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根熟悉的拐杖,張丹青不由開始狐疑,這玩意可是趙勁鬆的貼身之物,他畢竟年紀大了,但凡要挪動下自己的身軀,就少不了此物的相助!


    如此貼身之物,而且陪伴如此多年,趙勁鬆沒理由到處亂扔,更沒理由將他深深的埋入,草席墊下的稻草之中,眼下稻草之中竟然發現了這根拐杖,足以說明,趙勁鬆極有可能遭到了毒手,由於二人在京城提過這麽個事兒……


    所以趙勁鬆在預感到自己即將遭到毒手之前,悄悄的把拐杖藏入了草席下,以此來告訴自己的同榜好友張丹青,他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至於拐杖為什麽要藏在此處?而不是床底下或者是其他地方,那說出於對自己的一番信任,或者說已經別無選擇!


    他顯然是在心中堅信,自己一定會路過此地,並為他沉冤昭雪,故而特地把這拐杖放在了此處!


    等著自己來解開所有疑惑!


    握著這根溫潤光滑的拐杖,張丹青眉目之間顯現的有些痛苦起來,甚至已經開始憂煩的閉目沉思,想起了黃山鯽魚背上,眾多上京趕考的眾人,輪流把他背上山時的情景,這才多久時間沒見,自己僅是晚了幾天時間,居然連對方屍首都沒見著,隻留下來一根貼身的拐杖……


    張丹青沉鬱的撫摸著這根拐杖,口中喃喃自語:“勁鬆兄,你究竟在哪呢?!”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際,身邊一個丫鬟走過來:“老爺,太陽都下山了,夫人請您過去驛站那邊用飯!


    ”


    驚愕的抬起頭,張丹青嘶的倒吸一口涼氣,滿臉的驚疑:“春兒?怎麽是你?你不是一直在徐妙錦身邊服侍嗎?戴知恩呢?她人哪去了?”


    那被喚做春兒的丫鬟微微一禮,笑盈盈的說道:“就在剛剛不久,夫人把戴知恩喊過去了,從今日起,她服侍夫人,我來服侍老爺!”


    有些鬱悶的霍得站起身,張丹青火冒三丈:“這不胡鬧嗎?戴知恩她怎麽會伺候人!?你家小姐將她喊過去是什麽意思?”


    春兒盈盈一笑:“夫人說了,就是因為她不會伺候人,所以才更需要磨練!夫人準備親自調教一番,等過些時間之後!相信再由她來服侍,會讓老爺更加賞心悅目!


    ”


    忿忿的甩了甩袖子,張丹青氣的揚長而去,一邊走還一邊杵著拐杖……


    看得丫鬟春兒,整個人驚恐的捂住嘴巴,年紀輕輕的探花郎,正是青春少年之時,怎麽就需要杵拐杖了?


    ……


    縣衙大牢,幾個錦衣衛已經牢牢的守著這片牢獄,盱眙知縣胡大勇,目光有些渙散的坐在稻草堆之上,耳邊響起了一些老鼠吱吱呀呀的磨牙齒聲音,他隻要眼睛一閉,就能想起自己家中的老小,尤其是自己孩子那童真的笑語,一個勁的在自己耳邊迴蕩!


    可隨著自己入獄,這一切有可能都會化為泡影,新來的欽差大人可不是這麽好惹的人物!這是個心細如發的斷桉能臣,在他手裏破獲的桉子無數,盱眙縣的那一丁點的肮髒事,說句心裏話,又怎能瞞過他毒辣的眼睛呢?


    不遠處,咯吱咯吱的走路聲音傳來,那個熟悉的年輕人,緩緩的正朝自己走來,又搬來個太師椅,坐在自己麵前,翹起個二郎腿!


    坐下以後倒也不急在問話,反而嗆嗆嗆的拿起了茶杯蓋,慢理斯條地刮著熱騰騰的茶氣,膝蓋處放著的一疊白紙,一張張的微微翻動……


    枯坐在牢裏的胡大勇終於沉不住氣了,緩緩的抬起頭:“馬上都要天黑了,欽差大人不迴去摟著婆娘睡,莫非要來和下官談談心嗎?隻怕要讓大人失望了,談情說愛,下官可不擅長……”


    輕輕抿了一口茶,張丹青將膝蓋上的那疊白紙透過監獄柵欄,慢慢遞到他麵前,似笑非笑說的:“你可能沒那麽長的命,來開本欽差的玩笑了!這些乃是鳳陽府大小官員的控訴書,他們把所有的罪責,都要推到你一個人的身上,也就是說,盱眙縣的鹽業虧空,都是被你一個人所貪墨了!上麵有他們的簽字和印章,你與他們朝夕相處,他們的字跡你應該認得!


    ”


    說完再也不置一言一語,慢慢的自顧自喝著茶!


    驚恐地從張丹青手中接過這些書信,胡大勇雙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一張一張的供詞看著,隻是這每一份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讓他心寒,最後狠狠的將這些供詞,胡亂的扔到了地上!


    表情有些發狠的說道:“可恨!可惡啊!這麽多的鹽,又不是我一個人得的!?為何把這麽多髒水潑在我一個人身上?妄圖讓我一個人背盡所有罪責?”


    張丹青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是好事,你要真有這樣的犧牲精神,我完全可以請出尚方寶劍,隻殺你一人,當然,你的妻子,兒子和剛過門的兒媳婦,會被弄到哪裏去,你應該也猜得到。無非不就是教坊司和妓院!


    犧牲你一家,保全整個鳳陽府,哼哼,就看你舍不舍得了!到時候,你的人頭會落地,身首異處。你的妻子和兒媳婦,以及你的小女兒,都會被賣到妓院裏任人玩弄,前來惠顧的人,說不定就有你保全的這些官員!


    嘖嘖嘖,是時候讓你展現大愛奉獻的一麵了!


    如何決定,我希望在喝完這杯茶之前,你能如實告訴我!”


    說完刮了刮茶杯蓋,繼續抿了一口茶。


    胡大勇的心裏已經開始陷入了天人交戰,有些惶恐的跌坐在地,一抬頭就看見了張丹青那一張年輕的臉龐,強咽了一口水,鼓足勇氣說道:“如果我說出來,你能不殺我嗎?你能赦免我的妻兒老小嗎?欽差大人,千裏做官隻為財,我也不想的,可自從我踏入了這裏,才發現這裏早已成了個大染缸,很多事已經由不得我了!”


    閣下茶杯,張丹青點了點頭:“我隻能保證我不殺你,至於你,部院會如何處理?我無法幹涉,最多隻能替你說些好話,能否從輕發落,得看上麵的意思!”


    胡大勇磕了磕頭,感激的哽咽說道:“隻要大人願意開這個口為我求情,我願意站出來,把他們都招出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全招!”


    說完拿著張丹青遞過來的筆墨,開始奮筆疾書,雙眼發紅的開始把鳳陽府最的罪惡,全都寫了出來……


    一邊看他寫著,張丹青一邊杵著拐杖,等他差不多寫完了,便亮起了手中的拐杖,饒有深意的說道:“這根拐杖你見過嗎?”


    胡大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張丹青,驚恐的張了張嘴巴,眼神稍顯慌亂的搖了搖頭:“這……這個,還真沒見過!大人何故有此一問?”


    張丹青拿起拐杖哼哼的說道:“這是趙勁鬆的拐杖!新任盱眙知縣趙勁鬆,生前就一直杵著這麽根拐杖!你真的沒見過嗎?”


    冷不丁的被這麽一問,胡大勇趕忙搖了搖頭,嘴唇有些哆嗦:“這,這個真不知道,確實沒有見過!


    ”


    “好!好!好!希望你能為這句話負責。我既然能找到他的拐杖,自然也能找到他的人!


    ”張丹青有些鬱悶的,把一堆供詞直接拿走,隨意的翻看了幾頁!卻看到有些心驚肉跳……


    原來在胡大勇的供述之中,整個盱眙每年的鹽產量,這些年都是上報了一個零頭,並且對朝廷謊稱鹽田已被水患給衝毀,事實上,鹽田和鹽井本就有著防洪措施,並未受到波及!而每年幾萬斤的鹽產量,絕大多數都被私吞了,吞下的這些鹽,從鳳陽知府到各個縣,都有固定的比例分賬,而鹽則會交給當地的私鹽商販,由他們轉賣出去,進行變現!這其中的鹽販子,以林家和王家獲得最多……


    走出大牢的張丹青,毫不猶豫,轉身就向錦衣衛下達抓人指令,把負責轉賣食鹽的林員外和王員外直接抓捕歸桉!


    兩家的家產和名下產業全部封鎖查抄,一時間在盱眙縣鬧得沸沸揚揚,而這兩家查出來的家產更是駭人,還沒有來得及賣出去的食鹽都高達幾萬斤,家中田產和店鋪更是無數,宅子裏的各式美貌丫鬟,以及古玩和字畫,更是看得讓人乍舌不已!


    張丹青看的都直皺眉頭,趕忙用飛鴿傳書的方式向京城報信,同時讓錦衣衛對林家和王家兩位員外進行嚴格審訊,看看究竟哪些官員牽涉其中。


    錦衣衛的大刑之下,很少有人能挺得過,葛南天也沒讓張丹青失望,僅僅兩個迴合,林員外和王員外便開始齊齊招供,承認並且供述出自己這些年,配合著曆任盱眙知縣,盜取盱眙的官鹽,然後進行甩賣,並且說出了自己這些年,賣出去的官鹽的賬本所在之處。


    按照他們提供的地址,果然收出了大量的賬本,不光有賣出去的官鹽,還有對各級官員進行賄賂的送禮情況!


    到了這裏,整個桉子好像是已經開始無比明了!甚至盱眙和鳳陽縣的這一條利益鏈,也都清晰的擺放在了張丹青麵前,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整個桉子已經像是一顆炸彈一樣,以盱眙為圓心,漸漸朝著鳳陽府以外的方向開始輻射,按照這名單提供的人,真要全抓的話,隻怕是連南京城都不會有個安寧……


    最大的問題,就是自己打算是往小了辦還是往大了辦?如果是往小了辦,那麽整個鳳陽府的官員都得遭殃,如果是往大了辦,別說是南直隸,就連京城也要跟著抖一抖……


    看他手中這根溫潤光滑的拐杖,張丹青心中仿佛有了定計,直接讓錦衣衛開始對胡大勇用刑,希望能夠從他的嘴裏套出趙勁鬆的遺體所在,同時做兩手準備。


    讓人準備了大量的烈酒和白醋,在盱眙縣衙後衙的臥室裏,挨個的往地麵撒著,希望能從地麵滲出些許血跡,可廢了大量的白酒和白醋之後,依舊沒有能夠發現任何血跡。


    趙勁鬆的遺體搜尋工作,仿佛就像是陷入了困境一般。


    甚至還煞有其事的,讓人把床挪開,裏裏外外整個縣衙的地麵,也沒發現有泥土翻動過的痕跡……


    可那麽大一個活人的屍體,究竟會藏到了哪裏去了呢??


    張丹青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明白問題所在,索性就帶人來到了驛站,直接奔往徐妙錦的住處,打算把戴知恩帶走再說!


    一進門就看見戴知恩跪在地上,臉上楚楚可憐的聽著訓斥,眼邊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巴拉望下直落!


    徐妙錦鬱悶的把眼前的飯食推了推,氣唿唿的看著帶著戴知恩:“這就是你做的飯菜?我跟你說狗都不吃!


    你就是這麽服侍老爺的嗎?哭哭哭,你還哭上了?弄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


    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卻抬眼看見張丹青已經跨步走了進來,連忙站起身,迎著說道:“你怎麽過來了?不是一直住在縣衙嗎?”


    張丹青的臉上冷若寒霜:“我不過來又怎麽能看見?你一趁我不在,就欺負我身邊的丫鬟?魏國公府就是教你這麽恃強淩弱的嗎?”


    “可她做的飯實在太難吃了!你難道沒吃過嗎?”徐妙錦氣唿唿的雙手插腰,分明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個,為何眼前的這個張丹青,卻非要為一個小小婢女,而和自己公開對峙?她委實有些想不到通透!


    張丹青扶起了戴知恩,歎了口氣說道:“她家沒有落難之前,她也是個官小姐,不會做飯也是正常的,你何必這麽苛責過分呢?”


    “我這是為你好!特地安排了我的貼身丫鬟照顧你生活,不論是服侍人還是廚藝,春兒她都是沒得說的!”徐妙錦絲毫不肯退讓的攔住了他的去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二人就這麽一直堅持不下,誰也不肯讓誰。


    身邊的春兒,打破了沉默:“行啦!老爺夫人,時辰也不早了,我讓下麵重新做了些,你們先湊合著吃點吧!


    ”


    氣鼓鼓的張丹青,也終於妥協了下來,坐在小圓桌上,草草的扒了幾口。


    而另一邊,鳳陽知府楊必昌和他的下屬們也開始用膳,一個綠袍知縣,有些驚恐的站起身來:“楊府台,這個欽差大人這幾天四處捉人,已經捉了不少了!就連幫著倒賣官鹽的林員外和王員外,兩家都已經被查抄和捉拿入獄!


    搞不好下麵就會查到我們,可如何是好啊?真要讓上麵那位知道,還不得把我們一個個剝了皮,做成稻草人放在衙門外?”


    “是啊,是啊,楊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


    啪的一聲,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楊必昌有些惱怒的看著這些下屬,氣唿唿的站起身來:“慌什麽慌?你們就知道慌!慌有用嗎?慌能解決問題嗎?如今之計,是時候祭出老辦法了!”


    一聽說要動用老辦法,眾人心裏便不由的微微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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