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有些不服氣：“先生，蓋世大英雄？比先父如何？比之先生又如何？”
在曹彰的認知之中，蓋世大英雄，隻有他老爹曹操和他師父趙旻。
趙旻再次大笑起來，搖頭道：“那自是遠遠不及，然則，即便英雄蓋世如曹公，亦不得不承認，這幾人確為蓋世英雄！”
言及於此，趙旻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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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彰、阿植，真正英雄，皆為允文允武者，此正所謂提筆安天下、上馬定乾坤也。故而，你二人不可隻修文或僅習武。”
平心而論，趙旻對這倆小子要求極高。
趙旻麾下，允文允武者又有幾何？
縱觀天下，恐怕都超不過兩手之數…
好吧，雖然涼州如今還真有好幾人。
但趙旻清楚，曆史上黃須兒、陳思王二人，都有允文允武的潛質。
既然要求愛徒允文允武，趙旻便取出《孫子兵法》、《唐李問對》以及沙盤，結合實戰案例，教授起了二人兵法。
翌日。
在趙大娘不依不饒下，趙旻隻好親自護送老娘、丈母娘樊夫人進宮。
趙旻懶得再與劉協演戲，徑直送倆老太太來到百子坊口，由趙常侍、一眾宦官護送倆老太太到伏皇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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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兼侍中劉艾，當然全程作陪。
趙旻趁機跑到北軍軍營，與一眾猛將商議調兵之事。
倆老太太向皇後伏壽行禮後，挺著個大肚子的伏壽，便笑吟吟地請二人坐下。
伏壽本人則坐到胡床上。
此刻房門大開，宗正兼侍中劉艾守在門外，一切看起來皆毫無異樣。
趙大娘揮手喚來趙常侍，將自己帶來的幾個包裹打開。
其中自然是嬰兒的各種衣裳、飾品，以及趙大娘送給伏壽的精美首飾。
萬幸趙大娘在商海沉浮多年，其人談吐舉止不但大方得體，且說話滴水不漏。
“老身仰慕皇後久矣，奈何逆子始終不願帶老身進宮，今日得睹皇後鳳顏，老身三生有幸焉。”
伏壽也同樣裝作不認識趙大娘一般，還禮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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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有心，妾深感惶恐。太醫令仲景公已言明，妾臨盆之期便在近幾日。若妾有幸為陛下誕子，則我皇漢江山將永固也。”
伏壽風格絲毫未變，心機依然滿滿。
趙大娘慈祥一笑：“皇後所言極是，然則老身以為，皇後即便生女，亦為我皇漢之福也。”
這婆媳二人，說話可真累！
伏壽嫣然一笑：“承老夫人吉言，然如有可能，妾仍盼生子也。”
趙大娘寬慰道：“皇後不必心憂，皇後正值妙齡，今後多為陛下生育子嗣便是。”
伏壽拿起趙大娘親手縫製、刺繡的衣裳，隻見其上繡的不是鴛鴦、便是鳳凰，芳心登時歡喜不已。
趙大娘這已經不能算是暗示了。
思及自己與愛郎的愛情結晶即將誕生，伏壽芳心一片甜蜜。
其人忍不住心道：有夫君在，若妾誕子，則其人將來必為天子也，且夫君如此文武全才，妾之子定可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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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娘打斷了伏壽甜蜜且富有母性光輝的幻想。
“皇後，犬子雖將出征，然老身長居許都，若宮中用度不足，皇後請盡管開口。”
伏壽神色頓時轉黯。
她實在舍不得愛郎遠離自己。
樊夫人眼眸一轉，笑道：“皇後，衛將軍此番出征，乃為我皇漢奠定基業、開疆拓土也。如此，陛下與皇後之子，將來必可重現前漢武皇帝之榮光也。”
守在門外的劉艾，此刻聽得隻想翻白眼。
正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
很快，伏壽房內便嘰嘰喳喳、歡聲笑語不絕。
直至近午，趙大娘和樊夫人方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伏壽挺著大肚子正欲親自送客，卻被倆老太太及時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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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旻已經返迴百子坊，親自護送親娘和丈母娘迴府，當然，少不了挨一通數落。
接下來兩三日，衛府上下皆忙碌起來。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除新婚燕爾的趙雲坐鎮許都外，其餘武將此番皆將隨趙旻出征。
樂進的職責，仍是押運糧草、輜重。
經過這數月，本為步卒出身的樂進，也已經諳熟馬戰之術，且深得騎兵出征時，糧草輜重押運竅要。
因此，其人已率兩萬騎兵，押運大批糧草、輜重，先一步趕往潼關，與駐守於彼處的於禁匯合。
就這樣，比曆史上提前了十年的涼州之戰，在這初夏時節，就此拉開序幕。
騎兵的機動性，遠非步卒所能比，再加上荀彧提出的戰略極其高明，是故，這一戰注定不會曠日持久。
安排妥當大軍出征之事後，趙旻攜賈詡、荀攸、劉曄、步騭，再次來到尚書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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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孟建早在正月初九，便已隨滿寵趕往長安。
正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遑論趙旻此番，對涼州、益州勢在必得乎？
綜上，趙旻不得不做足萬全準備，甚至連預案，都必須提前思慮周全。
在荀彧的公廨內，一眾大能、高士們殫精竭慮，討論整整一天後，終於將幾乎所有的可能、所有對策全部商議妥當。
當然，對“黑天鵝事件”這種未知、隨機事件，趙旻也隻能隨機應變。
最後，荀彧突然開口。
“阿旻，你先前曾有言在先，針對益州東州士人有妙策，不知計將安出？”
趙旻神秘一笑：“趙公讚而今並未攻蜀郡，東州士尚未進退維穀，大人且靜觀其變。總之，旻之計，必可自內部瓦解劉季玉之智囊團。”
荀彧見趙旻信心滿滿，當即蹙眉道：“阿旻須知蜀道難行，某等雖已商議出妙計，然此番你務必加倍小心謹慎！”
趙旻正色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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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艾垂首，以掩飾自己頗有些吊詭的神情。
趙旻佯裝苦思後，苦笑道：“大人多慮也，皇後終為陛下正妻，若此事當真如此，且陛下又一意孤行，旻必不會置之不理。”
伏完要的，就是趙旻這句話。
於是乎，從伏完府離去後，趙旻又隨劉艾去了宗正府。
進書房後，劉艾苦著臉道。
“主公，步貴人恐非易與之輩也。”
劉艾身為宗正兼侍中，對伏壽、步練師二女的認識都頗深。
趙旻撓撓頭：“劉公不必緊張，此事由旻做主便是。”
劉艾焉能不緊張？其人心知肚明，步貴人絕對不是善茬！
趙旻淡淡一笑：“劉公但請放心，旻之女人，旻自會妥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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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艾一聲長歎：“主公須知，此乃大逆不道之事也。”
趙旻頷首後，便行禮告辭。
他已經決定，臨行前務必與步練師深入聊一聊。
翌日清晨，趙旻急匆匆地找到張仲景，將自己趕工製出的止血鉗、縫合針、縫合用羊腸線、藥用腐植酸鈉粉、以腸衣製的手套及醫用酒精等，一並交給其人。
張仲景這個五旬男子，當然不可能給伏壽接生，但接生婆受太醫令管理。
學明白這些接生用品的用途用法後，張仲景撫須笑道。
“主公，沛國華元化精於手術之道，且其人與曹孟德私交甚篤，主公不妨請其人至許都。”
真實曆史上，曹操與譙縣老鄉華佗私交確實不錯。
【作者題外話】：雖說漢末士族豪強中，兼資文武者不在少數，但稱得上允文允武者，確實不算太多。
魯肅、程昱是其中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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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中有明確記載，魯肅箭術不差，武藝也不凡；
至於程昱，老頭兒雖以“五大謀主”之一著稱，但老頭兒實際上是武官，而且老頭兒膂力不弱。
趙大娘婆媳，說的實際上是生男生女的差別問題。
趙大娘已經明示：即便孫女，老身亦極喜。
與曹老板不同，趙旻與荀彧關係極和睦，所以，至少在戰略層麵，趙旻此番出征絕無問題。
步練師當然不是易與之輩，然而…
難道苟哥就是易與之輩？
接生婆這個職業雖極為古老，但關於漢末接生婆稱唿…雲某確實未考證，權且以後世“穩婆”來稱唿。
這一章，咱們從韓馥時期，來聊聊袁紹內部兩大派係的曆史淵源。
這事兒，得從十一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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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言此事，須明確一點：
皇權世俗化、士大夫家族化、郡國本位化，是漢末喪亂的關鍵因素。
而究其根源，便在於客、部曲與鄉黨！
漢末群雄，包括曹孫劉在內，概莫能外！
我們將目光投向韓馥。
韓馥的族望，關乎其學術背景，也決定了他之後的行為邏輯。
韓馥出身潁川豪族，最初在洛陽供職。
中平六年（189）董卓上洛，“進退天下之士”，韓馥因此出任冀州牧。
靈帝崩，董卓秉政，以漢陽周毖為吏部尚書，與（許）靖共謀議，進退天下之士……拜尚書韓馥為冀州牧。--《蜀書許靖傳》
韓馥能得到提拔，與他的潁川出身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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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選舉的許靖是汝南人。
汝南與潁川兩郡接壤，盛產人才，有“汝穎多奇士”的美譽。
當時，汝潁宛洛四地齊名，注意，洛乃是帝都！
許靖字文休，汝南平輿人。--《蜀書許靖傳》
三秦饒俊異，汝穎多奇士。--《晉書姚興載記》
同時受到提拔的潁川士人，還有荀爽、韓融、陳紀、張諮等人。
荀爽拜司空，陳紀拜五官將，張諮拜南陽太守，韓融拜大鴻臚。
（許靖）沙汰穢濁，顯拔幽滯。進用潁川荀爽、韓融、陳紀等為公、卿、郡守。--《蜀書許靖傳》
韓馥與韓融同族，均出身潁川舞陽，老祖宗為西漢開國功臣韓王信，因此韓氏“世為著姓”。
東漢初年的司空韓棱，是西漢弓高侯韓頹當的後人，韓頹當又是韓王信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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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潁川韓氏，當為先秦時代韓國王室的後裔。
韓棱字伯師，潁川舞陽人，弓高侯（韓）頹當之後也。世為鄉裏著姓。--《後漢書韓棱傳》
韓棱官至司空；其孫韓衍，桓帝時為司徒。韓韶、韓融亦見諸記載，與同郡陳、荀齊名，“伏膺儒教，經明行修”。
華歆遇子弟甚整，雖閑室之內，嚴若朝典。陳元方（陳紀）兄弟恣柔愛之道，而二門之裏，兩不失雍熙之軌焉。--《世說新語德行篇》
李元禮（李膺）嚐歎荀淑、鍾皓曰：“荀君清識難尚，鍾君至德可師。”--《世說新語德行篇》
這種門閥特有的儒士色彩，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解釋韓馥的“恇怯”。
韓馥其人，號為暗弱。
袁紹謀主逄紀稱之為“庸才”，三國史家陳壽則譏笑其“恇怯”。
從韓馥“如廁自殺”的事跡來看，此言基本屬實。
韓馥因讓位於袁紹而得到“怯懦”的罵名；但需要注意，汝南袁氏是韓馥的仕途舉主，按兩漢傳統，受舉人應當“事舉主以父禮”，因此韓馥遜位，在道義上是符合儒教倫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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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之時，韓馥與袁紹曾經一度緊密合作，但最終兵戎相見，釀成砍殺。
中平六年（189）董卓上洛，韓馥與袁紹則前往冀州。
韓馥入魏郡，而袁紹入渤海。
（董）卓以為然，乃拜（袁）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紹遂以勃海起兵。--《魏書董卓傳》
翌年（190）袁紹號召天下諸侯起兵討董，韓馥亦在其中。
這裏需要注意一點，韓馥最初的政治靠山，實際是董卓，而非袁紹。
韓馥起兵之初，曾詢問幕僚“助袁氏”與“助董卓”的利弊。
（韓）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卓邪？”--《英雄記》
在州吏劉子惠的嗬斥下，韓馥“自知言短，而有慚色”。
韓馥既然“言短”，他的政治立場也便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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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為國，何謂袁、董！”（韓）馥自知言短，而有慚色。--《英雄記》
理由其實不難理解：
韓馥依靠董卓的舉薦而發跡，自然不能直接倒戈相向，這樣會顯得自己太過忘恩負義。
比如同為董卓表奏的北海太守孔融與遼東太守公孫度，便沒有參與關東聯軍，即是同樣道理。
此事發生於董卓老賊重用漢臣的大背景之下，由此可見，董卓老賊比漢賊曹操，還是要高明那麽一丟丟的…
盡管這很可能是出於賈詡之謀。
而為了彰顯孔融光輝形象，羅先生在演義中強行將孔融安插進聯軍之中…
其實，如此描寫實不為美也。
同郡徐榮為董卓中郎將，薦（公孫）度為遼東太守。--《魏書公孫度傳》
時黃巾寇數州，而北海最為賊衝，（董）卓乃諷三府同舉（孔）融為北海相。--《後漢書孔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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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韓馥最初並非真心依附袁紹，因此雙方的合作基礎十分脆弱，外部形勢稍有緩解，便相互殘害。
戰爭初期，袁紹與韓馥為了增強關東聯軍的正統性，曾先後兩次擁立劉虞，以對抗董卓手中的劉協。
（袁紹）主盟，與冀州牧韓馥立幽州牧劉虞為帝。--《魏書袁紹傳》
但在董卓西遷長安，關東軍事壓力驟減的情況下，袁紹便立即廢黜韓馥，取而代之。
（初平二年）夏四月，（董）卓還長安。秋七月，袁紹脅韓馥，取冀州。--《魏書武帝紀》
袁紹得勢之後，翻臉不認人，將“謀立偽帝”的一切罪過，一股腦兒推到了韓馥的腦袋上。
在袁紹口中，自己是“引會英雄，興師百萬”的蓋世英雄，韓馥則是“懷挾逆謀，欲專權勢”的卑鄙小人。所謂“逆謀”，說的便是擁立劉虞的醜事。
（袁）紹上書雲：“……（臣）引會英雄，興師百萬，飲馬孟津，歃血漳河。會故冀州牧韓馥懷挾逆謀，欲專權勢……。”--《後漢書袁紹傳》
諷刺之處，是擁立偽帝，本是袁紹與韓馥共同倡議，不分先後。
《武帝紀》、《獻帝起居注》等同時代史料，對此均言之鑿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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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曜《吳書》甚至記錄了袁紹招募袁術勸進的書信原文。
袁紹在書信中大罵劉協“無血脈之屬”，還自稱“與韓馥共建永世之道”。
總之，其人把自己擁立偽帝的行為，描述得無比高大全、偉光正。
（袁）紹複與（袁）術書曰：“前與韓文節（韓馥字文節）共建永世之道，欲海內見再興之主（指劉虞）。今西（指長安）名有幼君（指劉協），無血脈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董）卓，安可複信！”--韋曜《吳書》
然而在袁紹“脅奪馥位”之後，“共建永世之道”的革命交情是一點兒不顧了。
其人不僅將韓馥斥為逆臣，還授意爪牙虐待韓馥家屬，最終將其逼殺。
清代學者周壽昌論及此事，曾大罵袁紹“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狼心狗肺，喪盡天良”。
（袁紹）肆口詆訕，幾同喪心，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紹真無人心哉！--周壽昌
其實從根源上看，韓馥最初“媚事董卓”，已經為日後的敗亡埋下伏筆。
諸君休要忘記，董卓老賊，可是殺了袁氏一大票人的兇手，也就是袁紹不共戴天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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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宗子袁基，以及袁氏諸多子弟，皆死於董卓之手，而韓馥“媚事董卓”…
嗬嗬，韓馥的命運，顯而易見！
某等要想認真研究剖析漢末三國曆史，那麽韓馥便是繞不開的存在。
更何況，韓馥正是造成袁紹兩大陣營產生的原因。
下一章，咱們聊一聊袁紹奪冀州之始末。
此外，韓馥和袁紹的衝突，還具備時代交替、秩序更換的劃時代意義。
亦即：
皇權世俗化、士大夫家族化、郡國本位化……等等漢末的時代主旋律！
漢末，是喪亂、崩壞的時代；
漢末，又是時勢造英雄、英雄逆時勢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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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狄更斯所言，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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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婆媳二人，說話可真累！
伏壽嫣然一笑：“承老夫人吉言，然如有可能，妾仍盼生子也。”
趙大娘寬慰道：“皇後不必心憂，皇後正值妙齡，今後多為陛下生育子嗣便是。”
伏壽拿起趙大娘親手縫製、刺繡的衣裳，隻見其上繡的不是鴛鴦、便是鳳凰，芳心登時歡喜不已。
趙大娘這已經不能算是暗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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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門外的劉艾，此刻聽得隻想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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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數月，本為步卒出身的樂進，也已經諳熟馬戰之術，且深得騎兵出征時，糧草輜重押運竅要。
因此，其人已率兩萬騎兵，押運大批糧草、輜重，先一步趕往潼關，與駐守於彼處的於禁匯合。
就這樣，比曆史上提前了十年的涼州之戰，在這初夏時節，就此拉開序幕。
騎兵的機動性，遠非步卒所能比，再加上荀彧提出的戰略極其高明，是故，這一戰注定不會曠日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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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遑論趙旻此番，對涼州、益州勢在必得乎？
綜上，趙旻不得不做足萬全準備，甚至連預案，都必須提前思慮周全。
在荀彧的公廨內，一眾大能、高士們殫精竭慮，討論整整一天後，終於將幾乎所有的可能、所有對策全部商議妥當。
當然，對“黑天鵝事件”這種未知、隨機事件，趙旻也隻能隨機應變。
最後，荀彧突然開口。
“阿旻，你先前曾有言在先，針對益州東州士人有妙策，不知計將安出？”
趙旻神秘一笑：“趙公讚而今並未攻蜀郡，東州士尚未進退維穀，大人且靜觀其變。總之，旻之計，必可自內部瓦解劉季玉之智囊團。”
荀彧見趙旻信心滿滿，當即蹙眉道：“阿旻須知蜀道難行，某等雖已商議出妙計，然此番你務必加倍小心謹慎！”
趙旻正色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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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旻佯裝苦思後，苦笑道：“大人多慮也，皇後終為陛下正妻，若此事當真如此，且陛下又一意孤行，旻必不會置之不理。”
伏完要的，就是趙旻這句話。
於是乎，從伏完府離去後，趙旻又隨劉艾去了宗正府。
進書房後，劉艾苦著臉道。
“主公，步貴人恐非易與之輩也。”
劉艾身為宗正兼侍中，對伏壽、步練師二女的認識都頗深。
趙旻撓撓頭：“劉公不必緊張，此事由旻做主便是。”
劉艾焉能不緊張？其人心知肚明，步貴人絕對不是善茬！
趙旻淡淡一笑：“劉公但請放心，旻之女人，旻自會妥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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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艾一聲長歎：“主公須知，此乃大逆不道之事也。”
趙旻頷首後，便行禮告辭。
他已經決定，臨行前務必與步練師深入聊一聊。
翌日清晨，趙旻急匆匆地找到張仲景，將自己趕工製出的止血鉗、縫合針、縫合用羊腸線、藥用腐植酸鈉粉、以腸衣製的手套及醫用酒精等，一並交給其人。
張仲景這個五旬男子，當然不可能給伏壽接生，但接生婆受太醫令管理。
學明白這些接生用品的用途用法後，張仲景撫須笑道。
“主公，沛國華元化精於手術之道，且其人與曹孟德私交甚篤，主公不妨請其人至許都。”
真實曆史上，曹操與譙縣老鄉華佗私交確實不錯。
【作者題外話】：雖說漢末士族豪強中，兼資文武者不在少數，但稱得上允文允武者，確實不算太多。
魯肅、程昱是其中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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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程昱，老頭兒雖以“五大謀主”之一著稱，但老頭兒實際上是武官，而且老頭兒膂力不弱。
趙大娘婆媳，說的實際上是生男生女的差別問題。
趙大娘已經明示：即便孫女，老身亦極喜。
與曹老板不同，趙旻與荀彧關係極和睦，所以，至少在戰略層麵，趙旻此番出征絕無問題。
步練師當然不是易與之輩，然而…
難道苟哥就是易與之輩？
接生婆這個職業雖極為古老，但關於漢末接生婆稱唿…雲某確實未考證，權且以後世“穩婆”來稱唿。
這一章，咱們從韓馥時期，來聊聊袁紹內部兩大派係的曆史淵源。
這事兒，得從十一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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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言此事，須明確一點：
皇權世俗化、士大夫家族化、郡國本位化，是漢末喪亂的關鍵因素。
而究其根源，便在於客、部曲與鄉黨！
漢末群雄，包括曹孫劉在內，概莫能外！
我們將目光投向韓馥。
韓馥的族望，關乎其學術背景，也決定了他之後的行為邏輯。
韓馥出身潁川豪族，最初在洛陽供職。
中平六年（189）董卓上洛，“進退天下之士”，韓馥因此出任冀州牧。
靈帝崩，董卓秉政，以漢陽周毖為吏部尚書，與（許）靖共謀議，進退天下之士……拜尚書韓馥為冀州牧。--《蜀書許靖傳》
韓馥能得到提拔，與他的潁川出身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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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選舉的許靖是汝南人。
汝南與潁川兩郡接壤，盛產人才，有“汝穎多奇士”的美譽。
當時，汝潁宛洛四地齊名，注意，洛乃是帝都！
許靖字文休，汝南平輿人。--《蜀書許靖傳》
三秦饒俊異，汝穎多奇士。--《晉書姚興載記》
同時受到提拔的潁川士人，還有荀爽、韓融、陳紀、張諮等人。
荀爽拜司空，陳紀拜五官將，張諮拜南陽太守，韓融拜大鴻臚。
（許靖）沙汰穢濁，顯拔幽滯。進用潁川荀爽、韓融、陳紀等為公、卿、郡守。--《蜀書許靖傳》
韓馥與韓融同族，均出身潁川舞陽，老祖宗為西漢開國功臣韓王信，因此韓氏“世為著姓”。
東漢初年的司空韓棱，是西漢弓高侯韓頹當的後人，韓頹當又是韓王信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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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潁川韓氏，當為先秦時代韓國王室的後裔。
韓棱字伯師，潁川舞陽人，弓高侯（韓）頹當之後也。世為鄉裏著姓。--《後漢書韓棱傳》
韓棱官至司空；其孫韓衍，桓帝時為司徒。韓韶、韓融亦見諸記載，與同郡陳、荀齊名，“伏膺儒教，經明行修”。
華歆遇子弟甚整，雖閑室之內，嚴若朝典。陳元方（陳紀）兄弟恣柔愛之道，而二門之裏，兩不失雍熙之軌焉。--《世說新語德行篇》
李元禮（李膺）嚐歎荀淑、鍾皓曰：“荀君清識難尚，鍾君至德可師。”--《世說新語德行篇》
這種門閥特有的儒士色彩，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解釋韓馥的“恇怯”。
韓馥其人，號為暗弱。
袁紹謀主逄紀稱之為“庸才”，三國史家陳壽則譏笑其“恇怯”。
從韓馥“如廁自殺”的事跡來看，此言基本屬實。
韓馥因讓位於袁紹而得到“怯懦”的罵名；但需要注意，汝南袁氏是韓馥的仕途舉主，按兩漢傳統，受舉人應當“事舉主以父禮”，因此韓馥遜位，在道義上是符合儒教倫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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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之時，韓馥與袁紹曾經一度緊密合作，但最終兵戎相見，釀成砍殺。
中平六年（189）董卓上洛，韓馥與袁紹則前往冀州。
韓馥入魏郡，而袁紹入渤海。
（董）卓以為然，乃拜（袁）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紹遂以勃海起兵。--《魏書董卓傳》
翌年（190）袁紹號召天下諸侯起兵討董，韓馥亦在其中。
這裏需要注意一點，韓馥最初的政治靠山，實際是董卓，而非袁紹。
韓馥起兵之初，曾詢問幕僚“助袁氏”與“助董卓”的利弊。
（韓）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卓邪？”--《英雄記》
在州吏劉子惠的嗬斥下，韓馥“自知言短，而有慚色”。
韓馥既然“言短”，他的政治立場也便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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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為國，何謂袁、董！”（韓）馥自知言短，而有慚色。--《英雄記》
理由其實不難理解：
韓馥依靠董卓的舉薦而發跡，自然不能直接倒戈相向，這樣會顯得自己太過忘恩負義。
比如同為董卓表奏的北海太守孔融與遼東太守公孫度，便沒有參與關東聯軍，即是同樣道理。
此事發生於董卓老賊重用漢臣的大背景之下，由此可見，董卓老賊比漢賊曹操，還是要高明那麽一丟丟的…
盡管這很可能是出於賈詡之謀。
而為了彰顯孔融光輝形象，羅先生在演義中強行將孔融安插進聯軍之中…
其實，如此描寫實不為美也。
同郡徐榮為董卓中郎將，薦（公孫）度為遼東太守。--《魏書公孫度傳》
時黃巾寇數州，而北海最為賊衝，（董）卓乃諷三府同舉（孔）融為北海相。--《後漢書孔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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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韓馥最初並非真心依附袁紹，因此雙方的合作基礎十分脆弱，外部形勢稍有緩解，便相互殘害。
戰爭初期，袁紹與韓馥為了增強關東聯軍的正統性，曾先後兩次擁立劉虞，以對抗董卓手中的劉協。
（袁紹）主盟，與冀州牧韓馥立幽州牧劉虞為帝。--《魏書袁紹傳》
但在董卓西遷長安，關東軍事壓力驟減的情況下，袁紹便立即廢黜韓馥，取而代之。
（初平二年）夏四月，（董）卓還長安。秋七月，袁紹脅韓馥，取冀州。--《魏書武帝紀》
袁紹得勢之後，翻臉不認人，將“謀立偽帝”的一切罪過，一股腦兒推到了韓馥的腦袋上。
在袁紹口中，自己是“引會英雄，興師百萬”的蓋世英雄，韓馥則是“懷挾逆謀，欲專權勢”的卑鄙小人。所謂“逆謀”，說的便是擁立劉虞的醜事。
（袁）紹上書雲：“……（臣）引會英雄，興師百萬，飲馬孟津，歃血漳河。會故冀州牧韓馥懷挾逆謀，欲專權勢……。”--《後漢書袁紹傳》
諷刺之處，是擁立偽帝，本是袁紹與韓馥共同倡議，不分先後。
《武帝紀》、《獻帝起居注》等同時代史料，對此均言之鑿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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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曜《吳書》甚至記錄了袁紹招募袁術勸進的書信原文。
袁紹在書信中大罵劉協“無血脈之屬”，還自稱“與韓馥共建永世之道”。
總之，其人把自己擁立偽帝的行為，描述得無比高大全、偉光正。
（袁）紹複與（袁）術書曰：“前與韓文節（韓馥字文節）共建永世之道，欲海內見再興之主（指劉虞）。今西（指長安）名有幼君（指劉協），無血脈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董）卓，安可複信！”--韋曜《吳書》
然而在袁紹“脅奪馥位”之後，“共建永世之道”的革命交情是一點兒不顧了。
其人不僅將韓馥斥為逆臣，還授意爪牙虐待韓馥家屬，最終將其逼殺。
清代學者周壽昌論及此事，曾大罵袁紹“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狼心狗肺，喪盡天良”。
（袁紹）肆口詆訕，幾同喪心，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紹真無人心哉！--周壽昌
其實從根源上看，韓馥最初“媚事董卓”，已經為日後的敗亡埋下伏筆。
諸君休要忘記，董卓老賊，可是殺了袁氏一大票人的兇手，也就是袁紹不共戴天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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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宗子袁基，以及袁氏諸多子弟，皆死於董卓之手，而韓馥“媚事董卓”…
嗬嗬，韓馥的命運，顯而易見！
某等要想認真研究剖析漢末三國曆史，那麽韓馥便是繞不開的存在。
更何況，韓馥正是造成袁紹兩大陣營產生的原因。
下一章，咱們聊一聊袁紹奪冀州之始末。
此外，韓馥和袁紹的衝突，還具備時代交替、秩序更換的劃時代意義。
亦即：
皇權世俗化、士大夫家族化、郡國本位化……等等漢末的時代主旋律！
漢末，是喪亂、崩壞的時代；
漢末，又是時勢造英雄、英雄逆時勢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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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狄更斯所言，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