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伯爵之所以一遍遍叫武鬆為“二哥”,是因為應伯爵心知武鬆在家中排行第二。


    武鬆上麵還有個哥哥,乃是先前在清河縣裏販賣炊餅的武大郎。


    武鬆和潘金蓮之間的事情盡管早已在清河縣裏傳遍了,但應伯爵和李桂姐二人對武鬆的為人不予置評。


    人心這種東西,很是複雜。


    同樣一幕的山河湖海,你所見到的,與旁人見到的,並無二樣。


    但你心中所想,與旁人心中所想,決計全然不同,可謂天地之差。


    且說那潘金蓮,膚白貌美,如花似玉。


    先前應伯爵見她第一麵之時,便就甚感驚為天人。


    其時,應伯爵率領一眾小廝踩著滿地亂瓊碎玉迎著風雪走進紫石街,看見坐在那寒酸陋室裏傾國傾城的婦人潘金蓮之時,心中轟然一震。


    早前常聽人說起描述武大郎的那句“一塊香噴噴的肥羊肉,如何卻落在狗嘴裏”的話。


    應伯爵數次想要見識見識那塊“香噴噴的肥羊肉”到底何等美貌。


    實在不敢想,那潘金蓮實在美若天仙。


    此刻應伯爵和李桂姐相望一眼,當即便從屋內走出,開始在院內擺出一副“迷魂陣”。


    時辰過得飛快,彈指之間便就暮色四合,眨眼之間天色便已黑透。


    武鬆和應伯爵等三人蹲在屋內牆角,不言不語,連尋常的咳嗽聲都死死憋在嗓子眼裏。


    眾人雙眼緊鎖窗外的菜園地裏,目不轉睛。


    一路從戌牌時分蹲到亥牌時分,眼見馬上便要到子時。


    武鬆忽然之間困意湧上,輕拍了拍應伯爵的肩膀,示意應伯爵帶自己去屋內歇息。


    應伯爵和武鬆二人親手親腳地走了過去,應伯爵噓聲說道:“二哥,實在有勞你了。”


    武鬆緩緩擺了擺手,躺在床上將雙眼緊閉,很快便就沉沉睡去。


    睡夢中的武鬆在夢境裏一遍遍重現昨夜應伯爵和李桂姐親眼撞見的那“鬼怪”,也不知一路睡了多久。


    待得自己腰肩酸麻之時正要翻身,忽聽得隔壁屋子裏李桂姐爆發出一聲驚喊:“把她給我逮住!”


    武鬆猛然睜開雙眼,飛身跳下床去,隨同正向屋外狂奔的應伯爵等一幹人快步跑了出去。


    凜冽寒風在武鬆耳邊肆虐,武鬆霎時之間頭腦便清醒了。


    眼睜睜瞧見一名身形矮小的婦人手中緊緊抓著鋤頭,麵目怔怔地站在菜園地裏。


    應伯爵厲聲說道:“如實招來!是不是你這賊賤婦在背地裏搗的鬼!”


    那位手中緊緊抓著鋤頭,麵目怔怔地站在菜園地裏的婦人便是應伯爵的娘子,杜氏。


    方才應伯爵乏累已極,斜斜靠在李桂姐的香肩上昏睡了過去。


    李桂姐也早已困得上眼皮直打下眼皮,愕然看見杜氏扛著鋤頭慌慌張張的從院門外一路溜進來,連忙在菜園地裏用鋤頭刨地。


    李桂姐倒吸一口涼氣,尚且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用力揉搓雙眼片刻,發現眼前所見是真的。


    隨即便連忙一聲驚叫:把她給我逮住!


    眼下武鬆命士兵將站在菜園地裏的杜氏緊緊包圍住,武鬆將雙手背在身後,朝著杜氏走了過去。


    上上下下打量著杜氏,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滿臉怒火的應伯爵,問道:“她便是你看見的鬼?”


    應伯爵怒火升騰,當下便要衝過去將杜氏趕跑。


    李桂姐連忙說道:“不是,這位是光候的娘子。”


    武鬆聞言,登時眼前一亮,急聲問道:“既然此人是光候的娘子,你卻又為何要將她給逮住?”


    李桂姐搖頭說道:“此事一時片刻的卻也說不清楚,迴頭我再詳細說明。”


    杜氏怔怔地望著應母,緊握著鋤頭的手握得更加緊了。


    咬緊牙關,厲聲說道:“娘,我正在忙正事,你快些讓光候帶人離開!”


    應母尚且還來不及說話,應伯爵原地咆哮道:“我看應該是你離開才是!”


    李桂姐尋思片刻,心中一定,沉聲說道:“二哥,你快些命士兵將光候的娘子帶進屋內,我們須得好好盤問她。”


    “倘若是將她給放走了,昨夜之事反而徹底打了個死結,所以必須要把事情問清楚。”


    武鬆看了看杜氏,當即一聲令下,命士兵將杜氏帶進屋內。


    杜氏盡管滿臉不情願,但是卻也由不得她,隻得是手中緊緊抓著鋤頭跟隨士兵走進屋內。


    甫一走進屋,應伯爵一腳便將門給踢得關上了。


    伸手指著杜氏的鼻子厲聲問道:“昨夜之事,到底是不是你這賊賤婦在背地裏搗的鬼!”


    杜氏有口難辯,搖頭晃腦地道:“不不不,不是我。啊喲,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


    應伯爵冷哼一聲,一把死死抓住杜氏衣領,當即便要一記耳光狠狠扇上去。


    然而,理智告訴他決計不可如此。


    多年以來,杜氏雖然整日裏神神叨叨的信仰花蓮教,惹人眼煩。


    況且應伯爵本就不喜歡杜氏。


    可應伯爵和杜氏畢竟夫妻一場,這麽多年下來,杜氏跟著他一直過著窮苦日子,他當真是對不住杜氏。


    每每夜深人靜之時,應伯爵從李桂姐懷中緩緩爬起,想起在家中一日三餐粗茶淡飯的杜氏。


    不禁是想到即便自己不將杜氏視作娘子,姑且隻將杜氏當做個自己的手足姐妹,卻也不該如此待她。


    此刻,應伯爵的手掌眼看著便要扇在杜氏臉上,他猛然間將手抽了迴來。


    怒不可遏地在自己臉上狂扇兩掌。


    嚇得李桂姐和應母連忙閃避到一旁。


    杜氏當下眼眶裏淚光湧動,哽咽著道:“相公,你可知今夜我偷偷溜迴來是因為個什麽?”


    “昨日我已經破解出了那本《伽藍詩選》中的奧秘,咱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呢!”


    武鬆,李桂姐,應伯爵,應母,以及三名士兵都是愣在當場。


    應伯爵旋即心中一震,怔怔地問道:“你說什麽?伽藍詩選?奧秘?”


    杜氏當即淚如泉湧,“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緊緊摟抱著雙膝大哭起來。


    武鬆下意識吩咐三名士兵速速離去,這三人麵對武鬆不敢絲毫有違,轉身便向外麵走去。


    杜氏哭得引人心疼,當下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便是那本整日被你罵作是“死人書”的《伽藍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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