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轅上的小廝看著顧持柏:“少爺……”


    顧持柏淡淡道:“迴府。”


    小廝一鞭子抽在馬上,車輪緩緩轉動起來。


    衛霜戈還在等顧持柏的迴答。


    顧持柏薄唇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陛下是讓你嫁給我,又不是我嫁給你,為何不答應?”


    衛霜戈目瞪口呆:“原以為你是個直腸子、沒心眼,原來是屬湯圓的!芝麻餡!我是不會叫你夫君的!”


    緊接著馬車一個很小的顛簸,衛霜戈表情一變突然撲到顧持柏身上,摟著他的脖子嬉皮笑臉道:“原來顧郎早就對奴家有意,是也不是?”


    原本淡定的顧持柏手忙腳亂的推開衛霜戈:“休要胡鬧!”


    看著顧侍郎臉上的薄紅,衛霜戈感覺自己扳迴了一城,他直接打開馬車的門一邊笑著一邊跳下車去:“哈哈哈,成親以後我日日鬧你!”


    顧持柏看著衛霜戈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視野中,麵上恢複平靜。


    用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等著。”


    顧持柏迴到家沒多久,就接到同僚的帖子,邀他去喝酒。


    喝酒是假,探聽消息是真,為了防止他拒絕,帖子中特意提了丞相也會來。


    他不喜歡這種場合,略一思索,換了件常服赴宴。


    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省得別人總是好奇其中緣由。


    丞相懼內,有他在的場合,不會招那些鶯鶯燕燕來。


    大家酒過三巡,有人將話題引到顧持柏身上。


    “今日我原是想幫顧侍郎說話,求陛下收迴成命的,哪成想你答應了,我也就不好再開口。”


    顧持柏放下酒杯:“既是他嫁我,答應也無妨。”


    眾人恍然,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上。


    “哈哈哈!顧侍郎所言甚是,三綱五常夫為妻綱。”


    “今日朝堂上,衛霜戈撒潑打滾也不願意,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依我看,衛霜戈肯定是失了帝心,顧大人可千萬要小心,別日後被他連累。”


    顧持柏神色淡然:“自然不會。”


    待成親之後,夫夫一體,沒有連累一說。


    有酒喝多了的,拍著桌子叫嚷道:“要我說衛霜戈那廝嫁給顧侍郎後,就該乖乖待在後院裏別出來丟人現眼!”


    顧持柏端著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悅。


    “陳大人可不興做陛下的主。”


    陳大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一揮手大聲說:“明日我就向陛下進言,罷了衛霜戈的官,讓他專心嫁給顧侍郎你,管好內宅,哈哈哈!”


    顧持柏放下酒杯的同時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門外是身著玄色勁裝,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皇驍司指揮使,衛霜戈。


    “顧大人下了朝就有酒喝,怪不得我迴府換個衣裳的空檔,再去你府上尋不著人了。”


    陳大人瞬間就酒醒了,他官位不高、貪的卻不少,平日裏見了衛霜戈都是客客氣氣的。


    丞相掀起眼皮:“衛大人既來了,便一起坐下喝一杯酒,老夫讓人添一副碗筷。”


    “多謝丞相美意,碗筷就不用添了,顧侍郎應該已經吃飽了。”


    衛霜戈拍拍顧持柏左手邊的人:“麻煩往旁邊挪挪,讓個位子出來。”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直接灌了一口,隨後拿起顧持柏的筷子夾菜吃。


    顧持柏皺眉:“這是我筷子。”


    “沒事,我不嫌你,很快我就要替你管內宅了,分什麽你我啊。”


    衛霜戈看著跟個鵪鶉似的人,似笑非笑的問:“你說是吧,陳大人?”


    陳大人哪兒敢應聲,他想笑一笑,僵硬的嘴角都提不上去。


    丞相打圓場:“陳大人酒後失言,還望衛大人不要見怪,衛大人來之前陳大人說要將新得來的一株紅珊瑚贈予二位作為新婚賀。”


    陳大人連連道:“是是是,還有一套極好的墨寶。”


    顧持柏沒有出言拆穿,衛霜戈假裝信了,到時候陳大人如果不送,他就上門討要。


    在皇帝抄了陳大人的家之前,多拿一件是一件,反正是陳大人送的。


    “那我就多謝陳大人了。”


    丞相曆經三代帝王,做事中規中矩,為人圓滑。


    雖然知道皇帝有動丞相的想法,但在外人麵前衛霜戈還是會給他幾分薄麵的。


    “丞相大人放心,下官不是斤斤計較愛在背後嚼舌根的人。”


    陳大人好不容易鬆了口氣,頓時又坐立難安起來。


    衛霜戈瞥了陳大人一眼,就送這麽點東西還想安心?


    做夢。


    姓陳的糟老頭子壞的很,老東西貪了多少他心裏門兒清。


    衛霜戈意有所指道:“有什麽事我都喜歡當麵說,若是與公務相關便是當著陛下的麵說。”


    衛霜戈是什麽人?皇驍司指揮使,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其情報網遍布整個虞朝。


    他與陛下說的公務,多半會關乎到一個官員的帽子乃至身家性命。


    不論旁人有多厭惡他,都要小心,防止自己有什麽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一個不小心,便落得今日早朝王大人的下場。


    陳大人咬咬牙端起酒杯強笑道:“下官吃了酒口無遮攔說了些混賬話,實非本意,還望衛指揮使切莫放進心裏。”


    衛霜戈擺擺手說:“罵我的人多了去,我自是不會計較的。隻是陳大人話裏話外似乎是想要做陛下的主,強迫陛下做出決定啊。”


    這一頂帽子扣下來,陳大人手中的酒杯快要抓不住了。


    緊接著,衛霜戈好奇的問:“不知陳大人要如何進言,是準備一頭碰在盤龍柱上,以死相逼麽?”


    陳大人:“下官沒有……”


    丞相出言打斷:“衛大人,老夫敬你一杯。”


    “哪裏,應該是下官敬您才是。”


    衛霜戈隨手拿起顧持柏的酒杯,倒上一杯酒,端起杯子壓的比丞相稍低一些:“請。”


    丞相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顧持柏的臉,隨後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衛霜戈喝完酒才閑閑的說:“顧大人,我用了你的杯子,你不會介意吧?”


    顧持柏反將一軍:“本官自然不會同未來的妻子介意這種小事。”


    他著重強調“妻子”二字。


    衛霜戈也不惱火,他一手勾住顧持柏的肩膀,另一隻手夾了塊魚肉遞到他嘴邊:“那我來喂未來的夫~君~吃飯。”


    “衛、衛霜戈!”


    不出衛霜戈所料,臉皮子極薄的顧侍郎臉上瞬間騰起火燒雲。


    “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在座的都是同朝為官者,都是同僚嘛!熟人麵前不必如此拘謹,你說是嗎?丞相大人。”


    衛霜戈把話題拋給丞相,攬著顧持柏的手微微用力,不讓他掙脫。


    丞相捋著胡子笑道:“衛大人所言極是,老夫原擔心二位關係不睦,現在看來實屬多慮了,先在這裏恭賀新喜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接受皇帝賜婚的兩人現在關係依舊不怎麽樣。


    那顧侍郎氣的麵紅耳赤就差沒叫“非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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