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率麾下兵卒,皆手持長槍,緩緩現身於寨牆之外。


    恰於此時,趙旻也剛剛將引火之物、刀車陣、火藥箭、井闌等統統布置到位。


    其人壓低聲音:“此戰之主力,非火攻,亦非我軍士卒,乃關中諸賊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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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顏良嘿嘿直樂、劉曄拈須含笑、楊櫻月若有所思之外,其餘眾人皆大惑不解。


    劉曄笑著為眾人解惑:“主公之意為,借營嘯而使賊軍自相殘殺也。”


    趙旻揚起手對顏良道:“顏將軍,請率軍自刀車陣後結為長槍陣,勿使賊軍走脫一人!”


    顏良嘿嘿笑著抱拳。


    “主公但請放心,某家效仿昔年麹義之先登營,已吩咐士卒以長槍、刀牌及強弓互結為陣,不但必不教賊軍走脫一人,且可留下諸多戰馬!”


    趙旻滿臉狐疑:“顏將軍何來弓手?”


    顏良嘿嘿一樂:“主公有所不知,自白馬之戰後,某家受主公啟發,便訓練出一部千餘人之強弓手。”


    早在本書開篇之時,顏良便使用過以弓兵和木楯兵,也就是刀牌手互相配合的戰術。


    後來,趙旻向顏良提議,可將木楯兵與弓兵組合,效仿麹義先登營的戰術。


    雖然麹義用的是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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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不缺軍糧補給的顏良受趙旻啟發,便暗戳戳地訓練出一部弓兵,與木楯兵配合作戰。qqxsnew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顏良的這一部強弓兵便派上了用場。


    劉曄打斷二人敘舊:“請主公趁夜色正濃速做安排,曄恐遲則生變矣。”


    趙旻失笑抱拳道:“幸得子揚提醒,旻竟險些誤事。”


    其人看向顏良,壓低聲音道:“顏將軍,速速結陣!”


    顏良低聲道:“諾!”


    其人以火把做令旗,立於馬上指揮麾下兵卒,其麾下兵卒皆含枚默不出聲,隻是依令結陣。


    一時間,此地惟餘整齊而低沉的腳步聲。


    兩刻鍾後。


    近七千兵卒,結成連綿不絕的陣勢,圍堵住營地的唯一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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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旻看向劉曄。


    劉曄則高舉火把,以火把光向林立的井闌打起手勢。


    旋即,井闌頂部便紛紛亮起火把微光。


    趙旻淡淡一笑,自鞍旁弓囊中取出弓及特製骨箭,指著營地外一座望樓,對眾人道:“隨我上去!”


    他們上了望樓後,趙旻將手中之弓拉成滿月後,倏然鬆弦。


    那骨箭帶著淒厲至極的尖嘯,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營地內驟然傳來帶著濃重西涼曠野氣息的淒厲慘唿。


    “冤魂!是冤魂!冤魂欲索某等之命!啊……休要殺某!”


    發出淒厲慘唿的,當然是張繡的西涼兵卒。


    顏良早已特別叮囑過他們,是以,這二百西涼兵在片刻之間,便亡命飛奔至軍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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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兵卒…演技當真了得!


    他們在衝入軍陣後,慘唿聲便漸漸止息,鬼鬼祟祟混入袍澤之間。


    俄而,隨著趙旻再次射出一支帶著淒厲尖嘯的骨箭後,營地內沸騰了!


    這些賊兵確實均為吃過人的惡賊,否則趙旻也不會全殲他們,一個不留。


    所以,營嘯毫無意外地發生了!


    分屬八賊將的賊兵本就互不信任,在骨箭淒厲尖嘯、張繡西涼兵卒慘唿之後,他們皆將身邊之人當做索其命之冤魂…


    於是乎,趙旻預料之中的互相殘殺便上演了。


    迥異於昌豨那些隻是劫掠殺戮的賊兵,這些不但劫掠殺戮、且吃過人的西涼賊兵麵對營嘯,更為心虛,也更加兇殘。


    更何況他們分屬八股賊軍!


    井闌頂部,火藥箭引燃營帳,以及早已被兵卒備好的硫磺、硝石和柴薪等引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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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勢迅速蔓延,隨著方圓數裏範圍之內大火熊熊燃燒,火光頓時衝天而起。


    楊櫻月怔怔地望著這衝天而起的熊熊火焰,耳畔依稀聽到愛郎喃喃道。


    “紅蓮業火焚盡惡,隻留清白在人間!”


    楊美女想笑,但思及自己慘死的父母,其人眼角驟然濕潤起來。


    趙旻這個一貫冷靜的腹黑男,很多時候也頗為感性。


    其人指著營地內的大火,對眾人淡淡一笑:“其眾作惡多端,實屬罪有應得!似此等惡人,每少一個,便將有無數良善黎庶少遭荼毒!”


    顏良嘿嘿一樂:“主公但請放心,便是無某家兵卒所結軍陣,以子揚之井闌,加之賊眾已徹底失去理智,此等惡人亦將難逃此劫!”


    鍾繇俯瞰著雖火光衝天,但大部分區域仍隱於暗夜的營地,心中對趙旻佩服到五體投地。


    其人對趙旻深深一揖,心悅誠服道:“不意主公之妙計,竟有如斯威力!”


    他們沒看到趙旻火攻水淹昌豨大營時的場麵是何等壯觀慘烈,不然他們一定會覺得,八千對兩萬餘…這也算得上以寡敵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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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張飛未在此地,否則其人一定會對這些沒見過世麵之人大加嘲諷。


    至此,不但鍾繇、顏良二人對趙旻徹底歸心,便連楊美女也恨不得立即投入愛郎懷抱、主動獻上香吻。


    趙旻苦笑搖頭:“此非旻之功,實為數萬無辜庶民英靈之功也!”


    言罷,其人麵向關中方向,神情陡然變得肅然,鄭重其事地深深一揖。


    “蒼天可鑒,明月為證,旻在此鄭重立誓,旻有生之年,必使三輔、涼州,乃至天下重歸太平,以慰諸位英靈!”


    即便這時代之人不迷信,趙旻也仍要如此說。


    前世身為軍人的趙旻,既然來到這個漢末亂世,便應盡力將其終結,重還人民一個太平盛世。


    他始終信奉的至高信仰,決不允許他利用此亂世滿足其人私欲。


    遑論其人熟讀二十四史,對亂世之武夫同樣深惡痛絕。


    雖然在漢末亂世,各路諸侯的道德底線,比李唐武夫高出不知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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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安史之亂時南霽雲那種義士,在漢末可謂比比皆是。


    而李傕郭汜這等漢末臭名昭著之惡賊,似乎猶要比蔡州亂賊(即漢末汝南郡)秦宗權高尚三分。


    趙旻深揖三次後,昂然而立。


    而包括楊櫻月在內,眾人有樣學樣,皆鄭重其事地向西三拜。


    楊大美女眼角已微微溢出淚花。


    趙旻神情依舊肅然,沉聲下令:“顏將軍,速去指揮兵卒,賊眾有兩萬餘,終會有殘兵敗卒欲脫逃,我等務必嚴陣以待!”


    顏良臉上的笑容早已收斂,正色抱拳稱諾後,其人便匆匆走下望樓。


    有顏良親自坐鎮指揮,趙旻便不再擔心這些肝膽俱寒、士氣全無的潰兵。


    聽著營地中傳來的廝殺聲和慘唿聲,趙旻複又開口。


    “子揚,待我軍殲滅賊軍後,以柴薪將賊眾屍首焚淨,就地挖深坑掩埋。今雖已入秋,卻仍處三伏,我等須謹防疾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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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曄當即領命。


    最後,趙旻看向鍾繇。


    “元常先生,賊兵之戰馬應如何處置?”


    鍾繇沉吟道:“主公有所不知,前者某已說服韓文約及馬壽成,送往官渡兩千匹駿馬。”


    趙旻微微頷首:“既如此,便無須再資敵,將剩餘戰馬送至洛陽,用於耕作以安置流民!”


    鍾繇蹙眉作揖道:“主公,今已為六月中,可稼何糧?”


    稼在此為動詞,指的是播種。


    趙旻早已想過此事:“高粱!引洛水灌溉,至深秋便可穡之。”


    穡亦為動詞,在此指收獲。


    此時種高粱已有些晚,但今年氣溫高,或許能有所收獲,至少比閑置良田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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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粱雖不屬於五穀,但早已有人種植,其產量其實不比小麥低太多。


    不待鍾繇提問,趙旻便搶先道:“官府優選麥種,待收取高粱後,便須盡快耕種,如此,至明年五月,便可穡之。”


    前文提過,冬小麥在隋唐時才漸漸推廣。


    趙旻也是豁出去了。


    鍾繇正在消化這龐大信息時,趙旻又道:“待明日清理完畢,我等後日便返還華陰。


    今夜戰局既定,便有勞元常先生明日向荀文若修書一封,告知其人:我等盡誅關中八賊將!”


    上一章的漏刻,在先秦時便已大範圍應用。後漢官員上下班打卡,靠的就是這個東西。


    刀車在南陽之戰中提過,至於井闌…玩過三國遊戲的諸位大大應該不陌生。


    此軍械為底部帶輪可推行、頂部設兵居高臨下射弩箭的大木車,與望樓有幾分相似。


    曆史上,官渡之戰時袁老板便用過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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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麹義和其人麾下先登營在正史中初次登場,便是袁紹與公孫瓚的界橋之戰。


    是役,麹義親率八百先登營,幾乎將公孫瓚引以為傲的白馬義從全殲。


    其軍陣組成,便是木楯兵、強弩兵及長槍兵互相協同掩護作戰。


    楊美女的身世,後文自會提到。


    營嘯的威力…雖然前文提過,此處仍要再提一句:這是冷兵器時代,將領們最怕遇到之事。


    高粱在後漢廣泛種植。反倒是五穀中的黍(黃粘米)和菽(黃豆),種植率還不如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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