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紅毛鬼,隻要他們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允許他們用一個體麵的方式離開這裏。”


    血腥慘烈的五湖大戰已經到了尾聲,雙方都打的氣喘籲籲傷痕累累,反撲過來的紅毛鬼聯軍數量更多,但他們的失敗最終還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紅毛鬼是聯軍,他們並不齊心,隻要斷其一指剩下的就好說了。


    當四千多紅毛鬼丟下自己的同伴率先撤退之後,周國柱的勝利就已經注定。


    雖然周國柱的兵力並不占據優勢,但他卻具有一個紅毛鬼永遠都不可能具備的長處:殷商先民的支持。


    那些原始的土著部落戰鬥力幾乎為零,但這並不表示這些人就真的沒有作用,事實恰恰相反,這些人反而成為周國柱獲勝的一個重要因素。


    因為周國柱對這些原始土著相對溫和的態度,得到了他們的極大支持,“萬王之王”的稱號可不僅僅隻是一個稱號,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首先,他不必擔心這些土著會反叛,甚至可以讓他們做一些不太重要工作。而紅毛鬼敲骨吸髓式的掠奪和斬盡殺絕式的屠殺,早已讓這些原始土著忍無可忍。


    隨著越來越多的土著“揭竿而起”,紅毛鬼不得不在“後院起火”的情況之下麵對周國柱這個強大的對手。


    戰鬥雖然打的非常激烈而且曠日持久,其實雙方都明白,這是孤注一擲式的戰爭。


    無論怎樣威脅,交戰雙方都清楚的知道對手的底細: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強有力的支援,這場戰爭雖然是兩國之間的較量,但是說到底不過是兩支軍隊之間的比拚而已。


    不論是周國柱的學生兵,還是紅毛鬼的侵略軍,他們的母國都是萬裏之外,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具有戰略意義上的強力支援。


    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周國柱終於展現了一次“紳士風度”,同意圍困之中的兩千多紅毛軍舉旗投降,親口承諾給與他們一個比較優厚的待遇:隻要他們放下武器投降,就可以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甚至親口答應給與他們最基本的安全保證,允許他們用一個體麵的方式離開這裏。


    “我用上帝的名義發誓,我的話就象山峰一樣沉重,我用我的個人名譽擔保,絕對會遵守承諾。”


    曾經有過和羅刹人打交道的經驗,周國柱深知上帝在紅毛鬼心目當中的份量,所以才會立下這樣的誓言。


    已經走投無路的紅毛鬼終於相信了他的誓言,放下武器正式投降。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所謂的誓言根本就一錢不值,“萬王之王”周國柱從來就沒有拿這樣的誓言當一迴事兒,他甚至從來就沒有把上帝他老人家當一迴事兒。


    當他把紅毛鬼從堅固的堡壘中騙出來之後,馬上就收繳了他的武器,然後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屠殺的命令。


    兩千多紅毛士兵,其中還有不少的貴族、軍官和作為上帝最忠誠仆人的傳教士,全都被周國柱交給了當地的土著。


    土著人相信最原始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質樸觀念,紅毛鬼是怎樣屠殺土著人的,土著人就會怎樣殺掉他們。隻不過他們沒有這樣的能力罷了。


    現在,萬王之王周國柱給了他們一個這樣的機會!


    一夜之間,兩千多紅毛鬼就被那些拿著投槍和長矛的土著原始人殺了個幹幹淨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滿是浮屍,湖水為之赤……


    對於自己背信棄義的行為,周國柱沒有絲毫的心裏愧疚,他甚至可以振振有詞理直氣壯的說出一通大道理:“雖然我和上帝不熟,但我卻遵守了誓言,我並沒有殺死他們。至於說那些先民為啥要殺了他們,我想上帝他老人家一定知道原因,這也是他應該得到的報應……”


    第二次“五湖之戰”以周國柱的慘勝收官,雖然雙方都拚出了全力,但畢竟戰爭的規模有限,在雙方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母國強力支援的情況之下,所能夠動員的戰爭人數受到了天然的局限,這最多隻能算是一場戰役級別的勝利,還遠遠談不上戰爭規模的輝煌大勝,但卻永久的改變了戰爭的走勢和根本屬性,這是包括周國柱在內的交戰雙方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當中,因為周國柱再一次背信棄義,他的個人信譽徹底破產,任何一個紅毛鬼都知道來自東方的周國柱絕對不可以信任,他的誓言就好像穿破了的臭襪子那樣一錢不值,誰要是相信了他說出的任何一個字,絕對會付出血的慘痛代價,慘死的那兩千多士兵就是最好的證明。


    於是乎,“背棄誓言的爛舌鬼”“上帝要親手懲罰的惡魔”“嘴巴裏噴著臭氣的垃圾”等等一連串難聽的綽號又落到了周國柱的頭上。


    在整個西方世界,周國柱的信用已經為零了,沒有人再相信他的承諾。堂堂的遠征軍最高指揮官已經成了連魔鬼都不想和他打交道的垃圾。


    雖然紅毛鬼給周國柱等人去了很多難聽的綽號,並且因為他一再的違反誓言,而絕對不會再對他抱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幻想,但周國柱本人卻毫不在意。


    戰爭的真相就是殺戮,兵者詭道也,為了取得勝利可以不擇手段,違背誓言從來就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兒,反正這已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在這片蠻荒大陸上,隻有勝利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西邊的桑德子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前身後之名,可以毫無心理障礙的屠殺外族人,周國柱做的這些完全就是桑德子的翻版,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與此同時,在西方人對周國柱進行謾罵和詛咒的同時,他那個“萬王之王”的稱號終於坐實了。他終於成為北商洲大陸的統治者,而不僅僅隻是一個名義上的共主!


    這個巨大的變化,說到底還是西方的紅毛鬼送給他的。


    第二次五湖大戰的慘白,最大的原因並非是西方世界的戰鬥力不行,而是那些本地土著的反叛。


    土著部落無法忍受西方人的殘酷壓榨和血腥屠殺,趁著周國柱和紅毛鬼大戰的機會紛紛反叛,投入到了周國柱的陣營當中,此消彼長的形勢之下最終造成了巨大的轉折。


    相對不紅毛鬼殘酷而又血腥的手段,諸如剝頭皮、用人皮做靴子等等暴烈到讓人發指的滅絕行徑,土著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投靠到周國柱的麾下。雖然同為外來者,至少周國柱他們不會屠滅土著,甚至還可以給與他們很大的自主權,還能和他們做一些基本上還算公平的交易。


    尤其是周國柱把那些俘虜交給他們,任憑他們處置,給了他們一個複仇的機會之後,周國柱的個人威望迅速躥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很快就開始接受他的實際統治。


    雖然周國柱並不相信“殷商先民”的說法,他一度都認為這是李吳山為了新大陸的戰爭找的借口。什麽殷商故地,什麽華夏先民,都已經是幾千年之前的事情,誰能知道是真還是偽呢?


    但是,隨著局勢的發展,事實再一次證明了李吳山的高瞻遠矚,還有無比超前的戰略眼光。


    急於這些原始的土著人以最基本的待遇,把他們當做是臣民而不是可以隨意屠殺的野獸,這對於建立真實有效的實際統治有著非常顯著的效果,尤其是在母國的移民嚴重不足的情形之下,這種相對溫和的統治方式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唯一讓周國柱有些鬱悶的是,雖然他已經成為整個北商洲大陸的最高統治者,控製著麵積不小於母國的龐大地盤,但他本身的實力卻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增長,依舊嚴重依賴母國的支援。


    因為紅毛鬼的殘酷報複,他們正在用更加殘酷血腥的手段屠殺當地的土著,這就造成了那些原始部落更大規模的遷徙。


    越來越多的“殷商先民”正在做大規模的遷徙,紛紛投靠到了“萬王之王”的地盤之內,尋求周國柱的武力保護。事實上,在這一方世界當中,周國柱的遠征軍是唯一可以正麵抗衡紅毛鬼的力量。


    因為周國柱和整個遠征軍,都和本地的土著擁有相同的膚色和外貌,而且這些外來者對本地人的態度還算溫和,這些“殷商先民”開始相信他們真的就是來自於遙遠的東方世界,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和這些來自遙遠之地的人們和他們有著共同的祖先,彼此之間完全就是“堂兄弟”的關係……


    如此一來,“殷商先民”就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而是成為被彼此都接受的事實了!


    於是乎,這隻戰鬥力強悍的軍隊,甚至包括那些貪婪的商人,竟然得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名字:包括周國柱本人在內的遠征軍全體,被原始的土著稱為“帳篷人”。


    在當地的土著語言當中,“帳篷人”其實就是親戚的意思:我們的祖先曾經出生在同一個帳篷裏,我們不僅有相同的膚色和體表特征,還有非常親近的血緣關係……


    有了這樣的一層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血緣關係”,遠征軍對於北商洲大陸的實際占領就具有了某種天然的法理基礎,並且正被越來越多的“殷商先民”所接受,遠征軍的統治基礎正在變得越來越穩固……


    可惜的是,除此之外,就真的不剩下什麽了。


    這方世界上的“殷商先民”實在是太原始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國家的概念,也不明白刻有大明標致的界碑究竟意味著什麽,僅僅隻是把那東西當做是一種劃分地盤的標誌,甚而至於連族群的觀念都比較淡泊。


    這裏的土著雖然擁有廣闊的地盤兒,卻從來沒有建立起真正意義上的農業社會,甚至連遊牧民族的社會結構都比他們要先進的多。新大陸上雖然確實有土著國家的存在,但那是在遙遠的南商洲大陸,那是周國柱暫時無力染指的區域。


    越來越多的土著人投靠了過來,他們可以協助遠征軍作戰,但他們從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士兵。他們可以象周國柱奉上貢品和其他的東西,但那根本就不是稅收。


    在這樣的一個原始世界當中,稅收製度幾乎不可能建立起來,大部分的給養和補充則是來自遙遠的母國。


    這是對於遠征軍的一個最大限製。


    雖然周國柱控製了很大的一塊地盤,但卻嚴重缺乏最基本的人口數量,雖然他成為事實上的萬王之王,但是除了打仗之外,遠征軍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其實並不多。


    隻是肥了那些“讚助商”。


    遠征軍就是大大小小的商業組織讚助的武裝團體,在如此廣大的大陸上,他們有的是賺錢的門路。


    皮革、木料等等物資,商人們早已不屑一顧,那根本就是小打小鬧,沒有多大的油水,現在最賺錢的行為就是開礦。


    銅礦、銀礦甚至是金礦,都已經發現了好幾處,雖然暫時還隻能做小規模的開采,而前提投入巨大但卻產出很少,但這依舊可以賺錢,而且是大賺特賺,因為他們賣股票。


    確實是股票。


    大明朝真正意義上的股票就誕生於這次遠征過程當中。


    和針對大食國的戰爭完全不同,商洲新大陸的征服戰爭多是一些中小規模的商業組織“讚助”的。正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商人商隊實力有限,無力把巨大的戰爭勝利轉化成為真金白銀,就算是發現了寶貴的礦藏也無力做大規模的開發,隻能先占住了再尋求國內的大型資本的支援。如此一來,股份了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一種商品,股票也因此得到了推廣和普及!


    可惜的是,雖然遠征軍擁有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戰鬥力,但他們的商業眼光終究有限,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怎樣的機會,白白浪費了很多資源,卻沒有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充分利用母國越來越強大的商業資源,白白的便宜了那些貪婪吝嗇的商人。


    當初不惜借高利貸資助遠征軍的商人們全都一夜暴富,全都發了大財,這是包括周國柱在內的遠征軍沒有想到的事情……


    “周國柱這個蠢貨,除了打仗之外什麽都不會。”李吳山笑罵道:“那麽龐大的地盤,數不清的資源和礦藏,還在找我要支援,根本就是個端著金飯碗要飯吃的叫花子,看來我得幫他一把了!”


    馬上製定法令,鼓搗出了一係列雖然還不完善但卻具有現實意義的規則,對於占領區的山川河流、礦藏資源進行拍賣。所有的土地和資源,遠征軍至少占據三成的股份,剩下的則象賣白菜一樣賣出去。


    這個規則極其粗糙,簡陋到了“價高者得”的地步。無論是金山還是銀礦,都可以賣出去,隻要出的價錢足夠的高,就可以拿到開采權和相應的股份,甚至可以直接掏錢購買遠征軍手中的那三成股份。


    至於說人口,隻要是有利可圖,還怕沒有人去嗎?


    在這個越來越躁動的時代,金錢的作用勝過一切政令和法度,隻有是能有錢賺,自然而然的就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很快,周國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就被李吳山賣了個七七八八,換做更多的支援送到了萬裏之外的商洲新世界。


    最有意思的是,在李吳山變賣遙遠新世界的資源開采權之時,在東南亞發了大財的鄭家和浙商們竟然也插了一腳:他們竟然出錢購買北商洲大陸中部的利益。


    北商洲大陸的中部和南部,還在紅毛鬼的控製之下呢,他們竟然敢於動用上百萬兩銀子的資金來購買。


    最根本就是原因是因為國內資本極度看好遠征軍的戰鬥力,他們始終相信周國柱和遠征軍一定可以一路勝利,直到拿下整個商洲大陸。


    北商洲的中部和南部才是真正人煙稠密的富饒之地,隻要擊敗了紅毛鬼,就可以得到一方比大明朝本地還要廣闊很多的地盤兒。


    隻要有了地盤,數不清的礦藏和資源,全都可以轉化成為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


    在花錢購買未來利益和開發權的同時,在東南亞吃的腦滿腸肥的浙商和鄭家,竟然又組織了一支遠征軍……


    人的貪婪永無止境。


    對外擴張的潛力被極大的開發出來,吳山軍校……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大明軍校了。大明軍校的武器裝備部下屬的各個工廠馬力全開,加班加點的進行生產。


    數不清的火炮、火槍和其實一應的軍用物資被生產出來,轉瞬之間就又被運送到了全國各地,然後再擴散到世界各地……


    戰爭已不再是單純為了占有地盤,也不是純粹的征服,而是成為獲取商業利益的一種手段。


    雖然還是有很多老派的讀書人總是習慣性的念叨幾句“好戰必亡”的陳詞濫調,但整個社會的大風氣已經變了。


    對外發動戰爭,甚至不需要再得到官方的允許,正漸漸成為一種商業行為。而所謂的朝廷,隻是一個為這個目標服務的執行機構。


    這個世界真的變了,變的越來越不一樣,變得麵目全非。


    這個時代同樣這個在經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嚴重脫離了原本的軌跡,走上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劇烈的時代變革,造成了人們思想的轉變,同時也在更加深刻的影響著這個時代。


    一個嶄新的時代正是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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