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旻擔心陳群拋出他那扯犢子的九品官人法,於是抱拳道。


    “大人,小子以為,而今人才稀少,皆因教學難以及眾焉,而教學難以及眾,皆因黎庶多艱也!


    故而,愚以為,關鍵不在選舉製,而在於紓解黎庶衣食之憂。”


    荀彧頷首:“誠然如此。是故,從文當盡速赴關中,解決入冬後流民衣食之憂。於閑暇時,長文,從文,不妨多加思量!”


    陳群作揖道:“丈人,群偶有所得,待旬月後可書於丈人。\"


    趙旻則向陳群抱拳:“長文兄,旻已表奏天子,任兄以旻衛府之職,今天子已準之。平定天下,旻尚需長文兄之智力。”


    趙旻雖然膽大包天到調戲宮中女官,但無論如何,在當今天下,其人也是最有希望終結亂世之人。


    遑論趙旻所走的每一步,荀彧、陳群這對翁婿都看在眼裏.盡管趙旻今日委實有些過於荒唐。


    所以,陳群作揖道:“群蒙主公厚愛!群雖不才,亦願為匡扶漢室盡心竭力!”


    趙旻暗暗鬆了口氣。


    老子又多了一名內政小達人。


    在這知識被士族所壟斷的時代,每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背後,都有一個勢力龐大的家族。


    就連所謂寒門出身的水鏡先生司馬徽,都概莫能外。


    這雖然也是一把雙刃劍,但趙旻有能力消除隱患。


    荀彧顯然也想到,自己還背負著救人的重任。


    於是其人站起身:“長文,從文,你二人自便,餘須趕赴北軍軍營。


    送走荀彧後,趙旻擔心陳群絞盡腦汁,想出那造成數百年亂世、門閥橫行的九品官人法,於是其人抱拳道。


    “長文兄,針對教學之事,旻有一策,不知可行與否。”


    陳群作揖:“主公請講,群願聞其詳。


    趙旻侃侃而談,簡略說出自己早就想好的教育製度框架,陳群聽得連連頷首。看書喇


    最後,趙旻總結道:“綜上所述,旻之策,需優先紓解黎庶衣食之憂。\"


    陳群讚同道:“主公之言如雷貫耳!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群謹受教也。\"


    趙旻誠懇至極。


    “長文兄,旻近日無暇細思此策,尚需兄為旻加以完善。”


    陳群作揖道:\"主公放心,群雖不才,亦有三五摯友,我等群策群力,必有所得耳趙旻也站起身:“如此,有勞長文兄費心,旻告辭!”


    方才荀彧講到伏完,趙旻想起劉曄昨日曾赴伏完府中密探,因此,趙旻急於知道,伏完此前曾與劉勳定下的惡計,到底有多惡。


    趙旻正欲至北軍軍營尋劉曄,甫出陳府大門,卻迎麵看到劉曄策馬而至。


    趙旻笑了。


    “子揚,我正要尋你。”


    劉曄滾鞍下馬,作揖道:“主公,季弼有信送至。


    趙旻聞言哈哈一笑,下馬後,與劉曄複又迴到陳群那間靜室。


    “長文兄,旻去而複返,叨擾!”


    陳群微微一笑:“主公,有何要事?\"


    趙旻抱拳道:“長文兄以為,劉元穎如何?可堪一用否?\"


    劉元穎,便是曹操假天子之名任命的揚州刺史劉馥。


    此君在專美傳主的本傳中被吹上天,在其他傳主的傳記中被打迴原形。


    陳群一驚:“主公,劉元穎乃沛國人氏。”


    趙旻頷首:“旻已知其人乃曹孟德之故交,然其人可堪用否?\"


    前文提過,劉馥很有可能是曹操妾室、曹昂及清河公主生母劉氏之族親。


    而趙旻之所以問陳群,是因為他清楚,陳群對曹操一方青史留名之人,皆知之甚詳陳群不假思索:“迴主公,劉元穎任一方郡守綽綽有餘,任刺史恐有所不及。\"


    趙旻頷首。


    劉曄忍不住問道:“主公何以問起劉元穎?劉元穎為高祖血脈,曄之遠親也。


    趙旻拍了拍劉曄遞上的簡冊。


    “此必季弼問九江之策也。”


    劉曄揭開封泥,展開簡冊後匆匆一覽,頓時佩服不已。


    陳矯的這封書信,正是問趙旻,九江郡應如何處理。


    “主公英明!”


    趙旻失笑:“子揚休要奉承旻!旻非曹孟德也!\"


    言罷,趙旻沉吟道:“子揚,稍後你至尚書台,以天子之名,召劉元穎入京受新職!若其人膽敢抗命不遵,便令梁子虞發兵猛攻九江!


    如今官渡之戰既已塵埃落定,便到了趙旻履行承諾之時。


    短期來看,孫策據長江以北的九江郡,對趙旻極為不利,因為曆史上孫十萬心心念的合肥,輕易便被孫策得到。


    但長遠來說.此對趙旻而言未嚐不是好事。


    有舍才有得,趙旻深諳取舍之道。


    談罷此事,趙旻向劉曄抱拳。


    “子揚,屯騎校尉有何要事相商?\"


    劉曄歎道:“主公應知,曄遠親族兄劉子台曾為曄故主,而子台兄之族兄,即琅國故王也。


    而卞夫人與子台兄有舊,屯騎校尉亦為子台兄同鄉及世交,故而,子台兄之計,與諸人皆相關。”


    劉曄這番話,信息量極大。


    前文提過,劉勳是琅琊王劉容的族弟,琅琊國治所在開陽,而琅琊王一脈,皆親曹所以,看似粗豪如老農、實則心細如發的臧霸才會屯兵於開陽。


    漢末琅琊國,為後世臨沂一帶,開陽縣為後世臨沂市區。


    諸葛瑾三兄弟之先父諸葛珪,便是琅琊人。


    而劉勳還與卞夫人有一層關係,卞夫人便是曹丕、曹彰和曹植生母,也是琅琊國開陽人。


    簡言之,今年四十一歲的卞夫人,二十多年前,由劉勳介紹,被曹操納為美妾。


    伏完先祖伏湛,是東漢初的司徒、陽都侯(亦屬琅琊),伏湛與劉勳先祖、東漢初琅琊王劉京交情匪淺。


    所以,劉勳與伏完是世交。


    綜上所述,劉勳、曹操兩口子、伏完這三方,看似八竿子打不著,實則是親友。


    所以,劉姓的劉勳,在曆史上才會被曹操所厚待,後來又因為伏完而被隱誅。


    趙旻隱約清楚他們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所以他已漸漸清楚,劉勳和伏完要打什麽主意。


    “子揚之意為,天子之所以猜忌旻,皆因劉子台向天子進讒言所致?\"


    劉曄對趙旻佩服到五體投地。


    \"誠然如此,主公英明!劉子台之本意,實欲效仿董承奸賊,取代曹孟德而握朝廷權柄也!”


    趙旻頓時對劉勳惡心到極點。


    他雖猜到劉勳欲行不軌,卻著實沒想到,劉勳居然如此沒有底線。


    老子招你惹你劉勳了?你居然敢針對老子?


    然而問題來了。


    陳群作揖道:“且慢!子揚兄,此事與屯騎校尉有何關聯?\"


    劉曄苦笑起來。


    \"劉子台欲使屯騎校尉控製北軍五校,接收曹孟德之虎賁,然後接管城防,拒主公於許都之外!”


    趙旻如同生吞了一隻蒼蠅一般,直欲作嘔。


    老子累死累活奔波勞碌,豁出命為你們翁婿二人剪除國賊,你們就這麽迴報老子?


    趙旻徹底寒心了。


    陳群以手捶地,憤憤不平:“其人如此做派,簡直令人作嘔!”


    劉曄歎道:“主公明鑒,屯騎校尉對劉子台之惡計不以為然,故而其人遣其子伏雅召部曲相助。”


    陳群冷笑不已:“子揚兄休要為其人遮掩,其人分明兩頭押注耳!否則其人為何不將此事告知主公?\"


    劉曄作揖道:“長文亦知,劉子台與卞夫人有舊,而卞夫人代管曹孟德之耳目,屯騎校尉處於嚴密監視之下,不得其便耳!”


    至此,趙旻已洞悉此事之前因後果。


    這並非劉勳的主意,這是來自於曹操的反製!


    所以,曹洪才會答應得如此痛快。


    由是推之,即便曹氏、夏侯氏離京,許都也仍難得太平。


    趙旻微眯起眼,熊熊鬥誌再次燃燒起來。


    你們想跟老子鬥?


    【作者題外話】:先來談談九品官人法。


    九品官人法出現的背景,前文提過,是新興武人崛起,排斥士族豪強後,卻因士族豪強壟斷知識,而不得不再次重用士族豪強治理內政。


    所以,在漢末三國談庶族,就是偽命題。


    眾所周知,神州漫長的中古時期,實際上就是士族豪強做為社會中堅力量的時期。


    而漢末三國,恰好是這一情況的肇始。


    如此背景之下,當士族豪強再次把持住選舉權,焉能再給寒門庶族機會?


    所以,九品官人法,本質上講,是:沙汰穢濁、顯拔幽滯。


    所謂“穢濁”,並非指代貪官汙吏,而是“沒有背景的寒士\"。


    比如中平年間(184-189)以軍功起家的劉備,在安喜縣尉任上,便因自己\"名望微薄\"而遭督郵\"沙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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