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給出的前兩道題,都具備一定的難度。


    別說養氣境了,恐怕就連養氣境之上的金丹境,蘊靈境都不一定能夠給出完美的答案。


    或許正因如此,所以韓沉開始公然放水,讓李講隨便默背一篇眾聖著作,此次請天證便算結束。


    可韓沉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看來,應該隨隨便便就能答上的一道題,卻令李講的神色一下黯淡下來。


    府文院外一片死寂。


    人們麵麵相覷,有數人嘴唇嗡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隻剩下一聲歎息。


    賈天磊嘴角微微揚起,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想要放聲大笑。


    這不可笑嗎?最難的一道難關被李講撐過去了,誰能想到居然會倒在最簡單的一道坎?


    讓李講默背眾生著作……哈哈哈哈!他首先得看過啊!


    見都沒見過的東西,你讓他怎麽背?


    賈天磊一行人滿臉的幸災樂禍,恨不得仰天長嘯。


    當看到李講作出《江雪》的時候,他們都絕望了。


    可轉瞬間光明便撕開了陰霾,什麽都沒做,希望就落了下來。


    見李講遲遲低頭不語,韓聖語氣一沉,冷道:“怎麽?很為難你嗎?”


    韓聖要發怒了吧?


    一道放水的題,李講居然答不上來!


    婁娟愧疚不安,為了兒子,她再也顧不上周圍人的暗示阻攔。


    在一片嘩然聲中,一道身影衝入眾人的視野。


    “娘!”李講臉色微變,想要攔住她,卻被她推開。


    婁娟眼眶泛紅,對著天空道:“韓聖你要怪罪的話,就怪罪我這個不稱職的娘吧,是我耽誤了孩子,沒能力給他讀書……”


    韓沉道:“什麽意思?”


    人群中,遍體鱗傷的譚祥走出,淚流滿麵:“韓聖,今時不同往日,文道苦啊!現如今窮人家的孩子哪裏還有機會讀眾聖著作,那些書都被世家牢牢把控,連一句話都不會流傳!”


    柳翠兒已伏誅,他不再受到要挾,所以才敢公然發聲。


    “什麽?!”


    韓沉好心情蕩然無存,於是天色顛倒,日夜瞬轉。


    短短幾個唿吸間,此方天地竟然經曆了數十個日夜的變幻。


    “《五庫全書》可曾聽聞?《春秋紀實》可曾了解?《花間集》、《夢梁史》……難道就沒讀過一本?”


    韓聖一連串說出三十餘部他那個時代的眾聖著作。


    然而當他目光掃向人群的時候。


    除了極少一部分人微微頷首,絕大多數的百姓,甚至部分名門之後眼神都很茫然。


    因為在這個時代,凡是涉及“聖”這一個字的東西,價值都水漲船高,更別說代表著聖人思想智慧精髓的作品了!


    除了風頭正盛的世家,沒落的名門都沒有資格接觸。


    更別說尋常的百姓了!


    “豈有此理,如今的大唐竟然是一片烏煙瘴氣,當今天子是幹什麽吃的!”韓沉暴怒。


    廣場鴉雀無聲,人人噤若寒蟬,不敢附和。


    也就是這位聖人是三百多年前大唐的英雄,而且已經身死道消,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尋常人誰敢公然提及當朝天子。


    “看來是不能見舊人了……”


    韓沉歎息一聲,手中的花卷破空而去。


    他轉身望向北方,眾人毛骨悚然,因為那是大唐首都,洛陽的方向。


    韓聖不會要去洛陽大鬧一場吧?


    事實證明還真有這個可能,他人都死了,還怕什麽?


    韓沉正準備一步邁出,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一道聲音將其攔下。


    見其要走,賈天磊再也忍不住了,急道:“韓聖,請天證還沒結束,李講沒有答上您最後一道問題!”


    “無恥至極!”有人勃然大怒,脫口而出。


    “就這還好意思自稱安陽縣的第一天才?小肚雞腸,毫無容人之量!”有人諷刺。


    韓沉這時候離開,擺明了就不想再糾纏李講的最後一題。


    大家隻需要默契的閉嘴,恭送他離開即可。


    但賈天磊卻在這個時候挽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也難怪眾人忍無可忍,直接開口指著鼻子怒罵了。


    賈天磊臉色難看,但他卻不後悔,因為比起這些,他更加在乎自己能不能考上府試第一,成功進入州文院。


    雲朵中的麵孔緩緩轉頭,目光落在賈天磊的身上。


    那一刻,賈天磊臉色大變,仿佛自己每一個毛孔都有一根銀針抵著,毛骨悚然,汗流浹背。


    “好,你叫賈天磊是吧?好一個高風亮節,規矩分明的少年。”


    韓沉緩緩道:“你說得對,李講確實沒有答上我最後一道問題,既然如此,本聖自然要留下懲罰。”


    雲朵之中,忽然有一抹金光射出,引起一陣嘩然。


    韓聖莫非是要殺了李講嗎?


    眾人臉色大變,尤其是婁娟,更是如墜深淵。


    聖人手段,神鬼莫測,無人可攔,也無人敢攔。


    那抹金色的光芒如箭矢般徑直地打入李講的眉心之中,形成一朵金蓮標誌,隨後一閃而逝。


    “本聖改變主意了,以你之才,去邊境蹉跎太過浪費。”韓沉淡道。


    沒有發生想象中頭破血流的畫麵,眾人鬆了一大口氣。


    尤其是婁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但很快韓沉便話鋒一轉,淡然道:“這是一道禁製,倘若你五年之內無法突破到種道境,誰也救不了,它會殺了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數萬噸的積雪重重壓落。


    這會不隻是眾人,就連李講的臉色都變了。


    五年內,種道境?!


    養氣境、金丹境、蘊靈境、洞天境……足足四個大境界之後,方才輪到韓沉所說的“種道境”。


    這級別的強者,甚至已經可以擔任府文院的院長。


    韓沉居然要李講五年內達到這個水平……那這道禁製跟索命符有什麽區別?


    “伯母!”婁娟身體搖搖欲墜,王陽連忙衝上前將其攙扶。


    “自古以來,請天證從來都是讀書人迫不得已的最終選擇,否則眾聖英靈會終日不得安寧。”


    韓沉淡道:“不過我欣賞你,如果你能完成這個目標,會另有機緣。”


    “你,敢接受嗎?”


    無數道目光落在李講的身上。


    眾人神情複雜,情不自禁捫心自問,倘若是自己處於李講目前的處境。


    你,敢接受嗎?


    沒讓眾人等太久,李講深吸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著韓沉深深一揖。


    “學生李講,願意接受韓聖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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