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本侯絕意要當下處斬這些倭人俘虜呢?”


    “那在下顧念陛下仁德之名,隻好同我麾下兒郎,阻擾侯爺!”


    語罷,李成桂再不複先前諂媚求全模樣。


    隨即麵色一凝,朗聲下令道:“高麗將士聽令,為陛下仁德之名,當忘死相抗!”


    一時間,李家兵將聞言順勢抽刀,看向明軍。


    而看著這些死活的高麗兵卒,廖永忠輕哼一聲,眼中也滿是鄙夷。


    也就在廖永忠準備下令,索性將今夜便解決李家這個麻煩時。


    卻見李成桂上前兩步,走到其跟前小聲道:“侯爺應當明白,我高麗兵將、倭人俘虜,若論兵士勇猛自是不比天朝將士。”


    “然而眼下這山穀之內,明軍人數並不占優。”


    “即便此戰明軍能勝,想必也定有所傷亡。”


    “若是萬一,在下僥幸.....”


    李成桂眼中泛起一陣陰損之色,繼續道:“若在下僥幸取勝,則必會帶領我等將士,親自麵見陛下!”


    這話說的點到為止,可廖永忠又豈能聽不出弦外之音。


    李成桂這王八蛋是想說,一旦今夜他與倭人擊退明軍。


    他勢必假借明軍之名,混入明軍營地,然後再以強兵要挾朱標。


    隻不過這話在廖永忠聽來,卻跟笑話沒什麽兩樣!


    “你!是在威脅本侯?”


    “在下不敢!在下的確是在為侯爺考慮。”


    “還請侯爺試想一下,究竟是眼下與在下動手來的方便,還是繼續等待時機更是穩妥。”


    “嗯.....”看著李成桂那胸有成竹的模樣,廖永忠心頭不由一緊,心說先前還當真是小看李成桂這王八蛋了。


    “罷了!”廖永忠輕勒韁繩,調轉身子朝山穀走去的同時,衝麾下明軍下令道:“今夜諸將辛勞,速速迴營安歇。”


    “李成桂!”


    “小人在.....”


    “今夜之事,本侯同你記下了。”


    “在下惶恐。”李成桂作勢衝廖永忠深鞠一躬,隨即朗聲喊道:“恭送侯爺迴營,恭送明軍將士迴營!”


    聞言,廖永忠頭也不迴,帶領明軍將士徑直朝穀口返迴。


    待遇到在穀口駐紮的何義山後。


    還不等廖永忠開口,已然知道發生什麽的何義山忙上前詢問道:“老廖,你不會是怕了那些高麗崽子吧!”


    看著何義山表情複雜,跟見了鬼一樣緊緊注視著自己。


    廖永忠輕笑一聲,隨意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不下令今夜鏟除高麗那些雜碎?”


    何義山情緒激動,繼續說道:“山穀後方河水上的渡船均已被搗毀,方才我又在穀口駐紮。”


    “若你下令,今夜絕不會放跑任意一個高麗、倭人崽子。”


    “可你為何......”


    見廖永忠依舊沒有開口,何義山情緒愈發激動,甚至有些煩躁的看了眼山穀內的高麗兵卒,愈發沒好氣道:“不錯!”


    “方才山穀內駐紮的高麗兵卒與倭人俘虜加起來,的確是你麾下將士的近兩倍。”


    “可那算個屁!”


    “當年太上皇帶著兩千人打定遠的時候,你我都是在場。”


    “去年陛下隻率龍驤、豹韜兩衛攻下王保保駐守的堅城,你不是不知道!”


    “麵對兩倍之敵,你廖永忠便就怕了?”


    聽到何義山一個勁兒的埋怨,廖永忠卻也沒有惱怒,隻是再一次搖了搖頭。


    可他這一直不說話的樣子也當真是把何義山氣了個半死。


    下一秒!


    隻見何義山一把拽住廖永忠的手臂,似斷不會罷休一般,凝聲詢問道:“你老廖究竟顧及什麽!此時若不說明白,我定與你沒完!”


    看著何義山偏要此時打破砂鍋問到底。


    原本還想等麵見朱標再作解釋的廖永忠,此時笑著歎了口氣後,這才出聲道:


    “老何,你方才說得當真不錯。”


    “上位以兩千兵將攻破守軍有兩萬有餘的定遠城。”


    “陛下更是少年英才,僅率六千親衛便攻下北元第一武將王保保駐守的堅城。”


    “無論上位還是陛下,都是千古無二的絕世將才。”


    “可是你我呢?”


    “與上位相比、與陛下相比,你我又如何?”


    “嘖.....”


    何義山不免一頓,數秒過後還是極為認真的搖了搖頭道:“你我自是不能與上位、與陛下相提並論。”


    “區區螢火,何敢與皓月爭輝!”


    “那便是了!”廖永忠頷首反問道:“若方才下令與李家交戰,且不說張將軍一直在意的攻打李家出聲有名,成了泡影。”


    “單就說我明軍一同與高麗、倭人交戰,在山穀內一番混戰,穀口的神機營火炮壓根發揮不了作用。我軍麵對近兩倍之敵,雖能取勝可死傷也必不會少。”


    “更不用說這山穀本就是倭人駐兵之營地,其地形、以及先前防線都對其很是有利。”


    “反之!”廖永忠看向何義山繼續道:“若今夜姑且忍耐一時,那李成桂必帶倭人俘虜迴其營地暫住。”


    “而李家營地,我軍早已布防。”


    “屆時有陛下親自監戰,我軍傷亡與今夜相比定能減少大半!”


    被廖永忠這麽一說,何義山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的確!


    今夜若因大明一定要處決倭人俘虜,繼而和高麗開戰。


    那不僅暴戾恣睢,反而還是出師無名,失了天時。


    山穀地形對倭人有利,更是失去地利。


    至於人和.....


    雖然明軍此來高麗名義上是為了借道高麗,開往倭國。鏟除王禑舊朝,也是鏟除不臣,教化高麗百姓。


    可實際上,明軍將帥都很清楚,此戰本就是為了肅清東北。


    人和一麵,大明始終不占優勢。


    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占優,今夜開戰的傷亡也的確不會太小。


    畢竟今夜稍忍一時,明日便能隨手剿滅高麗、倭人之兵。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讓李成桂勝了一籌,何義山心中終究還是有氣。


    此時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也帶領鷹揚衛將士同廖永忠一起返迴開城大營。


    另一邊。


    待確定明軍已經返迴,李成桂這才下令李家兵將動身。


    與此同時。


    李成桂快步走到足利義滿跟前,就在他準備開口之時,卻聽足利義滿率先說道:“少將軍果真信守承諾,在下再無疑慮。”


    “嗯?”


    原本李成桂還擔心今夜他帶廖永忠等明軍前來,以為方才自己下令讓李家將士對倭人陣亡將士割首斷趾,會讓足利義滿心中不滿。


    他這快步趕來,也是打算安撫足利義滿以及倭人兵卒。


    可讓他略感驚喜的是,這足利義滿倒也當真好說話。


    “足利將軍.....”


    “少將軍為庇護我倭人將士,先是委屈求全,一再哀求明軍將領。”


    “後來更是不惜出言威脅,不惜帶領李家將士與明軍開戰,也要護佑我倭人兵卒。”


    “本將一一看在眼中,心中自是感念非常!”


    “嗯.....”麵對足利義滿的連連感激,李成桂雖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微微頷首,深以為然道:“將軍若能明白在下心意,在下便也心滿意足了。”


    “畢竟明軍勢大,若你我雙方不能同心戮力,怕也不能擊退明軍。”


    “自然自然。”


    足利微微頷首,隨即表情真摯卻帶著幾分別樣色彩,輕笑說道:“隻是在下不知,少將軍打算何時與明軍正式開戰。”


    “今夜少將軍雖從那廖永忠手下,護住了我軍。”


    “可若是明日大明的皇帝下令將我等處死,少將軍可還能保證似今夜這般,保住我軍將士的性命?”


    “這....”


    李成桂一時啞然,也不知該如何迴話。


    莫說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忤逆朱標旨意,即便他信誓旦旦出聲保證,想來那足利義滿也是不會相信的。


    “那將軍以為呢?”


    “本將不知。”麵對李成桂的反問,足利義滿好似事不關己般,隨意搖頭道:“末將屬實不知。”


    “一切全聽少將軍安排!”


    “嗯.....”


    李成桂原本的打算,是提議讓足利義滿帶領百餘親兵逃離出去。


    隨後他再帶著其他倭人兵卒返迴李家大營。


    這樣一來,他就能順理成章接管這些倭人兵卒。


    畢竟眼下明軍雖已撤離,可暗中必然有人在監視他們。


    一旦足利義滿逃離出去,自然也會死在明軍手上。即便足利義滿僥幸活下來,那他李成桂也斷然不會讓足利義滿繼續活下去。


    而足利義滿身死之後,這些倭人兵卒自然也就隻能聽命於他李成桂。


    這計劃原本萬無一失。


    可看著足利義滿那雙詭譎陰險、暗藏殺意的眸子。


    李成桂也認為自己終究是小看足利義滿了。


    顯然!


    這家夥也清楚他自己眼下的處境,縱然自己提議,足利義滿也斷然不會脫離倭人軍陣。


    思緒至此。


    李成桂深吸口氣,這才繼續道:“半月之內,待我軍準備萬全,自當與明軍開戰。”


    “隻是這半月時日,還請將軍忍耐一時。”


    “少將軍是說.....”


    “將軍要佯裝俘虜,一同前往我李家大營。”不等足利義滿發問,李成桂率先說道:“將軍放心,即便大明皇帝下令處斬貴軍將士,在下也自然能保全倭人將士的性命!”


    “少將軍打算如何?”


    聞聽此言,李成桂麵色一冷,若有所思道:“左不過提前同明軍開戰罷了!”


    半個時辰。


    待李成桂帶領兵卒抵達開城城下,準備喊開城門,進入城中李家大營之時。


    卻見城上站著的守城兵卒竟還是廖永忠。


    “侯爺為何親自到此?”


    見廖永忠似不想理會自己一般,沒有開口。


    李成桂趕忙繼續道:“煩請侯爺下令,打開城門,放我軍將士進城。”


    隨著李成桂聲音落下,城門緩緩打開。


    隻不過還不等李成桂反應過來,卻見數百名明軍士兵分列兩旁。


    不多時,廖永忠也從城頭緩步走了下來。


    “侯爺,這是......”


    “陛下正在城中安寢,事關重大,本侯不得不防。”


    “侯爺是懷疑我高麗.....”


    沒等李成桂說完,廖永忠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讓其閉嘴後,淡淡說道:“你李家既已臣服我朝,本侯若不放你進城,反倒顯得我朝陛下多疑。”


    “可你身後那些倭人,今夜卻是萬萬進不得城!”


    “這....這是為何.....”


    “如你等方才所言!”廖永忠瞥了眼蕭平山、李成桂,饒有意味道:“這些倭人投靠的是你們李家,並非我大明。”


    “李家兵卒尚且可以進城,這些倭人卻是不能!”


    “德慶侯......”當看到一旁的蕭平山準備開口之際,李成桂忙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閉嘴。


    倘若蕭平山再說什麽投靠李家便是李家之兵這話,那廖永忠定然會以為侯爵身份下令,令他這些‘大明伯爵’當即斬殺倭人俘虜。


    思慮至此。


    李成桂沉吟數秒,小心問道:“敢問侯爺,此事可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正在寢宮,如此小事如何敢叨擾陛下好夢?”


    “嗯.....侯爺說的是,侯爺說得是!”李成桂尷尬之餘,隻好連連點頭。


    “那敢問侯爺,在下可否帶領李家將士一同與倭人城外駐紮?”


    “隨便!”


    語罷。


    廖永忠微微揮手,帶領明軍士兵便朝開城返迴。


    緊接著,城門緩緩合上,徹底將李家兵士以及倭人俘虜關在門外。


    “竟會如此!我高麗百姓進入高麗城池,反倒還需得大明同意!”


    就在蕭平山出聲抱怨的瞬間,李成桂目露兇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隨即。


    李成桂轉身看向周圍將士道:“城外十裏紮營!”


    “李家將士守在外圍,倭人兵卒駐紮營中。”


    見蕭平山麵露糾結,似還想開口卻還是閉嘴不言。


    李成桂順勢問道:“蕭將軍還有何要說?”


    “少將軍,我軍將士都是一整夜未曾進水進食.....”


    “嗯......”


    當蕭平山說完,李成桂也注意到周圍將士一個個麵露疲色,很是乏累。


    特別是那些倭人俘虜,在聽到食物的瞬間竟如餓狼一般,那眸子甚至閃爍著綠光。


    隻不過,眼下他們卻也沒法進城。


    “明日糧餉自然充足,今夜城外紮營,明日進城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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