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揚帆遠航。


    果然不出陸遜及全琮所料,大軍泛海遠征,隻因亶洲所在絕遠,又未知其具體位置,終不得至。衛溫、諸葛直遂至臨海東二千裏之夷洲,乃極為荒蠻之島,僅得數千人眾以歸。


    衛溫等軍行終歲,所帶一萬士卒不服水土,兼患瘟疫死者有十之八九,隻有千餘人馬得迴,餘者皆身死異國他鄉。


    孫權由此惱羞成怒,以違詔無功論罪,命將衛溫、諸葛直二人下獄誅殺。


    畫外音:所謂夷洲,便是今日台灣;亶洲卻終不知何處,疑為孫權道聽途說;後人又謂乃是廣東徐聞,或今之海南島。此乃曆代史籍中,大陸軍民至台灣首次明確記載。


    鏡頭轉換,按下東吳,複說蜀魏。


    蜀建興八年,漢丞相諸葛亮令魏延西征羌中。魏延戰於陽溪,大勝魏國後將軍費曜、雍州刺史郭淮二將,迴師漢中,一生武功至此達到鼎盛。


    魏太和四年五月,武宣帝曹操正妻卞皇後卒,終年七十一歲。


    太皇太後既死,明帝欲榮其生母甄妃,便以甄氏陵墓低矮簡陋為名,令母族甄像兼領太尉,持皇帝節杖至鄴城祭告土神,改葬甄氏於朝陽陵。


    郭太後聞此,不悅之情形於顏色,並屢發不平之語。


    明帝此時羽翼已豐,當麵怒問郭太後道:我母甄後之死,究係何故?


    郭太後亦怒:先帝令其自殺,何以責我?汝為人子,可追讎死父,為前母枉殺後母邪?


    明帝因被徹底激怒,九年隱忍之怨一並爆發。即令近侍,依當年生母甄宓死法,將郭太後殺死。事後為掩弑母罪名,對外宣稱郭太後病死,對其娘家族人生者封官,死者追贈。


    魏國宮變之時,蜀漢丞相諸葛亮在漢中屯糧練兵,以恩師水鏡先生所留兵書,再與嶽父黃承彥共同精鑽細研,終成《八陣圖》。


    遂以其圖傳授薑維、陳到二將,令二人分別在漢中沔陽及永安魚腹浦各選空闊之地,精心演練,以備伐魏征吳所用。二將便將其圖依法演練,列為戰陣,命曰“諸葛八陣”。


    畫外音:諸葛八陣曆代正史野聞均有記載,陳壽著《三國誌》載:“諸葛亮推演兵法,作八陣圖,鹹得其要雲。”此後晉朝鎮南將軍劉弘曾在觀遊諸葛亮故宅時,令部下李興立碑撰文,讚揚八陣圖之精妙,謂自古以來天下陣法,無出其右者。


    晉朝酈道元《水經注》雲,諸葛武侯八陣圖壘,皆壘細石為之。共有三處:一在陝西沔縣;一在巴郡永安;一在成都北五十裏新繁牟彌鎮,乃孔明死後,大將軍薑維在此練兵時所遺。三外遺跡,尤以永安縣魚腹浦最為著名。


    這日薑維來報,八陣已成,請丞相前去觀陣。孔明即率諸將,騎馬往沔陽而來。隻見江灘之上,鼓聲如同雷震,旌旗弊日遮空,人喊馬嘶,三軍均已持戈待命。


    孔明便率全班文武官員登上高台,觀看薑維演陣。薑維便登陣前中央將台,將五色旗號分展,催動大陣。擂鼓三通,令旗揮動,隊列即刻展開,各就其位。但見軍分八隊,每隊軍馬迎風而立,整齊如同刀切一般,名為八陣之法。


    眾員隻看得眼花繚亂,紛紛問道:丞相真乃神人,空前絕後!未知八陣何名?


    孔明:八陣者,分別名為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


    正說話間,薑維再命催鼓,將五色令旗輪番展動。八陣如聲應響,進攻退守,盡展其能。陣法變動之際,但見江中波濤洶湧,空中風雲變色。


    演練已畢,孔明即命薑維散陣,引眾官下了高台,迴至漢中大營。因大會眾將說道:此陣並非某之專利,乃依前人之規,師門之法而創改之。當軒轅黃帝與神農氏戰於阪泉之時,風後研創八陣,即今日諸公所見八陣初形也。此陣用於戰場,則可以少勝多,以一敵十。即雖敗退,亦可保軍陣不潰,全軍而還。專用於平地規模作戰,以克魏軍,複奪兩京為計。若夫山林險道之戰,則無施其威,並非萬能之陣耳。


    眾將拜服,請道八陣其詳。孔明於是詳為解釋,並命薑維分別傳以各陣圖示,令諸將各負其責,迴營後各自精練本陣,並須熟諳變化之道。


    眾將聽罷再拜,歡喜領諾,群情激奮,隻待臨敵一戰。


    八陣之法即明,孔明分兵派將,再伐中原:令魏延、張嶷、杜瓊、陳式出箕穀;馬岱、王平、張翼、馬忠出斜穀;會於祁山。自提中軍,令關興、廖化為先鋒,隨後進發。


    魏國細作聞蜀軍又來,報入洛陽。魏文帝接到蜀漢入寇邊報,便與群臣計議。


    大將軍曹真病起入朝,接替曹休遷為大司馬,上表奏道:蜀漢多次犯境,若不除卻此害,沒完沒了。臣請調集全國大軍,再從斜穀以入漢中,攻伐蜀漢。


    司空陳群:攻蜀是也,但切切不可再從斜穀進軍。大司馬豈忘去歲征蜀之事乎?二十萬大軍屯於斜穀,大雨經月不止,將士皆病,徒費軍餉。


    曹真同意陳群之說,複請從子午道進攻漢中。於是辭帝出發,直到河西大營,分兵派將,下達進軍之令:本都自帶軍馬,從子午道大舉攻入;傳檄大將軍司馬懿經漢水而進,郭淮率河西諸部從斜穀以入,費曜自武威進軍。四路大軍,齊頭並進。


    鏡頭轉換,再說蜀軍。


    魏延、張嶷、陳式、杜瓊四將引二萬精兵,取箕穀沿子午道而進,迎敵曹真。


    一路之上,道不盡行軍艱難,跋涉辛苦。魏延笑謂三將:丞相若聽我言,徑出子午穀,此時休說長安,連洛陽並皆得矣!執定要出祁山,還是要走子午穀險道,有何益耶?


    陳式勸道:我自隨先帝以來,所服天下會用兵者,莫過於軍師孔明,副軍師法正。其出祁山之意,早有詳解。將軍休要牢騷,恐慢軍心。


    魏延聞言猛醒,遂住口不言。四將出了箕穀,當道紮下營寨,令人迴報丞相。


    孔明聞報,即喚馬岱、王平:命你二人兵出斜穀。若探得穀口有魏兵守把,即引本部軍翻越山嶺,夜行晝伏,速出祁山之左。


    又喚馬忠、張翼:你二人亦從山僻小路晝伏夜行,徑出祁山之右,與馬岱、王平會合,共劫曹真營寨。吾親自從穀中出兵,三麵攻之,魏兵可破。


    又喚關興、廖化、吳班、吳懿四將,分付如此如此,用計埋伏。


    八員上將受計,分別引兵而去。孔明派發諸將皆出,自領精兵倍道而行。


    卻說曹真引兵屯於子午穀道口,阻住蜀兵來路,令副將秦良引五千兵入穀巡哨,不許令蜀兵近界。秦良領命,引兵深入穀中五六十裏,不見蜀兵,心下疑惑。


    忽見山中塵土大起,四壁廂喊聲大震:前麵吳班、吳懿引兵殺出,背後關興、廖化引兵殺來。前後夾擊,左右是山,皆無逃走之路。


    秦良見此,隻得咬牙上前死戰,被廖化一刀斬於馬下。魏兵越嶺而逃,半數投降。


    孔明引大軍出穀,見前軍得勝,令把降兵拘於後軍,卻將魏兵衣甲盡與蜀兵穿了,令關興、廖化、吳班、吳懿四將引領,徑奔曹真寨來。


    哨兵見是自家軍迴,遂不提防,報與大都督,說秦良軍迴營。


    曹真未作防備,關興、廖化、吳班、吳懿四將已到,就營前殺將進來;馬岱、王平從後麵殺來;馬忠、張翼亦引兵殺到。魏軍措手不及,各自逃生,由是大潰。


    眾將保護主帥曹真上馬,望東而走。正奔逃間,忽然前麵喊聲大震,又一軍到。曹真大驚,便要掄刀親自迎敵,卻聞對麵喊道:對麵可是大司馬否?某接應來遲,望乞恕罪!


    三騎從陣中突出,卻是司馬懿父子三人。司馬懿不及與曹真見禮,直奔後麵追兵,奮勇大戰。蜀國八員大將見是司馬懿,因早奉丞相密令,於是佯作不敵,紛紛戰敗而退。


    曹真全軍大潰,死戰得脫,幸得司馬懿父子殺退蜀兵,方得住腳。乃命退後十裏紮下營盤,派將收集散眾,預備再戰。


    司馬懿父子前來拜見,曹真無麵以對,羞慚無地。司馬懿笑道:諸葛亮行兵打仗,專以詭計取勝,算不得真正英雄。勝敗乃兵家常事,都督勿需懊惱。那孔明既出漢中,又奪祁山地勢,我在隴右難與其相爭,宜東返渭濱安營,誘其深入。則其千裏運糧,必不能持久。


    曹真稱是,即引兵還屯渭濱,幹脆將全軍付與司馬懿統管,自迴長安養病。


    孔明既破曹真,乃大驅諸路士馬,複出祁山聚齊。魏延、陳式、杜瓊、張嶷、關興、廖化、吳班、吳懿、馬岱、王平、馬忠、張翼十二員大將引軍來到,入帳拜伏請罪。


    孔明奇道:公等皆是我國上將,曹真能同時殺敗你等?又失陷我多少軍馬?


    魏延:若隻是曹真,便有三個也一齊都拿了來。無奈半路殺出司馬懿父子,我等故此不敵。不過隻是敗了我等十二員正將,軍馬倒未曾閃失。


    孔明:既是敗給司馬懿,那就怪不得了。你諸將不但無過,反而俱各有功。


    於是下令,重賞十二員戰將。諸將哭笑不得,將賞賜都分散眾軍,償其往返之勞。


    司馬懿即得兵權,遂提大軍來與孔明交鋒,先下戰書。


    孔明覽書,便知大司馬曹真非死即病,遂批“來日交鋒”,付予魏使。次日盡起祁山之兵前到謂濱:一邊是河,一邊是山,中央平川曠野,好片戰場!


    兩軍相迎,三通鼓罷,魏軍陣中門旗開處,司馬懿親自出馬,眾將隨後而出。蜀陣亦開,孔明端坐於四輪車上,道家裝扮,一派仙風道骨。


    司馬懿三十餘年來首次與孔明朝麵,縱馬上前,仔細相了半晌,認出正是當年史侯,遂於馬上施禮道:對麵可是蜀漢丞相諸葛孔明否?司馬仲達問候!


    孔明以羽扇遮頂,相了半晌,也認出當年兒時玩伴,不由心潮澎湃。見他裝得像模似樣,便亦佯佯答道:然也。對麵說話者,魏驃騎將軍,副大都督司馬仲達乎?


    故意將那“副”字加重語氣。蜀國三軍凡聽到者,無不大笑。


    司馬懿故作勃然大怒:我主上法堯禪舜,相傳二帝,坐鎮中原,容汝蜀、吳二國暫存,乃寬慈仁厚,恐傷百姓也。汝乃南陽耕夫,不識天數,屢次相侵,理宜殄滅!如省心改過,宜即早迴,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勢,免致生靈塗炭,汝等皆得全生!


    孔明笑道:你身為三軍都督,怎能出口傷人?我受先昭烈皇帝托孤之重,安肯不傾心竭力,以討篡逆之賊!我雖南陽耕夫,但素知你家底細。你祖與父,皆為漢臣,世食漢祿。今不思報效故漢,反助篡逆之魏,豈不自恥?


    司馬懿羞慚滿麵,暗道:雖然你是我兄,怎可在兩軍陣前揭某底牌?真是可惡。


    於是高聲叫道:我不與你鬥口。今既相遇沙場,便兩軍相爭,決一雌雄!你若能勝我,我便迴溫縣躬耕隴畝,永不與你為敵!但你若敗,也請早歸故裏耕地讀書,某並不加害。


    孔明:既是兩軍相爭,你是要鬥將?還是鬥兵?或鬥陣法?


    司馬懿:兩軍捉槍弄棒對麵廝殺,兵多者勝,算不得本事。莫若先鬥陣法?


    孔明:既如此,便讓你占先,布陣我看。


    司馬懿便不再言,直入中軍,攀上將台,手執黃旗招颭。左右軍動,瞬間排成一陣,聲勢不凡。複下台上馬出陣,問道:你能識吾陣否?


    孔明暗讚仲達學識才能,但故作嘲笑:此乃混元一氣陣也。雖能困敵,但少變化。我帳下軍中末將,亦能布之,有何難哉?


    司馬懿臉色一紅:休要隻顧說嘴,你也布陣我看。


    孔明卻不入陣,隻令薑維登上高台,按計行事。薑維在將台上將號旗連展數展,數萬蜀軍忽然就平原上散開,各軍隨旗而動,隱隱有風雷之聲,瞬時布成陣勢,隊形絲毫不亂。


    對麵魏軍看了,無不驚駭色變,凜然生懼。


    孔明即問司馬懿:你能識我陣圖否?


    司馬懿:此八卦陣乃呂公望所創,你現學現賣,隻具模樣而已,某如何不識!


    孔明:算你厲害。識便識了,可敢打我陣否?


    司馬懿知道孔明欲憑此陣消滅魏軍主力,心中一寒。但想到興複大業,隻得咬牙說道:某既識之,如何不敢打!


    孔明:你去遣兵派將,隻管打來。最好三軍齊上,人少了不濟事。你請放心,在打陣之時,某絕不趁隙攻擊你大營,也便是了。


    司馬懿:某若令三軍齊入陣時,你如何抵擋?某隻使一半軍打陣,你全力抵擋可也。請諸葛丞相放心,在鬥陣之時,某亦不派兵來捉你。


    孔明大笑,不再與他鬥口,下令迴轉車輪,進入陣中。


    司馬懿迴到本陣,喚戴陵、張虎、樂綝三將,仔細分付:孔明所布之陣,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其布陣之兵雖有五萬之眾,但分散八方,兵力不集。你三人可各引軍一萬,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複從正北開門殺入,直搗其陣中將台,此陣可破。你等小心在意,莫走錯方向;若是錯了,便是十萬軍也迴不得也!


    三將領命,於是戴陵在中,張虎在前,樂綝在後,各引一萬騎兵步卒,先後從生門打入。薑維立於高台之上,見三萬魏軍全部入陣,便將旗號變了三種顏色,各晃三晃。


    隻見陣法突變,軍如連城,盾似壁壘,魏軍便如進入銅牆鐵壁之圍,衝突不出。


    戴陵尚還記得大都督吩咐,慌引騎兵轉過陣腳,令步兵緊隨其後,往西南衝去。


    蜀陣一觸既開,卻閃出三千弓手,一棒鑼響,連弩紛出如雨。魏軍從未見過此種先進武器,無可抵擋,登時成片倒於陣中,三萬軍頃刻傷亡過半。


    戴陵等三將著慌,見陣中山巒重疊,都有門戶,那裏分得清東西南北?由是四處亂撞,各自不能相顧,但見愁雲慘霧,不見敵兵。


    魏軍在陣中東奔西突,個個疲累欲死。忽聽一聲炮響,群山皆應,喊聲起處,魏軍皆被撓鉤扯倒在地,繳了兵器,成了俘虜。魏軍三員首領全被縛送中軍,聽候發落。


    孔明坐於帳中,對三將笑道:我八陣奪天地造化,有鬼神莫測之機,縱然捉得汝等,何足為奇!今放你三人迴見司馬懿,教他再讀兵書,重觀戰策,來決雌雄,未為遲也。


    命將其人盔甲卸了,以墨塗麵,步行出陣。至於所俘萬餘軍士,卻不送還。


    司馬懿見三將如此形狀奔迴,不由大怒:你三萬人進去,隻出來三個,真可恨也。我在陣外觀戰,隻見你等在陣內亂跑,不依我吩咐按門戶方向破陣,卻是為何?


    三將委屈欲死,羞怒難當。戴陵憤然答道:陣內天氣忽變,濃雲密布,大霧彌漫,對麵不見五指,哪裏看得清方向。待眾兵被擒,方得天睛也。


    司馬懿迴顧諸將:公等在此觀戰良久,隻見響晴白日,何曾見一絲雲霧?不消說得,孔明今日忽穿道裝,必使妖術以惑我。如此挫敗銳氣,有何麵目迴見中原大臣!


    即自挺長矛在手,引百餘驍將,五萬兵眾,催督衝殺。


    便在此時,忽聽四野鼓角齊鳴,喊聲大震。關興從西南上殺來,薑維引一彪軍從西北角殺至。戰場上蜀兵複又催動大陣,將魏軍漸漸圍裹在中,三路夾攻。


    司馬懿大驚,暗道:若真經此一戰便將十萬大軍都葬送了,下步之事需不好辦。


    趁其合圍未成,急從正東缺口殺出,退軍渭濱南岸下寨,堅守不出。檢點人馬,此戰損兵過半。魏軍無不驚怖,均言蜀相諸葛亮非人,必為妖類。


    孔明得勝收兵,押萬餘戰俘迴到祁山寨中。見糧草不敷支用,便不敢乘勝進兵,一邊整編戰俘,訓練陣法,一邊等李恢、李嚴兩路軍糧運來。


    三日之後,成都忽有人來報,李恢操勞過度,患病不治而死,糧草不繼。


    孔明聞報,大驚失色。又過兩日,李嚴遣都尉苟安解送糧米至軍中交割。但因耽擱了路程,運來糧米半數為運糧軍馬所耗,運至軍中者仍不敷支用。


    細問送糧軍士,方知苟安好酒,於路怠慢,因此違限十日。孔明大怒,欲斬苟安,但看在與李嚴同為托孤大臣麵上,命杖八十軍棍放之,令其迴去速催軍糧,將功折罪。


    苟安被責,心中懷恨,徑迴成都,於路布散流言,說孔明欲篡國自立為帝。


    便有與孔明不合之東州士宦,將其謠言寫成匿名表章,並以前番因用心腹馬謖,致使敗迴漢中之事為例。因怕其後漏風,便通過內侍宦官黃皓,奏與後主皇帝。


    後主聞奏大驚道:似此是又一個曹丞相矣。如之奈何?


    內侍黃皓奏道:因無實據,不可坐實其罪。陛下可詔丞相還歸成都,明升其職,削其兵權,免生叛逆。


    後主深以為然,即遣人至祁山大營,隻言朝中因有大事,急宣相父孔明班師。


    長史蔣琬不知其意,出班奏道:丞相自出師以來,好不容易突破魏軍阻截以出險穀,至祁山後更累建大功。今又新破魏國兩位都督,殺敵數萬,魏軍皆喪其膽,致白日不敢出營,夜間不談丞相名字。大勝之際,何故宣迴?


    後主:朕有機密大事,關乎吳蜀生死,須與丞相麵議,卿其勿阻。


    即遣使齎詔,星夜宣迴相父。使者徑到祁山大寨宣詔,孔明受詔大驚,以為東吳陸遜為貪大功,又行前番呂蒙偷襲荊州故事,不敢耽擱,隻得傳令迴軍。


    薑維問道:若司馬懿乘勢掩殺,當複如何?


    孔明道:可分五路而行,添灶退軍。命長史楊儀傳令各軍,依計而退,絕不致有損。


    鏡頭轉換,魏軍渭南大營。


    司馬懿止兵渭南,隻待蜀兵殺至,便好再賣一陣,引孔明大軍直入長安,先據關中,再圖東進。見孔明十餘日不來,正躊躇間,忽報蜀寨空虛,人馬皆去。


    司馬懿暗道:不知孔明兄又是在搞甚麽!莫非又沒糧了?


    於是自引百餘騎前來蜀營內踏看,教軍士數灶。迴報一萬灶,每灶七人,其兵則七萬。次日複令趕到下個營址查點灶數,迴報說兩萬餘灶,軍至十五萬矣。


    司馬懿頓時明白,暗道:孔明如此玩弄,必是朝中有事,真欲退軍也。可惜,可歎!天不佑漢祚,此番出川,又成畫餅!


    於是顧謂諸將:吾料孔明添兵增灶,是以詐計佯作退兵,其實是引我追之,一舉全殲。某偏不如其所願,不如且退,再作良圖。


    於是迴軍不追,放孔明自迴漢中。其後細作來報:蜀軍退時,未見添兵,隻見增灶。


    司馬懿故作驚歎:孔明效虞詡之法瞞過我也!其謀略某不如之。


    遂引大軍還歸長安,向大司馬曹真報說已退蜀兵。曹真此時病重,聞報甚喜,便與司馬懿引軍還歸洛陽。


    畫外音:司馬懿出賣魏軍,雖能瞞過曹真,但須騙不過張合。適逢張合現在西涼收拾前番被魏延所敗兵馬,不在祁山,致使司馬懿陰謀未漏,亦豈非天意哉?


    魏主聞知兩位都督再退蜀相諸葛亮,大加慰賞。因聞曹真病篤,親往其府邸探望。


    太和五年春,曹真去世。明帝大哭,諡為元侯,由其長子曹爽繼承爵位。另分封曹真五子羲、訓、則、彥、皚,皆為列侯。


    按下曹魏,複說蜀漢。


    孔明退到漢中,因不折一人一騎,遂大賞三軍。事畢迴到成都,入見後主,便問:陛下未知有何大事,急召臣迴?


    後主見相父奉旨即迴,自是毫無反意,於是無言可對,忽靈機一動答道:朕久不見丞相之麵,心甚思慕;又恐相父軍旅勞頓,傷損身體,故特詔迴。


    孔明:陛下言不由衷,且理由不通。此必有奸臣讒譖,欲離間你我也。


    後主聞言,欲為黃皓脫罪,即道:朕因錯聽苟安之言,一時受其蒙蔽。令人往捕苟安,已投魏國去了。今悔之不及,此後但凡軍國大事,惟相父是聽!


    孔明無奈,於是深責蔣琬、費禕,不能規諫天子發詔,二人唯唯服罪。


    劉禪數年不見相父之麵,頗有舔犢跪恩之情。又見其剛過半百便已雙鬢斑白,頓生眷戀悲憫之心,自此稍離宦官內侍,始用心於政務。


    孔明大慰,在成都停留數月,即辭帝還歸漢中,整頓軍馬,屯田養戰。


    諸葛均聞說兄長自成都迴,攜周歲之子諸葛望前來問安。孔明大喜,對侄子好生關愛。


    畫外音:自諸葛均隨黃承彥還歸漢中,孔明便為其聘一妻一妾,妻為南陽林氏,妾為益州習氏,以接續諸葛家香火。其後未待馬均妻妾生產,唐妃又生次子諸葛企;因孔明自己本為劉氏,為使諸葛氏興旺,便將次子過繼給諸葛均。其後蜀漢滅亡,諸葛企便以葛為姓;再後不久,諸葛瑾又將次子諸葛謙、三子諸葛喬使永安將軍陳到送至成都,委托孔明照料。孔明便將諸葛謙過繼給諸葛均,蜀漢亡後以諸為姓;又將諸葛喬視為己子,蜀漢亡後恢複劉姓。於是其諸葛家族七子:瑾生恪、謙、喬、融四子;亮生瞻、企二子;均生獨子望。除諸葛恪被吳主誅夷三族,諸葛融隨之死難,諸葛瞻戰死綿竹,其餘謙、喬、企、望皆存,均被伏龍徐庶安置於荊南武陵郡城外桃花源中,各依其所改之姓,子孫綿延不絕。


    孔明念及前四次北伐,皆因糧草不繼而退,甚為惋惜,遂在漢中大興水利。兩三年之間,則不但糧草充足,且使數萬外民來附,亦可足兵。


    字幕:吳嘉禾二年二月春,遼東公孫淵向吳奉表稱臣,孫權大悅。


    三月,孫權派使者攜金寶珍貨赴遼東,封公孫淵為燕王。


    魏明帝曹睿聞報大怒,即遣蕩夷將軍田豫循、幽州刺史王雄,水路並起,進攻遼東。


    公孫淵反複無常,見魏主大軍來伐,以為吳國遙遠,不足長期依靠,便將吳使殺死,又降魏國。魏明帝下詔,拜公孫淵為大司馬,封樂浪公。


    孫權聞後大怒,欲親帶兵去征討遼東。陸遜力阻,孫權乃致書蜀主劉禪,約會伐魏。


    後主看罷孫權國書,厚遣其使而迴,即令長史楊儀持書前至漢中,轉呈相父。


    孔明觀孫權來書,又因漢中兵強馬壯,糧草不乏,便召集眾將,再議出師。


    楊儀進言:我國兵少將乏,前番數次興兵,致使軍力罷敝,糧又不繼;今不如分兵兩班,以百日為期。比如二十萬之兵,隻領十萬出祁山,百日期至,卻教這十萬替迴,循環相轉。若此則兵力不乏,然後徐徐而進,中原可圖。


    孔明依其所諫,遂分兵兩班,百日為期更換。


    蜀建興十二年春,孔明起大軍十萬,複出師伐魏。


    魏主曹睿聞知孔明又伐中原,對其以小欺大之舉實為不解,詔命司馬懿出師禦敵。


    司馬懿奉詔,急率二子離了宛城,往洛陽而來,這一日探馬來報,前麵已至山陽。司馬懿聞是到了山陽縣,即令紮營,隻率二子及三五個心腹家將,騎馬進城。


    司馬師知道此乃廢獻帝劉協封地,父親到此必有重大幹係,也不說破,隻跟著罷了。


    司馬懿不住館驛,見山陽公府門不遠處有個藥王廟,便讓家將上前打門。廟門開處,一個道裝青年迎出,約有二十歲上下,星眉朗目,一表非俗。


    那青年道士將門外幾人相了一相,眼光停留在司馬懿身上,打揖手問訊:來者可是征西大都督,領南陽太守,河內溫縣司馬公否?


    司馬懿問道:小哥怎知某官職名諱?此藥王廟是何人所建,所供何神?


    道士笑道:某複姓皇甫,單字名謐,字士安,安定人也。此廟乃藥王派掌門駐所,所供創派始祖扁鵲先師,故曰藥王廟。因係山陽公出資所建,故此又為劉公家廟。


    司馬懿:即是山陽公家廟,乃為漢室列祖享祭之所,又如何成你藥王掌門駐所?


    皇甫謐:雖是劉公家廟,卻非宗祠。山陽公早為我藥王門弟子,自然可以其家廟為掌門駐地。劉公雖曾貴為天子,今乃某之師兄。因我師祖與恩師方才說林中鴉噪,必是征西大都督司馬公登門,某故知之,特奉師祖之命,前來恭迎。


    司馬師:尊師何人,師祖又是哪個?將我父子蹤跡打探如此備細,意欲何為?


    皇甫謐:敝師即是替蜀國昭烈皇帝劉備所醫病傷者,人稱天下神針第一樊阿;其授業恩師亦即某之師祖,乃曾與魏高祖武皇帝治過頭風者,神醫華佗是也。


    司馬懿聞此,驚疑不定。隻聽門內有人朗聲大笑:好個征西大都督,魏文帝托孤重臣,還怕了某這座小廟不成?隻顧問東問西,不敢進來!某治酒以待,菜已等涼了也。


    話音剛落,三個道士迎出門來:左為山陽公劉協,右為神針樊阿,居中老者須發皆白,麵如童子,健步如飛——卻正是神醫華佗。


    司馬懿驚喜不止,將二子各踢一腳:見了大漢皇帝陛下,師祖師叔,愣著作甚?


    言罷領先跪倒。二子自然拜倒,嗑下頭去。山陽公劉協連稱不敢當,急忙扶起。


    華佗請司馬懿進到廟內,茶酒相待,便問:大都督日理萬機,何以光顧山陽小縣?


    司馬懿笑道:在下曾聞,前番華神醫到洛陽為魏武帝治病,甚憾未曾當麵拜見,聆聽雅教。不想能在此處邂逅拜會,實是三生有幸也。


    華佗歎道:若非當時隻因殺了赤蛇,未能救下曹操,何令曹丕終於篡漢稱帝!


    司馬懿陪著歎息一番,因對山陽公道:臣奉魏帝之命,要到洛陽麵君,受命去伐西蜀。因知陛下封國在此,故前來相見,欲陳秘事。未知這位小師弟皇甫謐,是何來曆?


    華佗笑道:也罷,便訴其來曆,免你疑心。我這位徒孫,你自不識;但若說其曾祖,倒與你是通家之好,你父尚需以叔父唿之。乃是破滅黃巾軍功臣,也曾任征西大將軍職位。


    不待華佗說完,司馬懿啊也一聲,離座而起,脫口而出:皇甫嵩!


    華佗大笑點頭。皇甫謐急上前跪倒:晚侄皇甫謐,拜見叔父。


    又與司馬師、司馬昭見禮,拜見兩位兄長。司馬懿尋思未帶多金,急解隨身溫玉贈之,作為見麵之禮。想起當年皇甫嵩力挽漢室江山,今已作古多年,嗟呀不止。(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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