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方琳薇便起了身。


    她換下絲綢緞麵衣裙,穿上幹淨利落的棉線製成的衣裙。一應釵環通通收起來,隻是簡單的挽了發髻,用些綢帶頭繩綁發。


    此次出行,本就是輕裝簡從,隻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和足夠的銀錢,用一個包裹裝起來便完事了。


    此次南下,方琳薇也隻帶了翠兒和秋菊同去。


    蘇家那邊的事,她需要青蘋配合著方興一起做,底線交代給青蘋,其餘的事便隻能讓青蘋自己看著辦。


    如今方老太太把方家大半產業交由方琳薇掌管,她要遠行,便隻能讓青蘋給頂上。


    草草吃了早膳,方琳薇,翠兒和秋菊三人各自挎了個包裹便去了前院。


    翠兒本想幫方琳薇拿包裹的,奈何方琳薇卻是不肯,日後出門在外,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總要學著自己幹,不然可不真成了別人的累贅了?


    來到前院,沈玨和阿吉已經等在了那裏,見到方琳薇來,阿吉倒是很熱情的上前道:


    “方姑娘來了,小的幫你拿包裹吧?”


    他說著,身上已經掛了兩個包裹的手便伸在了半空。


    方琳薇擺了擺手,看著沈玨一副大爺似的空著手,她笑道:“得了吧,在幫我拿包裹,你還要不要趕路了,我好腳好手的,自己拿著又累不著。”


    她說著,瞥了沈玨一眼道:“走吧,別耽擱了。”


    阿吉僵著手看向沈玨,沈玨很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


    要你多事了?


    沈玨問:“不要去給老太太辭行嗎?”


    方琳薇白了他一眼道:“天都還沒亮徹底呢,這會子去擾人清夢啊?走了。”


    她說完,自顧自的就往儀門外走去。沈玨無奈,都隔了一夜了,這氣還沒消呢?


    他快步跟上,伸手搶過她肩上的包裹。


    “這包裹重,我幫你拿吧。”


    方琳薇看著他搶過包裹就快步往前走的的模樣,不禁就樂了起來。


    “你當我殘廢了呢?要你多事。”


    一路急行,沈玨和阿吉騎馬,方琳薇和翠兒她們兩個便在馬車上打瞌睡,待到臨川碼頭,方琳薇才算轉醒過來。


    由於他們出發的早,又是一路急行,如今到了碼頭,卻也不過巳時三刻。


    草草吃了些點心,幾人便上了船,這時沈玨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船是方家一整條租下來的,船上有四名水手,一個掌舵的老船長和他的妻女。尋常,老船長的妻女便是在船上煮飯供給船客。


    原本船隻計劃午時兩刻離港,如今已是午時一刻,卻久不見沈玨迴來的身影。


    方琳薇站在甲板上遠遠的望著岸邊,心中著急,卻是麵上半點不顯。她暗想著這小子莫不是臨時有事放她鴿子,讓她一人南下去了?


    她轉眼,看著麵帶焦急的阿吉問道:“你家公子向來都這麽不靠譜的?”


    沒有,絕對沒有!再沒有比他家公子更靠譜的人了。


    他咂舌,卻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心中不免鄙夷起沈玨,第一次帶著未婚妻出門,竟是這麽不靠譜,去哪裏了也不說一聲。


    “偶……偶爾不靠譜吧。”


    阿吉磕巴著說完,方琳薇便遠遠看見沈玨自擁擠的人群中朝著大船趕來。


    他太過出眾了,於人群裏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公子,公子。”


    阿吉揮著手喊,方琳薇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跨過橋板笑著走到了她跟前,將她頭頂那片炙熱的陽光遮擋開了。


    “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沈玨伸出手,將一白瓷瓶遞到她跟前。


    方琳薇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想起昨晚上打開沈玨給她的那個小盒子,正是一朵血玉雕成的薔薇花。


    那雕工看著有些笨拙,看上去多有瑕疵,根本不像是匠人雕刻出來的。翠兒她們都說該是沈玨自己親手雕刻的。


    方琳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玨的手,果真見他手掌上有著些許劃痕。


    她會心一笑,接過了白瓷瓶,一股子藥香便傳進了鼻息之間。


    “你就是跑去買這個了?”


    沈玨挑了挑眉,沒有迴答她的話,卻是對她說道:“我聽翠兒說你沒怎麽坐過船,像我們這種在北方長大的人,十個有九個會暈船。你把它帶在身上,要是覺得不舒服,含一顆在舌下便能緩解症狀。”


    沈玨話說完,便聽船上的水手大聲吆喝著:“開船嘍……”


    方琳薇站在甲板上,看著越來越遠的臨川碼頭,她轉頭,看著沈玨因著奔跑,額頭上沁出了密密的細汗。


    “謝……謝謝你啊,沈玨。”


    她將瓷瓶收進隨身攜帶的荷包中,這個謝謝,說得有些別扭。


    奈何,江麵上風大,方琳薇聲音有些小,沈玨便隻聽到了一個“玨”字。


    “你說什麽?”


    他扭頭問。


    方琳薇笑了笑,她難得認真說句謝謝,他竟是聽不清,可經他這麽一打岔,她卻沒有了煽情的興致。


    “我說,沈三公子如此人才,就是把你丟到這滾滾紅塵之中,也不擔心你會走失。”


    那樣芝蘭玉樹的他,在人群中,她一眼便能認出來。


    沈玨一聽這話,半天才反應過來,方琳薇卻是一個轉身迴船艙去了。


    “沒良心的,你拿我消遣呢?”


    沈玨站在甲板上喊,方琳薇卻隻置若罔聞。


    他這是圖的什麽啊?


    順水船,行船速度非常快,再加之如今又是雨季,運河中的水流又是更加快了一些。


    原本從京城走水路南下,最快也要十五天,這次行船,倒是提前了一日到達徐州境內。


    而這一路上,方琳薇果真就暈船了。不到甲板上還好,一到甲板上看,她便覺得自己胃裏泛惡心。


    於是,整整十幾天的工夫,她倒是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船艙裏睡覺。


    進徐州碼頭時已是七月二十九,才到徐州,就一直陰雨不斷,天上也是黑壓壓的,半點陽光見不到。


    下了船,沒有聽到徐州境內有任何洪災的消息,而這種陰雨天氣,也不見得會下大暴雨導致洪災。


    可越是這樣,方琳薇就越發心慌。


    她隻知道徐州七月二十一日起開始暴雨半個月之久,導致洪災泛濫,民不聊生,卻又不知道洪災具體是哪天來。


    如今這樣的天氣難形成洪災,那麽所謂的暴雨洪災,說不定真的是堤壩決堤造成的了。


    “我們先在碼頭休整,明日在進徐州府吧。”


    沈玨看向黑壓壓的天說。實在是陰雨天,馬車難行,從這裏到徐州府又有三個時辰的路,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要是勉強趕過去城門卻關了,反倒沒地方去。


    “不,現在就走。”


    方琳薇不安的說。越早見到方淮,她所擔心的問題便能越早解決。


    沈玨有些為難道:“可是,現在走的話……”


    “騎馬。”方琳薇看向沈玨堅定道:“你不是會騎馬的嗎?咱們騎馬過去。”


    君子六藝,騎馬射箭皆是要學習的,就算沈玨九歲後不在人前專研學問,但世家子弟,豈有不精騎射的道理?


    “我是會騎馬。”沈玨說著看了一眼身材有些瘦弱的方琳薇道:“難道你也會騎?總不能我和阿吉先走,留你們幾個女孩子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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