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府上吃食比外麵強了不是一星半點,百花餅外皮鬆軟,餡料甜膩,花果茶酸甜可口。


    盡管天氣陰沉,坐在四麵透風的小亭子裏,吃點心,喝茶水,姐妹閑聊,仍讓人感到舒心。


    “表姐,你可算來了!”


    遠遠的,一位穿著白色輕紗裙擺的少女邁著大步前行,身後還跟著夏嬤嬤,不停地道,“小姐啊,您可慢點,老奴這老胳膊老腿的,追不上!”


    “夏嬤嬤,你去休息吧,我這不用人服侍。”


    夏吉祥雖然口氣不耐煩,卻停下腳步,等夏嬤嬤追上,這才往前麵繼續走。


    通過這個小細節,李海棠斷定,此人是個好心性的。


    “表姐,她就是李神醫?”


    夏吉祥進了涼亭,衝過去給張如意一個熊抱,差點把人推到池塘裏,還是李海棠眼疾手快,拉著她一把,才讓張大小姐幸免於難。


    “是我。”


    李海棠眼皮跳跳,盡量保持微笑。


    “我喜歡你很久了。”


    下一秒,夏吉祥說出一句驚人的話,李海棠完美的微笑頓時炸裂,碎得渣都不剩。


    夏吉祥剛及笄,比張如意小一些,麵若桃李,眼神帶著霧氣,怎麽看,都像個清純而憂傷的大家閨秀。


    可是和她相處一刻鍾,絕對不會有這個印象。李海棠揉揉眉心,難怪夏吉祥能和張如意臭味相投,本質都很惡劣,不僅如此,還是個逗比加話嘮。


    “李神醫,你剖屍斷案,太神奇,咱們黎城有賣話本子的,裏麵有專門的記錄。”


    夏吉祥一臉崇拜,眼底冒著桃心,不僅僅如此,本地還有戲班子,專門唱這出戲。


    隻是黎城百姓沒見過李神醫真容,不然李海棠來,定然會受到熱烈歡迎。


    “真有這麽火?”


    張如意比夏吉祥還激動,仰天大笑,“哈哈哈,海棠早晚名動京城,到時候,張家人想找她看病,還不得來討好我!”


    在張家忍氣吞聲多年,靠嫁人翻不了身,盧二愣子還是個秀才,但是李海棠不同,她張如意有這樣的姐妹,真是白撿的便宜。


    張大小姐過於激動,樂極生悲,一個沒站穩,隻聽撲通一聲,跌入池塘裏。


    “啊啊啊,救命啊!”


    張如意頭頂殘敗的荷葉,哭哭唧唧,在屋內讀書的盧元卿聽見動靜,二話不說,從窗台跳出,雙臂夾緊,一個助跑跳入到池塘裏。


    撲通一聲,濺起碩大的水花。


    李海棠搖搖頭,人倒黴就是這樣了,你救得了第一次,卻救不了第二次,時也運也命也。


    “姐夫,你和我表姐在玩鴛鴦戲水嗎?”


    夏吉祥目瞪口呆,池塘隻到腰身,站起來就能走出,她還來不及提醒自家表姐,盧元卿就跳進去了。


    結果,二人一身泥,狼狽地迴房換衣服。


    “吉祥啊,你家池塘裏的淤泥該清清了。”


    換完衣衫,張大小姐苦大仇深,也不關注李海棠如何成名,她隻想要她的藍衣。


    “你說的是季小妹酒莊?”


    夏吉祥最近在參選百花娘娘,對此略有耳聞,此事鬧的不小,還死了人,作為酒莊的東家,季秋難逃其責,定然要嚴懲。


    雖說不是直接害人,總得把原因查明,新官上任三把火,夏知府得對百姓們有個交代。


    晚飯,李海棠終於見到了張如意的舅舅夏知府,是個娃娃臉的胖子,也就三十來歲,言語間分外客氣。


    夏知府設宴款待,席間有不少海產,大蝦有一隻手長,上麵開背,去了腥線,隻是簡單的鹽水煮,卻保留原有的鮮香。


    讓李海棠驚喜的是,她吃到了椒鹽的皮皮蝦,原本還想故作矜持,對美食沒任何抵抗的她,根本沒聽清楚夏知府在說什麽。


    “老爺,小姐,表小姐,李神醫,請用薄荷水漱口。”


    飯畢,廳堂門口處進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婦人,她穿著素淡的衣裙,頭上隻戴著一朵蘭花,殷勤地招待眾人。


    李海棠冷眼旁觀,此人待人接物嫻熟,應該就是去年的百花娘娘蘭姨娘。


    “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你怎麽來了?”


    夏知府見到來人,露出笑容,毫不避忌地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撫,“蘭蘭,你放心,我們肯定會有個孩子的。”


    “恩,老爺,妾身相信你。”


    蘭姨娘一臉堅定,和夏知府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對於此,夏吉祥麵色毫無變化,而張如意也沒說什麽。


    一個小妾上位,要作為主母出現在客人麵前找存在感,李海棠就喜歡不起來。


    盡管蘭姨娘是正兒八經的小妾,這年頭也不流行小三,都是明媒正娶,可她心中,仍舊有怪異之感。


    “怎麽樣,身子可爽利了?”


    夏知府問蘭姨娘,其中有幾分暗示,而蘭姨娘則是紅了臉,嬌羞低頭,扯著小手帕不言不語。


    “你的手怎麽迴事?”


    夏知府低頭,注意力集中在蘭姨娘扯帕子的手上,上麵燙出幾個水泡,他當即一臉痛心。


    “沒事,小傷,妾身去給姐姐請安……”


    蘭姨娘話隻說了半句,卻讓人有無數遐想,果然,夏知府變了麵色,當著外人的麵,卻不好說什麽。


    “爹,蘭姨娘,今兒天氣不好,不如讓李神醫早早歇下吧。”


    下晌開始,天幕更加陰沉,下起了小雨,原本定好的百花娘娘最後的選拔,也改成明晚舉行。


    夏吉祥站起身,主動領人迴到院落。


    半路上,張如意開口,“吉祥,這個蘭姨娘,一看就是朵白蓮花,不省心。”


    “表姐,白蓮花是什麽意思?”


    夏吉祥明顯有心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抬頭問道。


    白蓮花是李海棠總用的說辭,什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扯淡!


    別忽略其本質,本身就是在淤泥中出來的,就算幹淨,能幹淨到哪裏去?


    表裏不一,這種人最喜歡背後使絆子,讓人防不勝防。


    就剛剛眼眶紅了裝可憐的模樣,就足以讓人惡心,偏生男子都吃這一套。


    “她對我表麵上還算客套。”同樣是官家千金,夏吉祥有說不出的苦衷,每次到她親娘的院落請安,最多一刻鍾,就被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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