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掠過空曠無遮的冰原,席卷起薄薄細細的雪沫子,仿佛一片扯地連天的白色霧氣,打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天地之間一片蒼茫,滿眼都是皚皚的白色,平整如鏡的冰麵反射著陽光,卻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讓人覺得更冷了。


    這片傳說的極北之地就是大明所能夠延伸到的地理極限。


    在這片冰雪覆蓋的區域之內,視野範圍之內的一切都完全陌生。沒有樹木花草,沒有飛鳥走獸,甚至沒有陸地和海洋,除了冰雪之外什麽都沒有。


    茫茫無邊的大海就在腳下,隻不過已經被徹底的封凍住了。


    周國柱極其部曲正在穿過“商洲海峽”。


    商洲海峽就是白令海峽,最窄出不足百裏之遙,若是急行軍的是一個晝夜就可以走過,前麵就是傳說中的新世界:商洲新大陸。


    經過幾十年的基礎教育,大明子民早已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比較準備的概念:在煙波浩渺的大洋彼岸,有一方廣袤無邊的大陸,那是一個古老而又全新的世界,被稱之為商洲大陸。


    李吳山按照自己的理解,將世界另一端的美洲大陸命名為商洲,這是有出處的。


    根據李吳山的說法,位於地球另一麵的商洲大陸本是炎黃舊地華夏故土。這個說法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誕,完全經不起推敲,因為大家都知道炎黃之地在國內,不可能跑到萬裏之外的新大陸,但這一點都不妨礙李吳山這個說法的合理性,並且有很多人翻閱古書,為這個說法找到了越來越多的理論基礎:


    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商朝,因為武王伐紂的緣故,商朝的遺民為了躲避戰亂流落四方,其中的一支遷徙到了現在的朝鮮半島,這是朝鮮文明的起源。另外一支則繼續北上,沿著冰封的海峽走到了另外一方天地,這個世界被西邊的紅毛鬼稱為“亞美利加新大洲”。但李吳山卻絕不承認這個說法,而是將之成為“商洲大陸”。


    因為那是商朝遺民的地盤,是諸夏之一,生活在新大陸的土著本就是殷商後裔上古先民。其曆史淵源和湖南、貴州完全相同。李吳山拒絕承認“印第安人”這個名字,而是將新世界的土著統稱為“商人”或者是殷人。


    按照李吳山的說法,新世界的“印第安”土著就是從河南遷徙出去的先民,無論身材還是樣貌都具有典型的東方人特征。


    雖然這個說法有些牽強甚至是滑稽,但以李大帥的影響力,總會有很多“史學家”為他的這個說法找到越來越多的理論基礎,用來證明新大洲的土著就是河南人的後裔,擁有純正的華夏血統。


    新大洲的土著到底是印第安人還是“商人”,對於那些真正是商人而言根本就是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他們對此完全就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這些正在崛起的商業階層在在乎一個問題:能不能發財。


    既然李大帥說萬裏之外的印第安人是河南人的後裔,那就是吧。哪怕李大帥說他們是玉皇大帝的親外甥,也無所謂更不必較真,隻要能賺錢就好了。


    征服一個新的世界,借機大發征戰橫財,是每一個商人都趨之若鶩的大好事,為了在將來的征服戰爭中獲得暴利,國內資本出錢出物,“讚助”了這次“解救殷商先民”的軍事行動。


    貪婪的商人們就好像是嗅到血腥味道的螞蟥,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業機會,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新世界的土著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商紂王有什麽淵源,隻是在意另外一個世界的礦藏、人口、金銀還有其他的一切財富。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遠征,光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就耗時四年之久。


    作為踏足“殷商故地”的先鋒,周國柱率領的這支隊伍浩浩蕩蕩規模龐大,囊括了四千多頭牲畜,一千多輛車具,總規模達到了一萬六千多人,但真正的戰兵卻隻有四千之數,就算是把兩年前派遣過的數個先遣小隊囊括其中,真正意義上的一線作戰人員也到不了五千。


    更多的則是一些隨軍的非戰鬥人員,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


    這些人全都揣著一夜暴富的躁動之心,而且下了血本兒。


    為了讚助這次曠古未有的遠征,很多人甚至不惜借下了高利貸,為的就是在新世界狠狠的撈一筆。


    “所有人不可以休息!全速前進,在登陸之前不能停下來!”


    不足百裏的商洲海峽原本可以在一個晝夜之內渡過去,但這支隊伍實在太過於龐大雜亂,非軍事人員的數量太大了,足足用了兩天半才終於踏著冰麵渡過了窄窄的商洲海峽,登上了新世界的土地。


    這是一方完全陌生的土地,與母國相隔萬裏,從今以後就要開始新的征程了。


    周國柱等人甚至沒有絲毫的感慨,甚至會沒有迴頭看一眼母國的方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勒石為標,在這個古老而又嶄新的大陸上留下了第一塊“界碑”。


    銘石為界,等於是宣告了這裏就是大明朝的域外領土,任何未經允許進入的勢力或者是個人,都會被視為絕對不可接受的入侵,那就意味著戰爭。作為越來越強大的東方霸主,母國會毫不猶豫的對其宣戰!


    整個“商洲大陸”的最北段,很少能夠看到人類活動的跡象,完全就是史前蠻荒景象。


    廣闊無垠的大平原,一望無際的莽莽叢林,數不清的獸群和各色礦藏……這完全就是一塊未經開發的處女地,而人口卻少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也就是說,這是一片無主之地……隻不過現在不是了。


    沿著南北走向山川河流繼續前進,一直走了四十多天,才見到一些零星散落的“商人先民”。這些人的樣貌和體型確實酷似中原人士,但卻維持著非常原始的生活狀態。


    這些所謂的“商人先民”根本就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國家,甚至完全沒有國家的概念。頭上插著長鳥翎身披獸皮的土著就住了非常簡陋而且十分狹小的帳篷裏,像極了周國柱曾經在母國見過的“馴鹿族人”的原始部落,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比烏魯魯他們那樣的馴鹿族人更加原始,既不農耕也不遊牧,而是使用單純的漁獵維持生計。


    連鐵器都沒有的原始“殷商先民”,怎麽可能會是周國柱的對手?他帶領的是裝備了最新式火炮的軍隊啊。


    戰爭?不!根本就沒有戰爭。


    原始的部落和最先進的軍隊之間不可能爆發戰爭。


    事實恰恰相反,因為這些原始的土著完全沒有國家的概念,他們並沒有把這支規模龐大的遠征軍看做是入侵者,反而把他們看做是來自遠方的客人,給予了熱情的招待。


    用鹽巴坨子、粗糖、和簡單的鐵器,就可以交換他們手中的物資,甚至隻需要一些鐵箭鏃,就可以招募到很能幹的向導……


    隻要對這些原始部落的頭人保持最基本的尊重,順便再給與一些小恩小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的成為他們的座上賓。尤其是在遠征軍確立了最基本的交易規則之後,這些原始部落甚至不介意他們樹立起一塊又一塊的界碑……前提是必須保證他們的遷徙自由,隻要遠征軍不和他們爭搶獵物,他們甚至完全讚同遠征軍駐紮在自己的身旁。


    因為這裏的土著完全沒有國家的概念,最開始的占領幾乎是完全和平的。遠征軍很快就開始在“商洲大陸”的西北端修建永久的駐紮點,其實就是在興建城市。


    因為遠征軍的前期進展非常順利,後續的人員陸續抵達,人口規模迅速膨脹,雖然屬於戰鬥人員的軍隊並沒有增加太多,但人口數量卻出現了爆炸式的增長,僅僅隻六七個月的時間就達到了七萬多人。


    正在興建中的城市被周國柱稱之為“開封”,,為了和母國的那個開封相區別,又稱為“新封城”,其實就是新開封的意思。


    既然這裏是殷商故地,是河南人的後裔,索性就用“開封”來命名了。


    於是乎,這裏的一切都帶上了濃重的河南色彩,就好像這裏在一瞬間成了中原大地:那條南北走向的大河被稱為“黃河”,商人們自發組成的聚居地則擁有一個又一個帶著母國特色的名稱,“張家寨”,“李家莊”之類的地名層出不窮……


    遠征軍開始的順利極大刺激了開拓進取的勢頭,隨著遠征軍的逐漸南下,周國柱第一次遭遇了可以稱之為對手的敵對勢力:紅毛鬼。


    紅毛鬼的情形幾乎和周國柱他們完全相同,是一群夾雜了冒險者、傳教士和武裝人員的團體,他們從東南往西北進發,而周國柱他們則是由西北往東南擴展。


    東方和西方在西大陸上的勢力第一次正式相遇,雙方的首次接觸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彼此都可以聽得懂的語言:戰爭。


    雙方都是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的入侵者,戰爭是彼此之間唯一可以聽明白的世界通用語。


    一場大戰旋即展開。


    在極其漫長的時間裏,西方的紅毛鬼已經習慣了和隻擁有少量鐵器的原始土著部落作戰,他們的火槍和火炮總是無往不利,總是肆無忌憚的屠殺和掠奪,這一次他們終於撞在了鐵板上。


    和周國柱的遠征軍不同,西方紅毛鬼的“拓展團”雖然擁有很大數量的戰鬥遠遠,但他們並沒有一個嚴密的組織,各部之間嚴重缺乏協同,反而更像是各自為戰的架勢,這就注定了他們的失敗。


    “我不管對麵的紅毛鬼是來自英吉利還是佛郎機,未經我之允許擅自進入就是入侵,殺光他們……”


    這是自遠征開始以來第一次可以稱之為戰鬥的戰鬥,古老的商洲北大陸頓時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兩個先進文明的軍隊,在這方古老而又原始的大陸上開始了血淋淋的爭奪。


    作為開局第一戰,周國柱要求必勝。


    年輕的學生們兵們端著最新式的火槍,拍著雖然整齊但略顯鬆散的陣線,在炮火的掩護下衝向了同等量級的對手。


    紅毛鬼同樣擁有很先進的火器,但他們的戰法還是顯得有些落後,酷似軍校成立初期的那種密集陣型:排列出至少四層的火銃步兵方陣,在前期的炮火之後整齊衝陣。


    使用同樣的武器,幾乎相同的戰術,唯一的區別就是學生兵的準備更加充分,他們的組織度更高,意誌更加堅定!


    恰恰是這個細微的差別,就注定了紅毛鬼的失敗。


    在九個月的時間裏,連戰連捷,總共經曆了十三次戰鬥,取得了十三次勝利,遠征軍打的紅毛鬼聞風喪膽,並且順利占領了紅毛鬼修建的兩座堡壘型城市。


    隨著軍事上的勝利,遠征軍逐漸朝著東南方向擴展,見到了一個超大型的湖泊……其實那是五個相互連通在一起的大湖,周國柱他們稱之為“五湖之地”。


    這一代的人煙已經開始變得稠密起來,顯然紅毛鬼在這一帶經營已久……


    英吉利人最是精明,當他們意識到對手根本就不是原始的土著並且幾乎不可能戰勝之後,馬上就派出了使者,試圖和周國柱進行和談,劃定彼此的勢力範圍。


    周國柱馬上就同意了英吉利人的請求,在經曆了一個多月的和談之後,在英吉利人以為可以用政治手段解決新大陸的爭端之時,卻在暗中厲兵秣馬不停的調兵遣將,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猛撲過去……


    在四十多天的時間裏,殲滅六千多紅毛鬼的軍隊,以摧枯拉朽之勢對紅毛鬼進行窮追猛打,直到周國柱親眼見到了另外一個大洋……


    從踏上商洲大陸的那一刻開始,隻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把北商洲大陸徹底打通,實現了東西貫穿的戰略構想,成為被商洲大陸北部的霸主。


    母國的支援還在源源不斷的到來,又修建了“洛城”“新綏德”“新孟津”等九座大大小小的所謂城市,其實就是戰略支撐點和延伸出來的補給點。


    雖然周國柱已經成為半個商洲北大陸的霸主,但他的名聲卻不怎麽好。


    因為他毫不留情的格殺前去和談的外交使團,並且背信棄義的趁著和談的機會大打出手,


    更嚴重的是周國柱和他手下的士兵對於白皮膚的西方人施行了斬盡殺絕的暴烈手段,他就理所當然的被整個西方世界稱為“不可相信的魔鬼”“撒謊者”“背信者”“惡魔周”。


    麵對這麽多的惡名,周國柱卻毫不在意!


    西方人給周國柱去了這麽多難聽的綽號,但是他控製區域之內的“殷商先民”卻視之為“救星”,把周國柱和他手下的軍隊當做了解放者。


    雖然周國柱手段血腥殘酷無情,但是對待這些“殷商先民”還是比較友好的,至少他們向那些“白色惡魔”那樣直接使用“先屠滅部落再下手洗劫”的手段,也沒有收購他們的頭皮,更沒有剝下他們的皮做成靴子,而是將本地的原始部落視為子民,他甚至會因為某個殷商先民受到了白色魔鬼的攻擊而不惜發動戰爭。


    和那些白色皮膚的吃人惡魔比起來,周國柱就顯得友好了許多,他對於北商洲大陸北段的統治也就顯得合理合法了,並且逐漸站穩了腳跟。


    第二年冬天,上百個“殷商先民”部落齊聚“新洛城”,將一頂插滿了鳥翎的王冠戴在了周國柱的頭上,尊奉他為“萬王之王”“山與河的保護者”“帳篷的守護者”,共同承認了他的合法統治……


    當地的土著之所以承認了周國柱的統治,一來是因為他確實強大,再者也是因為他的統治僅僅隻是名義上的,而不會真正幹涉部落事物。那些所謂的“殷商先民”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完全不必擔心周國柱會侵犯他們的利益,更不必擔心部落裏的人會被剝掉頭皮。


    周國柱的統治手段之所以如此的溫和,一來是因為畢竟還有“殷商先民”這個幌子,總不能做的太過分,再者也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夠,還遠遠達不到實際控製每一個角落的程度。


    現在的周國柱已經掌握著將近兩萬戰兵,九座大大小小的城市,但人口數量卻非常稀少,十幾萬剛剛達到的母國人口幾乎全都在“城市”之中,其讓的地方根本就顧及不到,不得不更加借助這些“殷商先民”。


    周國柱的擴張實在是太快了,名義上屬於他的領土麵積已經非常接近母國大明朝了,僅憑這麽點人口數量,無異於是滔滔汪洋之中撒了一把胡椒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控製著龐大的地盤,但卻沒有相應的人口數量,這就是周國柱所麵臨的難題。


    種種跡象表明,紅毛鬼正在謀劃更大規模的反撲,周國柱和他手下的學生兵必須嚴陣以待,他們講麵臨更大規模的戰爭。


    “這是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是你死我活的較量。”周國柱進行了遠征以來最大程度的戰前動員:“我們所到達的地方,就是我族的土地,不同任何人染指。我們必須頂住紅毛鬼的反撲,直到母國的援兵到來……”


    “不擇手段,不加代價,殺光他們!”周國柱喊出了自己的口號:“世界屬於我們!”


    在“世界屬於我們”的口號中,血腥慘烈的五湖大戰拉開了序幕。


    東方西方兩個不同的文明,在這個古老而又嶄新的世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展開了血腥慘烈的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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