時,守城兵卒們…


    竟然認得趙旻等一行人。


    “仆等參見衛將軍、遊擊將軍、遊擊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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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河東之戰後,於禁因立功升為遊擊將軍。


    在遠征匈奴之戰中立過功的趙賁,如今已是遊擊校尉。


    趙旻勒住馬,越看那些兵卒,越覺得眼熟。


    趙賁突然失聲驚唿道:“你…你等…你等莫非為,莫非為…”


    激動之下,趙賁居然變成了結巴。


    趙旻正感詫異,便聽那些兵卒中的隊長道。


    “遊擊校尉果然好記性,某等正是前將軍麾下親衛。”


    趙旻隻覺自己腦袋仿佛驟然炸開一般,“嗡嗡”作響。


    因為前將軍正是顏良。


    趙旻正震驚之時,便聽那隊長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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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擊校尉,某等在山地河穀間輾轉半月,今日上午方至襄武城,替換原馬…”


    趙旻打斷了顏良本部中,這名隊長的話。


    “且慢!前將軍、中壘中郎將二人今何在?”


    遠征匈奴之戰後,夏侯淵這個中壘校尉,因軍功而升為中壘中郎將。


    在趙旻努力下,在原本曆史上泛濫成災的雜號將軍號,如今有迴歸正途之勢。


    那隊長躬身抱拳,說出一番話來,讓趙旻大吃一驚。


    【作者題外話】:按照衛廣來先生的分析,胡人實則是造成魏晉亂世的三大族之一,也就是胡族。


    對此,雲某極為讚同。


    所以,慣愛規避曆史覆轍的苟哥,一定會采取截然不同的方法來對待胡人。


    若仍以曆史上諸侯那種一味打壓的方式來對待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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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結局顯而易見。


    所以,苟哥決定…


    仍沿用本朝開國太祖的統戰思想: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苦於塔讀沒有上傳圖片的功能,所以雲某隻能通過口述,來介紹大散關、漢陽三郡、武都郡、漢中郡、隴西郡和金城郡的位置關係。


    大散關位於後世寶雞,漢中在其正南,武都郡位於漢中正西;


    隴西郡,即定西市及白銀市一小部分,位於武都郡西北;


    武都郡正北為漢陽三郡,亦即後世天水;


    金城郡是蘭州和西寧一小部分,位於定西市,也就是隴西郡正西。


    白銀市大部、武威市大部,即漢末的武威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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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咱們簡單聊一聊雲某之前的偏激之言。


    即,正史的可靠性和可信性。


    雲某先拋出一塊磚頭:


    如果一份史料中存在不實記載,是否代表著這部史料全無價值?


    個人愚見,即使一部史料中存在不實記載,也不宜將該史料全盤否定,而是要正本清源,去粗取精。


    在此,雲某先向狗賊王沈道個歉:


    狗賊人品殊無可取之處,但不得不承認,其人《魏書》,有效填補了陳壽因刪減而造成的曆史空白。


    我們先不提狗賊的穢史《魏書》,先來看看信史和稗史。


    雲某小學時讀的《東周列國誌》,便是典型的稗史小說。


    但不可否認,其中逾八成的情節,都來源於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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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史與稗史的界定,在某種程度上是相當模糊的。


    比如二十四史雖然號稱正史,但亦難免修史當朝的政治幹預。


    有“穢史”之名的《晉書》、《魏書》(北魏官修史)姑且不論,即使是陳壽、班固這樣有“良史之才”的人物,也不免“多為時諱,杜口無言”。


    當宣(指司馬懿)、景(指司馬師)開基之始,曹、馬構紛之際,或列營渭曲,見屈武侯;或發仗雲台,取傷成濟。陳壽、王隱,鹹杜口而無言。--《史通直書篇》


    可知在史事的書寫問題上,史家根本做不到一視同仁,而且修史環境也不允許他們秉筆直書。


    這一現象的背後成因,當然有史家所在的當朝環境的約束,但也與修史者的私人情感有關。


    比如司馬遷尊崇項羽,非議劉邦,又詆毀漢武,是源自其個人的悲慘經曆;


    班固誇讚昏君漢成帝“臨朝淵默,尊嚴若神”,是因為其姑母是成帝的婕妤;


    至於陳壽不為丁衝、丁儀父子立傳,是因為他向丁儀後人“索米不遂”,因此公報私仇。


    臣(指班固)之姑(指班婕妤)充後宮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為臣言:(漢)成帝善修容儀……臨朝淵嘿(默),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者矣!--《漢書成帝紀》讚語看書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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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雲丁儀、丁廙有盛名於魏,(陳)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陳壽)竟不為(丁儀)立傳。--《晉書陳壽傳》


    人皆有喜怒哀愁,也有好惡私情,因此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


    在此背景下,私修史、別傳、外傳乃至接近於小說的稗史,便成為官修史之外的寶貴補充。


    正是因為存在各式各樣的私史,才能給予後世讀者更多的敘事視角,完善對史事的認知。


    研究曆史,不怕史料繁蕪,就怕史料不足。


    繁蕪的史料,尚可去粗取精;


    但如果相關記載是一片空白,便無從落筆。


    學者傅斯年曾有名言“有一分史料,便說一分話”,亦是同樣道理。


    概而論之,曆史修撰總是難以脫離現實環境的影響。


    這便如同意大利學者克羅齊在《曆史學的理論和實際》中提出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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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


    但話說迴來,如若史料空白…那可如何是好?


    本章先講到這裏。


    我們今天忙完已經接近八點,頂著酷暑忙碌數個小時…


    我們喝點兒啤酒解解暑、聊聊天紓解紓解鬱悶不過分吧?


    所以,雲某十點過才迴…好吧,天色已晚,索性跟合作方一起迴他們宿舍了。


    總而言之,雖然雲某酒沒喝多,但時間不大夠用,今日便暫且至此。


    明日,咱們繼續。


    今天也確實有些累了,諸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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