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掇妥當以後,一行人再次上路,過了永安,一行人不能走水路,最佳路線,想要節省時間,最好的辦法,是從西邊的日落山穿行。


    日落山有個一線天,隻能容納一輛車馬穿行,但是路程要省下幾百裏地,這麽算,至少節約三四天的行程。


    “日落山,聽著有點耳熟。”


    己方的馬車,跟在趙嬤嬤的車馬後,蕭陵川進入到車內,給自家娘子燒熱茶,他見李海棠疑惑,從兜裏掏出一塊羊皮的圖紙,用手指著圓圈處。


    “難怪呢。”


    李海棠抿著烤肉攤主給的大麥茶,眉頭緊鎖,她想起來了。


    從黎城歸來,一行人繞遠,沒走水路,就把這個日落山繞過去了。當時張如意隨口提一句,日落山,日落西山,寓意不好。


    山上住著一群山匪,專門靠打家劫舍為生,官府多次派兵圍剿,奈何一線天,地勢險要,和西北黑風寨一樣,有一處天然的屏障,官府無可奈何。


    如今北地打仗,世道亂了,山匪更是猖獗,他們一行人要穿行日落山,怕是得擔一番風險。


    蕭陵川著急趕路,已經為自己確定好路線,而他的路線,就包括日落山。


    若是趙嬤嬤一行人願意繞路,他會考慮把娘子暫時交給五福和於嬤嬤照顧,他要先行一步,在前方的景城辦點事。


    他在景城等著李海棠,匯合後,還能走兩日,正好到岔路口,一東一西,兩個方向。


    “咱們停一下,老奴去鏢局,找一隊鏢師護送。”


    趙嬤嬤盤算下,山匪再厲害,還能有鏢師厲害?那些人走南闖北,保護著貨品,全首全尾地迴來,自然有門路。


    她著急迴京,三四天,可是不短的時間了,對她來說,最缺的就是時間。


    想到此,她心裏就存著一股怒氣,她去李家村找人,李海棠還裝樣子,說要考慮,最後還不是和他們一起迴來了!


    莊戶人家的泥腿子,有進京攀爬的機會,錯過才怪呢!


    趙嬤嬤打聽了,李海棠嫁給野人,野人是咋把她哄住的?打個麻雀而已,雕蟲小技,也就唬一下沒見過世麵的,誰家過日子,能日日吃麻雀,果然是莊戶人家出來的,小家子氣。


    阮府上,有很多不能提起的秘辛,其中,就包括當年,阮家千金私奔之事,不過府上知道內情的人,都死個差不多了,她也是在大洗牌之後,得到重用。


    在後宅混了十幾年,終於成為內院管事。


    阮家頗有才名的千金,是如何到北地來的呢?還有那野人,手裏竟然能有出城的令牌,似乎也不太簡單。


    趙嬤嬤差點忘了這一出,拍拍頭,決定有點眼色,雖然希望很小,但是萬一對方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她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算了,大家相安無事也好,把人送到京都阮府,這一趟就算沒白走。


    “小小姐,這個日落山是有點兇險。”


    趙嬤嬤糾結了一番,又改變態度,拿出一副和李海棠商量的架勢。


    “你既然都已經有決定了,我若說繞路走,你也不會同意,何必在定了之後,和我商議呢?”


    李海棠寧可繞遠,也不想走日落山,主要她懷著身孕,對一切都小心謹慎。


    但是得知野人夫君的安排,她決定還是從日落山穿行,但是話,她必須和趙嬤嬤說明白,她不計較,不代表是個糊塗人。


    年關將至,很少有鏢師願意出遠門,這表示,一來一迴,過年不能在家裏陪著娘子和孩兒。


    眾人一年到頭不著家,都想著過年的時候能團團圓圓的,再說日落山邪門,趙嬤嬤給了大價錢,對方仍然不願意接。


    “這樣,把我們一行人送出日落山,你們再繞路迴來,總共用不了十日。”


    李海棠取個折中的法子,中途再需要鏢師,再請人就好了,沒必要讓人跟著千裏迢迢地迴京都。


    “小小姐,還是您考慮周全。”


    趙嬤嬤讚了一聲,再次找鏢頭說項,好說歹說,才湊了七個人上路。


    七個漢子,騎著快馬,腰間挎著個酒葫蘆。


    其中,最小的鏢師剛滿二十五,叫王小七,還是光棍一條,他最健談,一邊喝酒,一邊介紹日落山的情況。


    要走日落山,進不了城鎮,隻能露宿在山野,他們一行人,宿在馬車裏。


    “我建議,咱們今晚就宿在馬車上,還是別進村了。”


    日落山下,有個日落村,村裏人也很剽悍,他們多年往來闖蕩,對此熟悉,日落村,也不是簡單的,他們和山上的山匪坑靡一氣,遇見有人投宿,就放迷煙,弄暈了人,趁機下手,偷盜了路人的錢財。


    在荒野中,雖然冷一些,可進可退,若是去村裏,中了迷煙,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鏢師們架起隨身攜帶的帳篷,又在空地上升起篝火取暖,幾個人湊在一起研究。


    李海棠吃了一碗熱乎乎的芝麻餡湯圓,而後站在王小七身後,聽著他們商量。


    日落山,是個兇險之地,若不是此行給的價錢高,周期短,他們也不能為錢財所動,尤其是王小七,他抹了一把臉,“這是我最後一次走鏢,賺夠了銀錢,多買幾畝地,以後就安心留在村裏種田。”


    走鏢的確是賺錢,卻得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他從十八歲開始走鏢,鏢師們每年都有人亡故,要麽就是殘廢,落得一身病根。


    常年不在家,爹娘照顧不上,村裏的小娘子都怕當寡婦,他說不上媳婦。


    這不,好不容易想看個適合的,對方隻有一個要求,讓他轉行。


    “一年有十個月在外跑,沒一點消息,生死不知,我娘想我,總是哭。”


    鏢師們有自己的苦衷和無奈之處,李海棠聽野人夫君說起過,非常理解。


    這念頭消息不靈通,不像現代,無論在哪裏,一個電話過去,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消息,而在大齊,車馬很慢很慢。當然,慢也有慢的好處,通信需要很久,一生,也隻能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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