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大據不透露,夏知府束手無策,隻好請求李海棠幫忙,他揉著額角,道,“李神醫,許老大就交給你,隻要人不死就好。”


    “好。”


    李海棠的辦法特別簡單,讓人準備一個碩大的木盆。她用刀片,在許老大手腕處,切個不深不淺的口子,把他的手,放在木盆裏。


    “現在,吹滅所有的油燈和火把,保持黑暗。”


    李海棠指揮衙役,片刻後,大堂一片黑暗,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沒來由的,眾人多了緊張之感,屏住唿吸,動都不敢動了。


    黑暗一片,什麽都看不見,全靠想象。


    許老大的傷口在流血,一滴,一滴,滴入木盆裏,時間一長,他必然會失血過多而亡。


    大堂太過安靜,每個人都豎起耳朵,聽血滴子落入木盆的聲響,很有節奏的,一聲又一聲。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死亡在悄悄臨近。許老大雙目圓睜,他試圖在黑暗中尋找什麽,卻看不見。


    整個人,遊走在黑與灰的邊緣,李海棠說對了,等待死亡,等待咽氣,讓他格外的恐懼,肉體的折磨,完全比不了精神上的摧毀!


    人的意誌力被擊垮,許老大再也不想煎熬,他大喊一聲,“大人,我招了!”


    突然之間,大堂裏的燈火被點燃,盛放許老大血的木盆,才隻有一個淺淺的底而已。


    “你不要給我耍花招,我說過,會有一萬種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海棠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不再是豔麗的花朵,而是地府周圍的彼岸花,神秘莫測。


    如果不是蕭陵川及時趕到,她就死了,再也見不到他。


    做聖母,也得有個範圍,侵犯她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無論是許老大,還是幕後的主使者,都必須死!


    “不……不會。”


    許老大顫顫巍巍地,他真是怕了李神醫,以為自己能挺過酷刑的關卡,想到老母和兒女,他用自己的意誌力戰勝一切。


    可到最後,他還是沒過去那一關。


    等死太漫長,尤其是處於無邊的黑暗中,他腦海中出現各種畫麵,嚇破了他的膽。


    “失蹤女子都是老大指使我們在周邊城池擄來的良家女子,老大開了一家地下的窯子,說是窯子,其實沒那麽簡單。”


    鎮定情緒後,許老大娓娓道來,幾個月以前,他們組團在周圍犯案,若非敗露進來了,百花節那日,他們還準備在黎城擄幾個美嬌娘。


    “老大是誰?”


    連日來,周邊城池一直有女子失蹤,夜裏,衙役們輪流值班守夜,在街上巡邏。


    想不到,這群讓周圍城池父母官頭痛的魔鬼,竟然隱藏在黎城。


    “老大就是老大。”


    許老大說完,見李海棠沉了麵色,差點哭出來,他怕的不是夏知府,而是這位姑奶奶啊!


    老大不是他,是誰,他同樣沒見過。許老大是小嘍囉的頭目,本質上,還是個嘍囉。


    聽說,老大不是北地人,常年遊走在大齊各處,靠倒賣女子發家。


    “黎城城西十裏地的城郊。”


    根據許老大所說,背後主謀不僅僅有一處產業,在很多城池地下開了暗窯。


    還是老規矩,隻要有銀子,玩死,玩殘,全憑客人意願。人死以後,埋在後院,上麵種著花草。


    花草有屍體做養料,花朵豔麗,生長極佳。


    明明還不到農曆八月,可黎城的百姓卻覺得和數九寒冬一樣冷,善良已經限製住他們的想象,那裏,應該是人間煉獄吧?


    如果沒有李神醫獻策,許老大會這麽快交代,百姓們對李海棠心存感激,同時越發憤慨,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買兇殺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弄出來!


    “聽說李神醫是被夏大人請到黎城的,幕後黑手,想查出來,應該不難吧?”


    許老大收錢辦事,根本不打聽對方隱私,知道多了死的快。


    衙門裏坐著去年的百花娘娘蘭姨娘,她給知府做了小妾,黎城幾乎無人不知。


    蘭姨娘遲遲沒有身孕,而夏知府請了李神醫,抽絲剝繭,一聯想,就和府上女眷有關。


    不得不說,百姓們真相了。


    天色已晚,捕快和衙役們尋找失蹤女子,人還沒找到,案子押後再審。


    知府後宅內,唐氏失神地坐在地上。


    一念之差而已,不過幾個時辰,她就從高處墜落雲端,被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夫人,老爺隻知道我是男子,卻沒我們偷情的證據。”


    冰楓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他可以死,希望唐氏活著。


    多年相伴,主仆二人的感情,哪能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他們矢口否認,唐氏好歹是正室,給夏家生兒育女,最多被關在小院裏而已。


    “老爺要臉麵,如果我們去求小姐,此事說不定還有轉機。”


    冰楓給唐氏出謀劃策,唐氏好歹是夏吉祥的娘親,不看僧麵看佛麵,老爺總不會做得太絕情。


    “沒用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問唐氏後不後悔,她不後悔。有冰楓陪伴左右,她可以過輕鬆日子。


    什麽官家夫人,當家主母,這些她都可以不要。


    當年成親時,唐氏想要的是榮耀,夫榮妻貴,人在京都,她變得相當世俗。


    彼時,夏知府還是個刑部七品芝麻官,出門交際,那些大官夫人根本不會看她一眼。


    多年未升官,同族的姐妹們所嫁夫君早已飛黃騰達,唐氏覺得沒臉麵,她放棄自己男人,轉頭在兒子身上使勁。


    此番離京,她忍受母子分離的苦楚,隻為自己的孩兒能夠出人頭地,在京都讀書,師承名儒,總比黎城這小破地方強。


    “冰楓,老爺的脾氣我很了解,我們怕是走到盡頭了。”


    唐氏所說的走到盡頭,就是真的盡頭。


    盡管有心裏準備,她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在和冰楓苟且的第一日,唐氏就買好了劇毒砒霜,現下,就放在酒水中。


    她沒自絕,是想見女兒夏吉祥最後一麵。夫妻之間並無多少感情,唐氏唯一對不起的,隻有一雙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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