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麵色帶著一抹痛苦,這段日子,她在反複經曆這個過程,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但是,次數多了,也不是沒一點好處,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被磨練出心智。


    “海棠,你知道我殺過人。”


    藍衣定定神,她在船上殺了楚霸天,用簪子刺入他的咽喉處,熱血飛濺,噴到她的麵頰上,她舔了舔,有一種腥甜的味道。


    當時,她驚慌失措,卻不是恐懼,而是憂愁殺人之後,如何收場。


    殺了一個渣滓,藍衣有一種為民除害的快感,她隻知道,這種人應該死。如果楚霸天那獨眼龍不死,死的就是被壞了名節的小女子。


    關於血腥和死亡,藍衣見得多,沒有眾人想象那般膽小。


    “以前在京都,高門大宅,裏麵的醃臢事太多,經常有丫鬟爬床不成或者犯錯被打死,讓人卷著草席子,丟到亂墳崗子。”


    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錢,死幾個下人平平常常,眾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也不會追究。


    藍衣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對她不錯的姐姐,被玩弄致死,最後丟到府裏後院一處枯井,對外說人是偷府上東西被抓個正著,想不開自盡而亡。


    藍衣很是打抱不平,就是死了,還得不到個清白的名聲,遭人唾棄,慶幸的是,她跟了個好主子。


    “那死了人,衙門不查嗎?”


    李海棠想起阮家,多問了一句。如果沒逃出來,她的命運好不到哪裏去。


    給秦員外那死老頭子糟蹋不說,還是個賣身的死契奴才。


    現在想想,李秋菊真是死不足惜,自作孽不可活,她原本都打算放過對方一馬了。


    誰料李秋菊還不死心,難怪總有人說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李海棠始終做不到太狠心。


    “誰家府上沒點事兒,何必為下人傷和氣。”


    京都的郊外,專門有一處亂墳崗,隔三差五,被丟幾具屍體,一般是女屍居多。


    “那……”


    李海棠發覺自己還是太沒見識,到現在也沒見到亂墳崗什麽樣,她以為就是扔到荒郊野嶺而已。


    京都夏日炎熱,屍身扔過去,沒兩天就臭了,難道連一口薄棺材都沒有?


    “亂墳崗附近總有人轉悠呢。”


    藍衣擺擺手,大齊有個習俗叫冥婚,未成親的男女,若不替他們完婚,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


    也因此,有一種人,專門幹倒賣屍體的勾當,官府並不管。


    那些人撿漏,撿到屍體之後,進行包裝,然後往附近的州府運送,尋找買主。


    夏日生意不好做,需要冰塊保存屍身,冬日還好,無本的買賣。


    李海棠點點頭,難怪聽說金珠衝喜不成,未婚夫婿一命嗚唿了,對方非要拉著她冥婚。


    原來,冥婚也不是死人和死人之間的,也有可能在死人和活人之間進行,和牌位一起成親。


    這般習俗,聽起來還有點可怕。


    藍衣這麽一說,李海棠似乎想起,在現代一些不發達的地方,也有類似習俗。


    古人更講究風水命理,認為家族有一座孤墳,會影響子孫後代的昌盛。


    “我就覺得,我是在地獄裏爬出來的。”


    滿眼是刺目的紅色,最後的一幕,幾十個女子在她身邊倒下,噴著血,瞪大雙眼,藍衣隻覺得暈乎乎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你能說出來,就證明走出來了。”


    雖說接受需要過程,午夜夢迴,或許會被噩夢驚醒,但,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從未發生過,如此便好。


    李海棠相信藍衣,別看藍衣長著娃娃臉,性格卻異常堅韌,之前神誌不清,是接連受到的刺激太多,慢慢會更加好轉。


    “每個人都有擺脫不掉的過去,若不是徐小妹慘死,季秋和你也不會在一起。”


    有些事很難說,命中注定,帶著宿命感。


    沒有誰比李海棠的體會更深刻,畢竟穿越之前,她還在醫院值班,到現在,還覺得不太真實。


    尤其是成親後,有野人夫君相伴左右,日子過得越好,她就多了點恐慌,生怕自己再睡醒,又迴到現代的醫院。


    有時候在夜裏,她會突然驚醒,習慣性地用手摸著床榻,摸到蕭陵川胸口的胸肌,硬硬的,才能安然入眠。


    記得又一次,半夜醒來,身邊空無一人,李海棠嚇出一身冷汗,其實野人夫君不過是去灶間添了個柴禾而已。


    “海棠,我特別羨慕你,因為你豁達。”


    藍衣一臉欽佩,目前為止,她最佩服的人還是李海棠,自家小姐第二。


    說得沒錯,她想那些並不能改變過去,而人要向前看。


    “說來奇怪,讓我內心感到恐懼的原因,並不是見了紅。”


    藍衣想不通,她看了一眼李海棠,欲言又止。


    “那是?”


    抿了一口蜂蜜水,李海棠撫了撫幹得起皮的嘴角,滿臉問號。


    莫非,其中還有隱情?


    “對,我陷入怪圈之中,反複的清醒和糊塗,就是因為,我在夢裏,看到幕後之人,而那人的背影,讓我很熟悉。”


    藍衣拍了拍頭,她現在一想起來會頭痛,不曉得是真實發生過,還是胡思亂想的。


    那背影太眼熟,她一直期盼對方轉過身,讓她看到臉。


    “什麽?”


    李海棠驚呆了!根據許老大交代,他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


    他們是一個組織,組織內部上下級非常嚴格,必須聽從和服從。


    黎城的失蹤女子,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或許在某個城池,還有無數個窩點,隻是,你無法發現。


    這次前往黎城,也是因為張如意的舅娘買兇,才層層剝皮,讓暗窯浮出水麵。


    如果沒有她的心理戰術,以夏知府的水準,根本撬不開許老大的嘴。


    他們沒走幾日,許老大就在牢獄中被毒死,死狀淒慘。


    夏知府答應許老大,會保護他的家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付諸行動。


    冤有頭債有主,無論如何,他的家人不該被連累。


    “藍衣,那你能不能給出大體的畫像?”李海棠解釋,就是幕後黑手的大體特征,比方男女,高矮,胖瘦,最基本的選定,好劃出一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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