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冷明是個勤快且愛幹淨的人。


    他收拾完自己,去收拾溫婉。


    整理完溫婉,整理亂糟糟的後車廂。


    在清理垃圾的過程中,溫婉幽幽的來了句:“迴頭我讓人往車裏塞盒計生用品,你沒意見吧?”


    紀冷明迴過頭:“你還想在車子裏來第二次?”


    溫婉挪了挪腰身,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完全不曉得何為羞赧。


    “以備不時之需啊,以後像今天這種情況,注定免不了的,有了用品,也不用像今天這麽顧慮了嘛,你我也會更快樂啊!”


    紀冷明一口迴絕:“不要。”


    今兒是突發狀況,一時定力下降才會醬醬釀釀,以後絕不能著了妖精的道!


    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紀冷明甚至開口對埃文說:“一會兒我們下車後,你找人過來把隔離板拆了。”


    沒了隔離板,等於沒了私人空間,沒了私人空間,等於無法放肆。


    很好的解決辦法!


    誰知,埃文弱弱地道:“老板,要不...拆板子的事,還是算了吧!年輕人嘛,熱情一些挺正常的,省得到時候,還要把拆下來的板子再裝迴去!”


    紀冷明:“......”


    溫婉聽完撫膺大笑,忍不住朝埃文豎了個大拇指。


    “埃文,說得好,迴頭給你加工資!”


    她將目光移到紀冷明身上,臉蛋緋紅,眸光盈盈悠悠,懷帶幾分促狹。


    “聽見了?人家不同意給你拆隔屏哎!”


    說著話時,還伸出一隻腳,往他褲腿上撓啊撓,白嫩嫩的腳丫子晃得人眼疼。


    紀冷明瞅著那隻不安分的小腳,喉嚨堵著一把火,他眸光一暗,猝不及防間抓住女人圓潤光潔的大腳拇指,並帶有懲罰意味的重重的捏了下。


    “嗯啊~~好疼好疼~”


    紀冷明對溫婉裝模作樣的喊疼視若無睹,他冷著臉:“還胡鬧嗎?”


    溫婉很硬氣的迴懟:“我哪兒胡鬧了?盡情的享受快活,不可以嗎?”


    眼看女人嘴硬得很,紀冷明牙根癢癢。


    他拋下她的腿,俯下身,往她胳膊上戳了一下。


    又酸又疼又麻的感覺直達神經末梢,叫溫婉小臉都酸痛的皺了起來。


    如果真的疼了,溫婉從來都是不言不語不吭聲。


    反倒沒那麽痛的,會大張旗鼓的討要說法。


    紀冷明深諳她的這一特性。


    輕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


    “現在快活了?”


    “人菜癮大!”


    ——


    紀衡從鄭雨那裏離開時,鄭易平差不多也剛從秦荷住處離開。


    這兩人各懷心思,各有盤算。


    紀衡抵達秦荷的小別墅時,這個滿臉倦容的女人正在補妝。


    昨晚她從鄭易平那裏撈了30萬。


    但這筆錢來的不容易,光往身上用藥,便用光了一個小藥箱。


    秦荷也曾照過鏡子,除了常規的笞傷,還有煙頭燙傷、勒傷、玻璃片劃傷...林林總總,多達二三十道傷口。


    眸光掃過遍體鱗傷,四十多歲的女人也隻冷漠的將衣襟拉起來,然後坐在化妝台前,平靜地繪製精美的妝容,仿佛身上的傷痕不曾存在過。


    直到家裏傭人敲門進來。


    “夫人,紀少爺來了,正在樓下!”


    聽到紀衡來了,秦荷正在塗口紅的手一歪,紅棕色的膏體滑出嘴角,帶來一條宛如撕裂的血痂般的紅痕。


    秦荷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眶倏地紅了。


    一種勃然的憤怒自心海深處兇猛的揚起。


    她仿佛破防一般,方才還掩飾的很好的寧靜瞬間龜裂,逐漸顯露出她原本的皮破肉爛、體無完膚的一麵來。


    “他還有臉來見我啊!”


    秦荷喃喃。


    修剪過的指甲掐斷口紅膏柱,指腹不斷碾壓蹂躪蠟狀物,價值不菲的化妝品在她手裏變成一團零碎的爛泥。


    “他原來還記得自己有個媽啊!”


    “我受苦的時候,他為什麽不來?”


    “我被折磨完了,願意過來了!”


    “他究竟有沒有把我當媽!”


    最後一聲,是咆哮,是嘶吼,伴隨著歇斯底裏的叫聲,女人完全不受控製的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四處亂扔,到處亂砸。


    刺耳尖厲的叫聲從樓上穿透至樓下,如同困獸般掙紮的嗚咽聲,令站在窗台前正賞著月季花的紀衡眉頭不悅的輕皺起來。


    紀衡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看看。


    他樓階剛踏上一半,秦荷已披頭散發的衝了出來。


    女人雙目充血,滿麵淚痕,赤著腳,身上僅一件睡袍,胳膊、大腿、小腿、脖頸...但凡露出的肌膚,全是慘不忍睹的摧殘的痕跡。


    她看到紀衡,大踏步下樓。


    完全沒有母慈子孝的場景。


    她一把揪住紀衡的衣領,用盡全身力氣,給了自己兒子一個巴掌。


    “我是你母親!”


    “是我生了你養了你!”


    “我不準你把我丟在這裏自生自滅!”


    打紀衡一下根本不夠,秦荷眼底一片血色,掄使胳膊,一下接一下的掌摑,直到紀衡半邊臉徹底腫起來,嘴角滲出血光。


    紀衡緊握著拳,沒有還手,任由秦荷發泄。


    但被長長的劉海掩蓋住的眼睛裏卻藏斂著什麽,似乎是恨意,瞳仁裏有一丟光焰,極冷、極寒,陰鷙的想要殺人。


    但在仰起頭,視線與秦荷對接交匯時,眸光裏的所有情緒瞬間化散,轉換為溫煦且哀傷的神態。


    他的殺意沒有流淌出半點,一人雙麵,完美切換。


    “媽,別打了,仔細手疼!”


    紀衡簡單的一句話,讓秦荷突然淚崩。


    “你也會關心我嗎?”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紀衡微喘著氣,指尖拭去秦荷的眼淚,用虛弱的、敬愛的、憐憫的目光看著她。


    “你是我母親,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


    秦荷咬著牙,冷笑:“我聯係你那麽多迴,為什麽不迴我?”


    “昨夜鄭易平來了,然後你跟著來了,你覺得我會傻到察覺不出二者有什麽關聯嗎?!”


    “紀衡,我是你媽,是你的親人,我不允許你利用我!”


    紀衡知道來找秦荷會麵對這樣的質問,他早有準備。


    驀然間,一種別樣的氣勢自紀衡身上爆發開來。


    他臉色一變,兩手握住秦荷的肩膀,神色鋒利異常,猶如一柄剁入人體又被拔出來尚帶血光和碎肉的砍斧。


    秦荷第一次在自個兒兒子身上瞧見這種神態,不由被震懾住了。


    紀衡逼近秦荷側臉,用很輕的聲音道:“媽,你想不想宰了鄭易平,霸占他的家產?擁有他的財富?”


    “隻要你想,兒子幫你!”


    ——


    鄭易平此刻處境也頗為艱難。


    在秦荷那裏縱情一夜,難得心緒平息不少。


    原本打算迴公司上班,但一種時刻縈繞的緊迫感讓他調轉車頭,前往鄭雨的住處。


    一開始,鄭雨跟他提及‘轉移資產’的事,他並不以為意。


    但現在,似乎也沒過去多久,轉移資產,已成了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務。


    前段時間,他特意飛往y國,前往距離london市中心半小時路程的哈雷街,會見了不少包括律師、顧問、銀行家...在內的業內精英。


    在哈雷街29號,那棟5層樓的標準英倫風格的建築裏,他聽取了代理人有關‘購買空殼公司’的講解。


    空殼公司的注冊地在維晶群島,該島嶼是y國的屬地,售價隻要鎊。


    轉移資產,離不開注冊空殼公司。


    第一步,用境外注冊的空殼公司,來收購境內企業。


    第二步,在海外成立家族離岸信托。


    第三步,變賣境內公司的資產、股份,完成套現。


    第四步,套現得來的錢,湧入海外離岸信托機構。


    一旦錢進入海外,任由國內再強悍的司法係統,都無法追繳追蹤。


    一旦錢離開華國領土,那麽,趴在他身上的諸如趙凱一家這樣的吸血鬼,將再也無法啃食他半點。


    那時候,屬於鄭易平的自由時代,才算真正來臨!


    鄭易平開著車,規劃未來,心情無比輕鬆。


    他真的覺得鄭雨給他送來了一場及時雨。


    若不是鄭雨提及的建議,他估計還得苦惱於‘如何金蟬脫殼’很久很久。


    鄭易平心裏頭高興,想拿手機給鄭雨打個電話,問問她中午想吃點什麽。


    畢竟他們父女倆,已經好久沒有單獨聚餐了。


    也正在這時,他手機響了。


    掃了眼號碼,很陌生,歸屬地為京城。


    鄭易平猶豫兩秒,還是接了。


    尚未開口,電話另一頭已響起一道沉穩、內斂、壓迫感十足的聲音。


    “鄭易平,我是趙虎!”


    “昨天夜裏,我和我兒子趙凱談過了。”


    “現在想聽聽你的意見!”


    “沒問題吧?!”


    鄭易平猛打方向盤,車輪滾地,急停在柏油馬路中央。


    霎時,四麵八方熱浪透過車窗襲來。


    炎陽刺眼,烈日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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