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東祖?”


    東祖是這個世界人對東的稱唿,林天一開始不確定,直唿名字已經十分不妥,現在,眼前人可能是真的,他連忙將稱唿換了迴來。


    還好,看東祖的樣子,沒有生氣,隻是林天依舊不能確定,眼前人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假扮的。


    這個世界離奇之處太多,再多一些他感覺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東祖生活的年代,是原始時期,人類生存都困難,怎麽能活到現在。


    就是傳說中見過東祖的人,也帶著神話色彩,要麽是在雲霧繚繞的大山,要麽是在睡夢中,流傳下來的畫像很難做為有力證明。


    東祖笑嗬嗬看著林天,“我可沒有騙人的習慣喲。”


    林天沒有直接相信,而是施展腦中宇宙,開始收集東祖的信息。


    隻是東祖身上十分簡單,他的身上沒有施加隱蔽神通,任何人想探測,都能知道東的信息。


    就像,一個開源的網站,願意登錄去看的人,都能在裏麵看到網站的信息。


    不像其他人,一個個像暗網一樣,連登錄都不讓人登錄,勉強登錄進去也是一大堆反偵察機製,見不得光。


    林天連忙收迴探查,“冒犯了。”


    東祖擺擺手,“哪裏有冒犯哦,我不怕別人探查,你看我都不隱藏,你的小動作,算什麽冒犯。”


    “我倒是希望,像你一樣冒犯的人多一點,多了解我一點,隻是,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了。”


    林天心裏一鬆,冒犯一位人文初祖,哪怕是其他世界的人文初祖,他也覺得不妥,幸好,人家原諒了他。


    隻是,他依舊不理解,天下還有這樣的人,竟能如此坦蕩。


    “世間之人,形形色色,都說人心隔肚皮,便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也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您為何如此不設防?”


    東祖坐在小馬紮上,他釣魚姿勢已經保持很久,和之前唯一的不同,隻是身邊多了一個林天,其餘並無變化。


    “人和人之間必須有隔閡嗎?”


    他疑惑的扭頭看向林天,帶著詢問。


    “你看到人們互相提防,各自算計,就認為人們應該這樣?”


    林天一愣,看著東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是啊,人們就必須互相提防嗎?就必須互相算計嗎?


    人最初的樣子是什麽樣?是否在剛誕生的時候,就在互相算計,互相防備,就有人要站在其他人頭上?


    如果不是,那為什麽現在的人,從他上輩子的藍星,到這一世穿越的諸多世界,為何人們都是這樣?


    這是否代表了某種趨勢,代表了某種真理?


    隻是,這真的是真理嗎?


    林天不知道,所以他問了出來。


    “所有人都是如此,不隻這個世界,我見過的世界,都是這樣,這難道不能說明什麽?”


    “就像水往低處流,石頭扔出會落到地上,這種普遍的現象,不是真理的一部分嗎?”


    東祖搖了搖頭,“人和山石草木的區別,就是在於人有意識,意識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所以,把人類活動比喻成純自然現象,是不恰當的。”


    “就像下坡人會輕鬆,但人就不一樣,他偏要往上走;高處不勝寒,風大雨大,容易坐不穩,但人就喜歡坐到高處。”


    他捋了捋胡須,麵容淡然,似乎隻是和林天閑話家常。


    “至於你說的普遍,普遍就是對的嗎?”


    “所謂普遍,就像水的流動一樣,水往往會流往最容易流動的方向,人也是如此,會走向最沒有難度的方向。”


    “如果你在爬坡,最難的是往上爬的話,最簡單的卻不是往下走,而是原地坐下、躺下、乃至腐爛。”


    說到這裏,東祖像是想起什麽。


    “諸天有句話,叫事物是螺旋發展的,不可能一帆風順。”


    “爬山就是這樣,爬到某個位置,你不願意往再往上爬,很累;也不願意往迴走,因為往迴走也累,原地停下,休息是最輕鬆的。”


    “休息久了,這個地方的山山水水進入眼中,誘惑不少,幹脆就不爬了,呆下來也是個不錯選擇。”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林天,“人生處處是風景,在哪裏看不是看,何必貪戀遠方美景,珍惜眼前,也是一種人生。”


    “你覺得怎麽樣?是不是很合理?”


    林天恍然,他明白了東祖的意思。


    人類普遍現象和爬山一樣,不管上山還是下山,都有一個休息區,大多數情況,人類社會發展,都會在某個階段休息,從而停止往上或往下。


    停下來的時候,風景自然不變,所以顯得很普遍。


    這停留,算不上錯,也算不上對,它隻是一個過程,不是結果,不是裁決對錯的對象。


    他也不應把這個過程,看成結果或開始,當成真理或錯誤。


    這個過程,終究會過去,會成為一段曆史烙印,並非永遠處於這個階段。


    放在人類發展史上看,遠古時期的社會,肯定不是這樣的,未來的人類社會,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局限於這樣的社會現象中,將其價值觀塑造為自己的價值觀,也是沒有必要的。


    因為,他是修行者,活下去的歲月,可能比這個社會階段維持的時間更長。


    當然,和時代一起的普通人,終其一生,也隻是時代的一份子,跳不出時代,他們以時代的價值觀作為自己的價值觀,也算不上錯。


    再怎麽說,這樣的普通人,也算是順應大勢,不至於被時代洪流蹂躪。


    這樣看來,世俗中人,還是糊塗點好,太清醒了,是一種罪,這個罪,叫懲罰自己。


    怪不得,修士傳統中,總會有一些意思相近的話語,稱天下眾生為“凡夫俗子”,確實,修士壽命悠長,經曆的時代多,見證過太多曾經被奉為真理的理念被推翻。


    這不是一次兩次,而是一次又一次,人們的理念,變化之反複,像走馬燈一樣。


    極端的修士,甚至不將這些世俗眾人看作自己同類。


    所謂的時代價值觀變化,在他們眼中,或許和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差不多,哪裏有什麽同類,隻是一群意識被別人侵蝕的傀儡而已。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大概方外之人,不在規矩之中的由來,便是來自於此,也不知是常人的鄙視還是羨慕。


    東祖的話,讓林天受益良多,他也開始思考起自己的價值觀是否真的適合自己。


    自己的思想,真的是自己的?還是這個時代的思想?


    自己,究竟是真的自己,還是被時代思想裹挾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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