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打眾人闊別開封府,出離了東京城,這一路走來,大家夥兒早就知道了,隨行的這位小和尚那可不是等閑人物,那是少林寺神玉達摩自在佛柏玉大師的老徒弟,是北俠歐陽春的親師叔,那輩分比眼前的各位都高。


    尤其是白眉徐良,他親眼見過這小和尚的能耐,因此這一路之上,他就對這位荊鴻是熱情的不得了,前輩長,前輩短,伺候的是非常周到,而且這倆人兒那都是絕頂聰明之人,因此著說這荊鴻雖然輩分比徐良高了兩輩兒,而且素日不苟言笑,但是和老西兒卻是格外投緣。


    細脖大頭鬼房書安也曾私下問徐良,我說幹老,您覺著,這位小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


    房書安,這位師父那可不簡單呢,是智勇雙全,而且年紀還這麽輕,這樣的人,這些年來,我也就遇到這麽一個。


    不僅如此啊,幹老,以孩兒看來,這位小師父,能耐固然是了不起,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噢?房書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幹老哎,我就覺著,這荊鴻啊,他多多少少有那麽些,噝,這話怎麽說呢,噫嗯,他就有那麽些輕生的念頭。


    輕生?房書安,你是說他有自盡的想法?


    不是,不是啊,孩兒是說,這位小師父他不是那麽在乎自己個兒的性命,為了某些個事兒或者某些個人,他隨時可以豁出自己的命去。


    嗯,經你這麽一說,我有好像有此同感。


    你看這個大腦袋房書安,他能耐不大,但是,這些年闖蕩江湖,閱曆無數,他相人的功夫可是不差。經過這一路的相處,他就覺著這荊鴻身上透露著那麽一股超然之態,似乎對什麽事都看的很透,但是好像又滿不在乎。


    咱們書歸正文,再說驛館之內,大家夥兒這麽一合計,決定由白眉徐良夜探永州府衙。


    可就在這麽個時候,蔣四爺突然衝著荊鴻問了一句,我說這位師父,您方才說當年在隰州有個知府叫什麽來著?


    李天翔。荊鴻一字一頓。


    啊,蔣四爺就是一愣,莫不是當今的戶部尚書李天翔?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包大人聞言,也頗為驚訝,把眼珠子一瞪,噝,這個......倘若當真是那戶部的李天翔,本府必要在萬歲駕前參奏於他,但是,是否確實是同一人,這還有待調查,同時,時隔多年,如何尋找證據也是一個問題。


    荊鴻猛然間聽到多年前的殺父仇人,可能就是當今的戶部尚書,沉靜多年的心裏頭啊就多多少少有了那麽一絲波動,但是,他臉上並沒有帶出來,而是淡淡說道,此事,容等包大人此間事了,重迴東京之時可再做查驗。


    眾人點頭稱是,而後老西兒徐良迴到自個兒房內,換了一套夜行人的裝束,渾身上下一身兒黑,短衣襟小打扮,抬胳膊抬腿沒有半點蹦掛之處,把金絲大環刀背在後背,腰間別著青龍劍,斜挎百寶囊,這百寶囊裏裝著徐良慣用的墨玉飛蝗石,以及各種飛鏢暗器。


    這時候啊,天兒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驛館上空是滿天的星鬥,就見老西兒徐良沒走正門,而是嘎吱吱推開窗戶,噌一下跳出窗外,而後墊步擰身就上了房頂,按著之前跟知府王豪打聽的方向,就向知府衙門夠奔而去。


    咱們多次說過,徐良那叫山西大雁,那身形夠多快,就見老西兒晃動身形,噌噌噌,嗖兒嗖兒嗖兒嗖兒,歘歘歘歘歘,時間不大,就來在了知府衙門後大門切近。


    徐良搭涼棚仔細觀瞧,就見這府衙後大門說是個大門,但其實不大,門前是一條不大不小的街道,眼下不時還有行人路過,大門兩側的簷角之處掛著兩盞氣死風燈,門口還站著倆站崗放哨的大頭兵,渾身上下是頂盔摜甲,罩袍束帶,係甲攔裙,此刻正杵著兩杆長槍跟那兒打哈欠呢。


    老西兒躲在暗處,靠近牆根哈下腰,眼瞅著街上再無行人,便腳尖點頭,噌一下躍上牆頭,手把著牆頭向院內一看,謔,好氣派的一座府衙,跟那倒坐南衙的開封府也差不了多少,就見是院牆連著院牆,房舍挨著房舍,各院之間有各種月亮門洞相連接,借著院內的燈光,還能看到還有各種奇花異草,珍貴樹木,不時還有那麽十多個衙役在尋風放哨,往來巡邏。


    徐良就有些吃驚,心說這個永州城雖不算小,但是這個知府衙門的規格,卻是遠遠超出朝廷的規製,那麽如此這般大興土木,錢從哪來,還不都是民脂民膏嗎?


    這麽想著,老西兒一伸手兒,從百寶囊中抓了一把墨玉飛蝗石,向院內揚手一撒,嗖兒嗖兒嗖兒啪啪,咕嚕咕嚕咕嚕,這幾十顆飛蝗石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就飛出去了,而後老西兒摘耳細聽,感覺著院內沒什麽動靜,也沒有護院犬之類的動物,這才把腰眼一扭,躍下牆頭。


    那位說,經常說這飛蝗石,到底兒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其實啊,就是河灘上那鵝卵石,被河水經年累月衝刷,使得這個鵝卵石光滑圓潤,用來當暗器既便捷,它質地又堅硬,使光了遇著河流溪水,便可隨時補充。


    打這玩意兒的時候啊,從百寶囊中隨手抓一把,用力揚手扔出去,就好像那空中成群飛來的蝗蟲一樣,故此得名叫飛蝗石。


    那麽徐良這個叫墨玉飛蝗石,就是說徐良這個石頭啊,質地和色澤像墨玉一樣,屬於飛蝗石中的上品,就好像金絲大環刀屬於兵器中的寶家夥一樣,這是一個道理。


    閑話不表,書歸正文。


    且說白眉徐良跳下牆頭,輕飄飄落在院中,為了保險起見,老西兒是高抬腿輕落足,貼著那牆根兒走,因為這院內草木蔥鬱,所以也便於老西兒隱藏身形。徐良心中還納悶呢,說這院內怎麽種植這麽多草木,這不是給刺客創造方便嗎?您去過紫禁城故宮的朋友們,應該知道那故宮裏哪哪兒都是那麽光禿禿的,是一棵樹也沒有,其中一個原因啊就是害怕刺客躲在樹上。


    再說白眉徐良,是穿堂過戶,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那麽找,因為畢竟不是夜探匪巢,也不方便抓個舌頭來問。但是,這些都難不倒徐良,那徐良多年抓差辦案,經驗豐富,因此雖然府衙挺大,但是時間不大,徐良還是摸到了知府王豪辦公就寢的所在。


    老西兒隔著院牆,透過門前的樹枝,就看到有間屋子顯得與眾不同,首先是麵積大,屋外的裝飾也格外富麗堂皇,也不知道什麽珍貴木材的門窗,上麵鑲嵌著明瓦,這是一種玻璃的替代品,十分珍貴。用門口還站著十多個守護的哨兵,廊下掛著十幾盞氣死風燈。


    老西兒一看就知道,今兒個算是來著了,這知府衙門如此富麗奢華,那知府大人多半也不是個好餅,起碼他不是個清官。


    老西兒這麽想著,便順著牆根兒來到隔壁院子的廊簷下,腳尖點地,噌一下便縱上房頂,那身形真是比狸貓還輕,你不用眼睛盯著看,根本發現不了。再看老西兒低著腰,躡腳潛蹤就摸到了知府大人所在這間房頂之上。


    因為屋前有不少守衛的軍兵,老西兒一想,嗯,我就到屋後邊的窗戶,瞧瞧這知府王豪在做些什麽?想著老西兒呲溜一下,輕輕滑到屋後的房簷之上,雙腿倒掛陰陽瓦,使了個珍珠倒卷簾,又叫夜叉探海式,兩條腿在屋頂掛著,上半身便從屋簷垂下,把耳朵湊到了屋後的窗戶旁邊。


    徐良就聽到屋內似乎有兩個人正在說話,聽聲音一個正是方才在驛館見過的知府王豪,這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個聲音似乎也有那麽些耳熟,噝......嗯?徐良心裏就是一翻個兒,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怎麽這個人的聲音就這麽耳熟呢,我在哪裏見過此人呢,難道一說在永州知府衙門裏還有我山西人的熟人兒?也罷,先聽聽再說。


    此時,就聽見知府王豪說話了,我說使者大人,卑職覺著情況不妙啊,這奉旨而來的包黑子果然名不虛傳,而且他那些個手下的辦差官個個兒都是人精啊,哎呀呀,今兒個在驛館和那撥人一番答對,好懸沒把我這顆心給跳出來。


    這時就聽另一個人冷笑一聲,哼哼哼,我的王大人,至於的嗎,這個胸懷啊一定要夠大,要不然的話怎麽成就大事呢?你忘了咱們教主是怎麽交代的,你忘了教主是什麽樣的人物嗎?嗨,別在意,我琢磨著,他們今兒個在驛館說的那些話,就是詐你,你看看,還真就把你給嚇著了。


    不是,使者大人,倘若萬裏有個一,那幫人兒說的是真的呢?萬一他們真的跟蹤了咱們派去跟蹤他們的人兒,咱們豈不是搬磚砸腳麵,反巧弄個拙嗎?


    嗯,也有你這麽一說,不過就本使所見,並沒有發現什麽人兒。事到如今,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西兒聽到這裏啊,就全明白了,什麽使者,什麽教主,這不是通神教,還能是哪個?而這知府王豪還真就被通神教給買通了,想到這裏,老西兒徐良對那位荊鴻更是佩服的不得了,心說這位小前輩年歲不大,但是心機深沉,料事如神,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你說他怎麽年紀輕輕就剃度出家了呢?哎,可惜啊可惜。


    徐良正這麽想著呢,就發覺屋內的倆人忽然停止了談話,老西兒正想探耳朵細聽,屋內那個隱約有些耳熟的聲音就是一陣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外邊房簷之上,是三將軍徐良啊,還是玉麵小達摩白雲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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