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獸(24)


    張文鐸住院三天,引起了陳敏霞的懷疑,給張文鐸打電話,問張文鐸怎麽還不迴家。張文鐸仍說是在執行任務,陳敏霞仍是懷疑,反複追問,張文鐸以不能長時間打電話,影響執行任務為由,敷衍過去。雖然身上還有傷,但突然閑了下來,張文鐸還有些不適應。問了大夫,大夫說是隨時可以出院,張文鐸籌劃著出院後,陳敏霞見了他身上的這些傷,該怎麽解釋。按照張文鐸的預想,陸小溪已經報警了,現在滿大街都是監控,警方應該很快就能追捕到黃東亮。警方抓捕了黃東亮,離找到徐蔓也就不遠了,找到徐蔓,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販賣人口的團夥,找到那個團夥,或許也就能證明陸正業是被冤枉的。能夠證明陸正業是冤枉的,這一切也就都結束了。


    在張文鐸預想的同時,專案組又在分局的辦公室開會。韓鋒布置加強對曾小愛進行監控,可曾小愛還是在醫院被人帶走,同時,負責監控曾小愛的警察也被打傷。根據醫院的監控顯示,有幾人采用聲東擊西和“下迷藥”的方式,將守在病房門口的警察和化妝後的便衣都悉數“放倒”,之後有人背著曾小愛從樓梯下樓。有一名便衣在追擊的時候,還被人在背後偷襲,被人打暈。從監控中,根據背著曾小愛那人的身形判斷,警方判斷應該是黃東亮。其餘幾人,都戴著頭套,無法辨認。


    韓鋒坐在分局會議室的椅子上,專案組的人分坐在會議桌兩側,韓鋒指著筆記本上的監控畫麵,問眾人:“監控都看過了吧?”


    幾名刑警點了點頭,白瑞雨說:“從監控判斷,幾人雖然都戴了頭套,但可以判斷出其中一個是黃東亮。”


    何衝說:“從監控上看,這夥人的手法很專業,幹淨利落。從進入和撤離的路線上看,他們應該事先踩過點,甚至還有可能在醫院有眼線,化妝後的便衣被他們識別了出來。從進入醫院到襲擊警察,到帶離曾小愛,前後不到十五分鍾。我們的增援到達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撤離了。留在醫院的片警和刑警都是老警察,很有經驗。這夥人能在警方的監控下將人帶走,說明他們事先經過周密的策劃。”


    韓鋒頗為自責地說:“這件事也怪我,想到了黃東亮可能會來找曾小愛,但沒想到,他居然敢糾集多人,明目張膽的從醫院帶走曾小愛,還打傷了警察。”


    白瑞雨說:“根據監控判斷,去醫院帶走曾小愛的,至少有四人,或許還可能更多,技術科的人正在對著監控進行甄別。這四人從醫院帶走曾小愛之後,上了醫院外麵的一輛麵包車。我們根據麵包車的行駛軌跡查監控,查到麵包車被拋在一片苞米地裏,且已經被焚毀。技術科的同事嚐試用最新的科技手法,提取被焚毀的麵包車中的生物檢材樣本,目前還沒有結果。一旦有了結果,就進行檢驗和比對,看能否在dna比對庫中,找到相對應的樣本。”


    韓鋒點了點頭,說:“好不容易有點線索,現在又全斷了。”


    黃麗澄說:“也不算全斷,至少我們知道,黃東亮和曾小愛的關係遠非一般意義上的情侶關係可比,黃東亮能夠冒著被抓的風險潛迴醫院帶走曾小愛,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極為親密。”


    韓鋒反問:“就算我們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黃麗澄想了想,說:“曾小愛病情嚴重,甚至已經病入膏肓。曾小愛的主治醫生說,現在能救曾小愛的唯一方法,就是器官移植。在我市能做器官移植的醫藥,就那麽幾家,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韓鋒想了想,說:“按照年齡來說,曾小愛和失蹤的徐蔓年齡相仿,這之間會不會有聯係?”


    白瑞雨說:“醫院檢驗科主任陳旭一個月前失蹤,任何的檢驗檢測都需要檢驗科,陳旭的失蹤會不會也與這件事有關?”


    韓鋒說:“這就是你們下一步的工作,陳旭失蹤案的案卷已經發過來了,在我辦公室裏,我還沒看,等會兒開完會,我迴去就研究一下。我研究完了,再發給你們。從目前的情況看,我懷疑這家醫院有問題。”


    白瑞雨問:“該從哪個方麵查?”


    韓鋒說:“是大規模的摸排,還是小範圍的摸排,等會兒再研究一下。”


    黃麗澄問:“市裏能做器官移植手術的醫院這條線,還查嘛?”


    韓鋒問:“查,你先讓下麵派出所的同事去了解下情況,有了大概的方向,再去偵查,——你跟我說那個姓張的輔警,又給你提供了線索,你查的怎麽樣了?”


    黃麗澄說:“張文鐸跟我說,徐蔓的母親曾給他打電話,說徐蔓在醫院的時候,她的主治醫生問了她很多問題,張文鐸覺得是醫生在摸底。我將徐蔓的主治醫生傳喚到了派出所,進行了詢問。那個姓原的醫生,說是想安慰徐蔓的情緒才問的。”


    韓鋒想了想,又問:“醫生查了嘛?”


    黃麗澄說:“查了。通過走訪和戶籍資料顯示,主治醫生原科平暫時沒發現疑點,我將他傳喚到派出所,進行了問詢,也沒發現疑點,我就讓他迴去了。他在問詢的時候跟我說,他已經跟醫院請假,要帶他愛人去南方的醫院看病。”


    韓鋒疑問:“看病?什麽病?”


    黃麗澄指了指腦袋,說:“幾年前,他們的兒子丟了,孩子丟了後,他愛人的腦子就出了問題,原大夫帶著他愛人去過很多醫院看病,我跟醫院其他醫生核實過,確實如此。”想了想,又說:“韓隊,你看看要不要加大對原科平的偵查力度,限製他不得離開本市。”


    韓鋒皺著眉頭說:“有證據嘛?老公帶著妻子看病,合情合理啊!”


    黃麗澄說:“原科平一旦脫離了我們的視線,如果他真跟這起案件有關,我們在想抓他迴來,可就費勁了。”


    韓鋒說:“無憑無據,我們憑什麽限製人家?”


    韓鋒再次布置警方的偵查重點,從遺棄的麵包車查起,爭取找到黃東亮的下落,還分出一部分人,對醫院進行大範圍摸排。張文鐸吃飽了沒事兒幹又睡不著,給黃麗澄打電話,詢問案件的進展,從黃麗澄口中得知,警方未在原科平身上發現疑點,原科平將要去外地帶妻子看病,警方也未采取限製措施。


    張文鐸在電話裏問:“不采取限製措施,那他要是跑了咋辦?”


    黃麗澄說:“人家是帶老婆去外地看病,我們沒任何證據,憑什麽對人家采取限製措施?”


    張文鐸還想詢問案件的進展,黃麗澄以案件正在偵辦中,不能透露為由,沒再提及案件的情況,讓張文鐸多注意休息,少管閑事。掛斷電話後,張文鐸思來想去,雖然覺得原科平身上有疑點,但黃麗澄說的也符合人之常情,況且他隻是請假的輔警,也隻能無可奈何。一時間困意來襲,張文鐸躺在床上,再次進入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還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張文鐸看了眼號碼,是陸小溪打來的,便接電話,陸小溪在電話那頭說:“傷好利索了嗎?”


    張文鐸說:“還行吧,不耽誤吃飯喝酒。”


    陸小溪說:“記得幾天前在城中村圍捕黃東亮嘛?”


    張文鐸說:“當然記得了,我又沒被打傻。”


    陸小溪說:“董叔打聽到了,陽龍和黃東亮二十幾年前就認識,黃東亮替陽龍擋過刀,倆人算是過命的交情,……”


    張文鐸打斷陸小溪的話,問:“說這些有啥用,人找到了嘛?”


    陸小溪說:“董叔花錢,買通了陽龍的司機,司機說曾拉著陽龍去了兩趟鄉下的別墅。別墅裏還有別人,不是陽龍現在的手下,不知道陽龍是在哪兒找的人。司機沒進去,裏麵具體什麽情況,他也不清楚。”


    張文鐸疑問:“收錢賣老大,能靠譜嘛?”


    陸小溪輕蔑地說:“他們這幫人,都是在道兒上混的,嘴裏說的都是義氣,心裏想的全是生意。隻要有錢,他們什麽都能賣。”


    張文鐸問:“地方確定了嗎?”


    陸小溪說:“在郊區的別墅。”


    張文鐸又問:“確定黃東亮在嘛?”


    陸小溪說:“確定了我還找你幹嘛?”


    張文鐸思忖片刻,問:“張文鐸又問:“你是怎麽想的?”


    陸小溪問:“現在的狀況,能報警嘛?”


    張文鐸說:“你讓我想想。”


    張文鐸掛斷電話,權衡利弊一番,之後又給陸小溪打電話,說:“不管能不能確定屋裏的人是不是黃東亮,都先別報警。黃東亮剛從醫院在警方的監控下帶走了他的女友曾小愛,還打傷了警察,顯然對警方的抓捕沒放在心上,打算與警方對抗到底。罪行已經暴露,還敢公然襲警,足以說明黃東亮有很好的心理素質和行動能力。如果屋裏的人是黃東亮,你報警了,警方出動,抓住黃東亮,雖然證據確鑿,你覺得黃東亮會交待嘛?他犯的是重罪,不交待是死,交待也是死。他救走曾小愛的目的肯定是跟曾小愛的病情有關,曾小愛的病,隻能換器官。沒有合適的器官,曾小愛也隻能是死。他一旦被抓,對他來說,就失去了任何活下去的動力,很可能會破罐子破摔,死扛到底。”


    陸小溪沉默半晌,說:“我已經按你說的報警了,刑拘期也快到了,到時間了,警方沒找到確鑿的證據,也得放我爸。你讓我相信警方,就讓警察去查去好了,我再做什麽,萬一影響到警方辦案,警察再把我抓了咋辦?”


    張文鐸反問:“雖然法律規定刑拘最長是37天,但警方要是找理由,再拘你爸,我想也是可能的。況且,就算警方隻掌握了錄音,但也是證據,法官或許也可以給你父親定罪。你爸爸不服,可以上訴,上訴就得二審,這一來一迴,不知道多少時間又過去了。”


    陸小溪思忖片刻,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張文鐸說:“叫上阿強,在讓阿強找幾個信得過的,身手好的兄弟,然後開車過來接我,咱們悄悄的過去。如果是黃東亮,就把他按那兒,用警方不能用的方法,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如果不是黃東亮,就當接我出院。”


    陸小溪掛斷電話後,就找來阿強,讓阿強在公司的保安中,選幾個當過兵,練過搏擊,身手好的。阿強不長時間之後,就找到四人,並給四人都配備了甩棍和電擊槍。阿強開車拉著陸小溪去醫院,接上張文鐸後前往外賣員說的鄉下的別墅。張文鐸讓車在距離別墅五百米遠的距離停下,之後幾人下車,張文鐸讓陸小溪留在車上,隨時聯絡。之後帶著眾人穿過樹林,悄悄地向別墅靠近。在距離別墅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張文鐸從阿強手中接過事先讓阿強準備好的望遠鏡,觀察了一番,說:“不管裏麵的人是不是黃東亮,這個別墅都有問題,大白天的所有窗簾都拉著,沒問題才怪。”


    阿強問:“我們怎麽進去?”


    張文鐸讓阿強先在原地等待,隨後拿著望遠鏡貓腰進了樹林。張文鐸在樹林裏穿行,圍著別墅轉了一圈,不時停下來用望遠鏡觀察,之後又迴到阿強身旁,說:“一樓的窗戶都是防盜窗,外麵都有鐵欄杆,從窗戶進不去。左右和後麵我也都看過了,後麵有兩扇窗戶,沒有鐵欄杆,但也得先翻牆進院子裏,然後再想辦法從後麵窗戶翻進去。”


    阿強想了想,問:“那得鬧出挺大動靜啊?”


    張文鐸問:“主要是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人?你有別的辦法嘛?”


    阿強想了想,在張文鐸耳旁低語幾句,張文鐸想了想,覺得可行,便按照阿強的計劃行事。張文鐸再次貓腰鑽入樹林,看著手表,到了與阿強計劃的時間了,便先翻牆進入院子,之後隻用幾秒的時間就攀上了二樓的窗戶,扒著窗沿,踩著一樓與二樓之間作為裝飾的凸起,順著窗簾的縫隙向屋內張望,見屋內的床上坐著倆人,一旁還坐著一名看守。張文鐸看到床上坐著的那倆人,手上都綁著紮帶,而且有些麵熟。張文鐸想了想,認出其中一個是之前見過的醫院的原主任。張文鐸納悶原主任怎麽會在這裏,正在納悶之際,聽到“轟”的一聲響,張文鐸知道阿強那邊的行動正在進行。


    阿強讓找來的幫手先是喝了一大口白酒,然後開著車上路,然後就開車撞壞了院外的鐵門,徑直衝入院子,撞在了別墅的門上。阿強找來的幫手晃晃悠悠下車,嘴裏還不住地叫罵著,罵了一會兒,別墅大門才打開,從裏麵出來倆人,手裏都拿著家夥,阿強找來的幫手滿嘴酒氣,說:“什麽破路?路中間怎麽多出來塊石頭,是不是你們故意擺的,就是讓司機躲避不及,打方向盤打你家院子裏,然後你們好訛錢啊?”


    屋內的青年拿著把扳手,指著阿強找來的幫手,說:“你這是喝了多少啊?喝酒不能開車,你媽沒教你嘛?趕緊給我滾。”


    阿強帶著另外幾人,快速地向大門口的方向移動,阿強找來的幫手指著屋內的青年,說:“怎麽說話呢?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我今天就教教你。”


    小青年說:“我說的就是人話,聽不懂就迴你媽肚子裏,再好好學學去。”


    阿強帶著另外幾人快速地衝入院子,小青年見狀不妙,剛想關門,阿強找的幫手已經躍過轎車,一腳飛踹,直接將青年踹入屋內,阿強等人隨後魚貫而入,手持甩棍,與屋內的看守打鬥在一起。


    張文鐸在二樓的窗戶,看到屋內負責看守的青年聽到響動,拉開門出去了,便把住窗沿,用腳踹玻璃,踹了兩腳之後,玻璃爆裂,張文鐸跳入屋內,來到原主任身前,說:“原主任,我們真是有緣啊,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上。”


    原主任打量了幾眼張文鐸,也想起來了,說:“你前兩天到我家找過我。”


    正在二人說話之際,方才出去那名青年又返迴,見到張文鐸先是一愣,隨後身手入懷,掏出匕首,就衝張文鐸撲了過來,張文鐸機敏地閃過。見對方動刀,張文鐸也不在手下留情,先是一腳踢在對方胳膊上,隨後使用擒拿的招術,將對方的腿別住,然後用力的推著他的腦袋往牆上一撞。對方頭部撞牆,晃了晃,倒了下去。坐在原主任身邊的女人見二人打鬥,受到驚嚇,大喊大叫起來,張文鐸聽不懂她喊的是什麽。


    張文鐸打倒青年後,又對原主任說:“跟我走。”


    原主任說:“先把我解開。”


    張文鐸不理原主任,說:“趕緊走,不走就走不了了。”


    那女人坐在那裏,還在不停地喊叫,原主任在一旁不住地安慰著。張文鐸說:“想走,就讓她閉嘴。”原科平在女人身旁不停地說著什麽,女人一時間仍未平靜,仍坐在床上大喊大叫,張文鐸擔心女人耽誤時間,扛起女人向外走。原主任跟著張文鐸出了屋子,來到樓下,見樓下地上躺著三個人,阿強等人站在身旁,阿強找來的一名幫手胳膊受傷,不住地流血。


    張文鐸問阿強:“沒事兒吧?”


    阿強說:“我沒事,兄弟受了點兒傷。”


    張文鐸又問:“誰幹的?”


    阿強當然明白張文鐸的意思,說:“剛才問了,是陽龍的手下。黃東亮之前確實住這裏,是黃東亮帶著他們將樓上的倆人綁過來的。他們隻是綁人,具體幹什麽,不知道。黃東亮出去了,現在不在這裏。跑了一個,肯定會給陽龍或黃東亮報信兒,估計一會兒陽龍就會帶人過來。”


    張文鐸說:“那還愣著幹嘛?趕緊撤啊!”


    張文鐸帶著原主任,扛著那女人,從屋裏出來,與阿強等人來到樹林裏的汽車旁,讓原主任和女人坐在後排,之後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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