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解決了?”


    張老太爺聞言,轉頭看向主席台,白布蓋著的長桌上,不知什麽時候坐著一位戴著木麵具的雨衣少女。


    淡黃色的雨衣,讓這位身形纖弱的女孩看起來像個小學生,但張老太爺知道,這位不速之客,實際年歲可能比他還要大,畢竟他和她,可能都不是一個……種族。


    “恭喜恭喜,今晚氣運大成,此後末世,當有你的一片天。”


    鶯聲之中,雨衣少女跳下主席台,一蹦一跳地來到了張老太爺麵前。


    張老太爺苦笑,不過外人靠近,他還是帶著一絲警惕,若是張青檬等人,他自不會緊張半分。


    張老太爺注視著雨衣少女的動作,隨後淡然迴道:“我等重生者,承受因果,方得氣運,這是幸運,也是一絲不幸。”


    “但可得長生,這不就夠了?你們不就知足了?”


    雨衣少女捏著袖子,張開手臂,旋轉著身體,似乎耍著玩,活力四射的她在張老太爺麵前,的確像個小孩子。


    雨衣少女一邊自娛自樂,一邊繼續說笑道:“像你們這種物質富足的人類,不就是想著要長生嗎?既然別人滿足不了,那就信仰我們吧,拒絕其他一切,我們將賜福爾等基本法。”


    張老太爺低頭,眼觀鼻,對此雨衣少女所隱言的不迴答。


    “你還是不願意嗎?”


    童稚褪去,一絲寒意從雨衣少女言語裏透出,她已經停下那逗人,天真無邪的手腳,她現在背對著張老太爺,但她的腰往後彎成了90度,這讓她能依然看清張老太爺的神情,觀察張老太爺的反應。


    “那麽,我就不管你了,你繼續走你的人間大道吧。”雨衣少女對張老太爺豎了個流行已久的手勢,那是雙手皆立中指,市井中的十分地羞辱。


    張老太爺抬眼看向木麵具,眉頭一皺,雨衣少女那眼縫裏是漆黑一片,饒是他手段高明,也看不透此時雨衣少女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直到雨衣少女直起腰來,背對著張老太爺離去,這才讓這位精神老頭微微一愣。


    這就放棄了?這就要走了?


    “難道,我們的合作關係就這樣結束了嗎?我們本可互惠互利。”


    張老太爺沒有阻止雨衣少女,他隻是繼續問道:“你們不需要我了嗎?我們若是繼續合作,世界太空防衛軍也將被我們滲透!這個地區,甚至全國……我可以幫助你們快速擴張,我們將一起掌握這個世界。”


    “嗯嗯,這可真是一廂情願啊,我們倒是想,可惜你不信教,你堅持己見,覺得我們是平等關係那就大錯特錯了,所以不用挽留與可惜了,我們現在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也是時候跟你告別了,謝謝你們家族一直以來的款待,願你們還能站在這個世界的泡沫上。”


    雨衣少女不給張老太爺說話的空隙,直接揮揮手告別,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會場,走得是大廈的逃生通道。她突兀地出現在這裏,但離開這裏時,卻走得非常正常,如同放學了的小學生,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雨衣少女顯然跟張老太爺有很深聯係,但這位精神老頭對此沒有太多悲歡,正如雨衣少女所言,長生才是他最想要東西。


    張老太爺想活得久,每時每刻的辛苦,就是為了一個目標,長生!


    而現在,“長生”他已經到手了,什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哲學,都將與他無關。


    “好一個,重生者的長生路!”


    幽靈一般的老年男聲,從身後陰惻惻地傳來,打斷了張老太爺的喜悅,也讓他感到毛發悚立,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仿佛要被電打了的雞皮疙瘩。


    好似……雷劫!


    “你竟然沒被四聖消化掉!”


    張老太爺愕然轉身,看向眼前的空氣,那裏有肉眼幾乎不可察的黑線產生,那是一道通道符紋,他有些震驚,而那滄桑的話語,繼續流出。


    “四聖?這些畜牲也配,我不是你們螻蟻,自然死不了。”


    黑霧升騰,似乎有火焰在燃燒,隨後是仿佛球狀一般的電光憑空而生,在中央炸開,這般能量連續爆發,如同海浪,這終是讓張老太爺不得不提氣屏息,紮下馬步,硬抗著衝擊。


    張老太爺如同礁石,麵對磁爆一般的聲光電,他的綿長氣息不斷攪碎著撲來的衝擊波,他眼睛無法睜開,但耳朵依舊能聽聞八方。


    “一種,是延壽。”


    “二轉,是駐顏。”


    “三變,是長生。”


    “四凝,是不老。”


    “你姑且入門了,入我道,作我徒弟如何?”


    那唐裝老人的聲音,讓張老太爺心頭一震。


    那唐裝老人的毫發無損,讓張老太爺心生驚駭。


    那唐裝老人的氣息,讓張老太爺感到泰山壓頂一般的巨大壓力。


    聲光電平息下來,留下的白色氤氳中,憑空消失的唐裝老人憑空迴來,他暗紅色的眸子如同紅月,攝人心魂。


    與張老太爺一樣覺得恐怖,還有張青檬,她此刻正在監控室,淚痕早已擦拭掉了。黑衣隊長正拿著平板給她看張老太爺的情況,攝像頭雖然有很多玄妙的東西沒有辦法記錄下來,但唐裝老人的動作卻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張青檬不由為張老太爺擔心,她這個時候才感到自己的無知,對於外人的到來,無論如何,張青檬都是站著親人這邊,不管是非對錯,她都會默默為張老太爺祈禱。


    張青檬此刻的緊張張老太爺自然不知,但他知道有的人要著急了。


    那群吃裏扒外的狗腿子!情報根本不符合,竟然真想讓我死!


    “有趣,真是有趣,我觀你氣傘,似乎有一絲黴意,莫非你家有患不和?若是答應拜我為師,我教你如何擺脫這因果,怎樣?”唐裝老人指著張老太爺的頭頂說道。


    在唐裝老人的靈目之中,張老太爺的頭頂有黑線在流動,應念而生,想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唐裝老人很清楚,這不是關於他的聯係,而是張老太爺他家裏血親,唐裝老人推算出張老太爺家裏有其他人暗中想反,故他借此攻心,這在科學上麵,叫做心理暗示。


    “我還沒輸!”張老太爺麵皮血紅起來,最後,他憋出了這麽一句話來,像個倔強的小夥。


    “你再出手,後麵就不是輸掉了,而是死!”


    唐裝老人發出怪笑,他擺出詠春拳的起手式:“事不過三,你為了你的氣傘而應劫,在我看來,真是夠傻,所謂氣運,不過是用過去來支配未來,但你不過才擁有兩世記憶,一世布置,何德何能與我爭鋒,又有什麽膽子敢動我的徒弟們!”


    “徒弟?”


    張老太爺瞪大眼,他不可思議地說道:“種下的因難道不是紅火教育的事情?”


    “不是。”


    唐裝老人眯眼,忽而狂狷一笑:“莫非,你要等是他?”


    “不可能!”


    張老太爺突然驚恐起來,那是如此極致的程度,以至於他又有那麽一絲兇殘暴虐的怒火。


    那是被糊弄,被欺瞞,被利用的屈辱,他不甘示弱!


    “我會活下去的,永遠活下去的!我還有後手!”


    張老太爺從袖子裏抽出一串串紙人,他咬破舌尖,滴血於串著紙人的數條紅繩的,那所交之結上。


    張老太爺那滴鮮紅的血,刹那就侵染了全部紙人,紅繩如同活蛇一般無風自動。


    “這就坐不住了,你真要試?作我徒弟,順我者,萬物可待,否則,逆者死。”


    唐裝老人語氣嚴厲起來,他不怒自威,他的驕傲,何曾會比張老太爺的低!


    給臉不要臉,那就該死,該殺!


    “我,張長生,才是大道寵兒!”


    張老太爺將紅繩甩起,令人意外,這一刻,那些紅繩克服了牛頓重力,直接如塔林立,上麵的血紅紙人頓時脫離,綻放紅光。


    仿佛一群紅花飄來,蝴蝶飛來,唐裝老人將注意力放在這些小紙人身上,他沒有注意到,四周一直暈厥著的普通人們,仿佛提線木偶一般,緩緩浮動,由此詭異地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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