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


    秦始皇看著王賁在沙盤演示。


    群臣的臉色都很古怪,也就是說韓信公然違抗軍令,先把大月氏給收拾了。關鍵是,偏偏又打贏了!


    生擒大月氏王!


    雙靡、貴霜翕侯皆被生擒。


    迫使大月氏西遷,俘虜以萬計。雖然韓信這邊同樣是損失不小,但勝在其核心三萬主力損失不大。死的都是沿路的胡戎俘虜,這些人就和耗材沒什麽區別,他們死了反倒是省去諸多隱患。


    所以,這算什麽?


    是斬首立功?


    還是公然違抗軍令?


    對統治者而言,將士能征善戰肯定是好事,可要是不聽話那就難辦了。為將者,當以君令為先。國君劍指何處,將者便得前往何處。若是不聽話,難保不會傷了自己。


    想想昔日的李牧,他的戰術韜略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卻屢屢被趙王猜忌,特別是在秦國的反間計下,使趙蔥及齊將顏聚代李牧。然李牧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趙國計,為大王計,牧斷不會交出兵權!


    最後的結果也都知道……


    這類鋒芒畢露的武將,注定是不會討喜的。反而是像王翦這樣的,更會受皇帝寵愛。


    “稟上,臣以為韓信雖立下大功,卻也鑄成大錯。”李斯踱步而出,抬手道:“韓信貪功冒進,公然違抗軍令。此次奇襲大月氏雖有斬獲,卻太過冒險。若是因此延誤戰機,極有可能令北伐大計功虧一簣!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伏誅。韓信有功不假,卻也有過。故臣以為可小懲大誡削其爵位一級,以正秦法!”


    所言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李斯並非是在針對韓信,而是為公考慮。功過賞罰乃是秦法根基,不能因為韓信打了勝仗就不去懲罰。長此以往,今後恐怕會有更多的人效仿。昔日屠睢貪功冒進的代價,可是曆曆在目。所以絕不能助長這類歪風,必須加以遏製!


    “丞相言過了。”馮毋擇緩緩走出,手握玉圭道:“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圮地無舍,衢地交合,絕地無留,圍地則謀,死地則戰,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


    “韓信長途奔襲兩千裏,遠在焉支山西海之地。然戰機稍縱即逝,韓信作為裨將受蒙恬將令,有權自行決斷。隻要不影響大局,但凡立功皆當受賞。否則追隨他征戰塞外的將士們,又當如何想?故臣以為,韓信用兵素來是天馬行空,以用奇兵以少勝多而聞名。此次他滅大月氏,為秦省下一年苦戰,當進爵以正軍功!”


    馮毋擇本身就是武將出身,這些年來南征北戰受封為倫侯武信侯。他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王氏,也曾是響當當的猛將。他更能理解為將者麵對機會的渴望與矛盾,一來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戰機溜走,二來又要考慮軍令。


    韓信作為裨將,他既然敢用兵那肯定是仔細衡量過敵我實力。誰有把握能吃下大月氏,並且不耽誤漠北決戰,所以才會用兵。


    作為統帥就得隨機應變,絕不能太過死板。特別是麵對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得果斷決定。事實證明,韓信的確是有大將風範。敢打能打,能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作為統帥,毫無疑問是合格的!


    “通武侯以為如何?”


    王賁放下手中的木棍,抬手道:“草原戰況如何,上已明了。賁記得,蒙恬曾向韓信許諾,隻要他能掃清河南地並且及時奇襲單於庭,期間旁枝末節蓋不追究。既是如此,那韓信就並非違抗軍令而是唯上是從。他遵上將軍令,橫掃胡戎諸部。大破月氏主力,而後長途奔襲閃擊大月氏王庭,生擒戎王。且並未延誤戰機,何來的過錯一說?”


    王賁自然是更偏袒韓信些的。他本身就是武將,且韓信與王翦交好,二人是亦師亦友。他與韓信也有些交情,很喜歡這年輕氣盛的小將。就這迴韓信所為,讓王賁都大開眼界。


    硬生生的讓北伐提前一年結束,長途奔襲千餘裏發動閃擊,讓大月氏毫無防備。這等戰略魄力,著實少見。關鍵是想到放走部分主力,沿著大月氏主力的馬蹄印在後麵緊追不舍。稍有不慎,韓信這幾萬人都得死在草原……


    “通武侯所言未免太過偏袒。”廷尉站起身來,駁斥道:“韓信立功不假,可他險些鑄成大錯也不假。昔日上將軍歸鹹陽時,諸公就都已商定好戰略方向,上也都予以認可。將要分三年時間,先後平定匈奴、大月氏和東胡。可韓信卻公然違抗軍令,冒險進攻大月氏,這能是唯上是從?”


    “荒謬至極!”


    “韓信功過相抵,當削爵懲戒!”


    “韓信大破月氏,當加官進爵!”


    朝臣們爭的是麵紅耳赤,互不退讓。這不僅僅是韓信一人的事,還包括他麾下士卒。如果說韓信有過,那麾下將士自然也沒資格領功受賞。所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絕非小事。


    秦始皇眉頭微蹙。


    隻覺得他們相當吵鬧。


    “夠了!”


    “陛下息怒!”


    “韓信年少,首次出兵便能立下大功。丞相廷尉所言,皆有其道理。然韓信年輕氣盛,以雷霆之勢誅滅大月氏。現如今已掃清河西走廊,打通前往西域邦國的道路。縱然有些衝動,卻是揚我大國邦威,打出了秦軍的士氣!秦國賞罰分明,若他能及時奇襲單於庭,未曾延誤戰機,朕便為他加官進爵。如若不然,朕再治他的罪!”


    “陛下英明!”


    王賁長拜作揖。


    暫不處理也沒毛病。


    韓信還得繼續為秦征戰,就算給他獎賞也收不到。倒不如看看他能否及時馳援,若能辦到再給獎賞也不遲。


    “太史令,為朕草詔!”


    “臣在。”


    “詔令蒙恬,自收到詔書起發起決戰。以最快速度平定北假、漠北之地,將秦國王旗插在狼居胥山,刻石頌功以彰國威!”


    “唯!”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每年秋季胡人皆會趁著邊郡農收而南下,而今年便攻守易型了。他們趁著秋季與胡人決戰,便可讓胡人難以囤積過冬的糧食,牲畜因為狼狽逃竄奔襲而無法養膘。就算他們能僥幸逃出秦軍的追擊,恐怕也難熬過漠北寒冬。


    打仗打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要將一切可利用的都利用起來。畢竟動輒幾十萬人的死活,可不是腦袋一熱就烏泱泱的跑去送死。


    秦始皇看向沙盤。


    臉上卻揚起抹笑容。


    他是由衷的感到開心。


    韓信,沒有讓他失望!


    甚至超出了他的預料!


    剛與大月氏八萬銳騎決戰,並且將其擊潰。然後就帶著銳騎長途奔襲上千裏,直接將大月氏王庭給打了下來。為秦國省下一年的人力物力,這等魄力舉國上下怕是都找不到第二個!


    關鍵韓信就和開了掛似的,他總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關鍵地點。憑借烏倮繪製的地圖,就能精準辨明方位。


    【韓信,你就是朕的眼睛!】


    【你要代朕,看的更遠更遠!】


    ……


    ……


    廷議結束。


    王賁緩步而行,馮毋擇則是走在他身旁感慨道:“看來,真是不服老不行咯。馮葵昔日與我說什麽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還不屑一顧。本以為秦國出了個黑夫,就已是相當難得。卻沒想到又出了個韓信,比南寧侯年輕時還要出色。首次大規模用兵,便能取得如此戰績。再給他十年,老夫都不敢想……”


    “還需要十年?”


    王賁卻是輕笑,搖頭道:“武信侯看來還是不夠了解陛下。陛下為人急切,素來喜歡能速戰速決的年輕小將。韓信比昔日李信還強,堪稱是用兵如神。以他的才能,明年必能滅了東胡。到那時,繼續對箕子朝鮮用兵都有可能。以韓信才能,恐怕不到三十歲就能封侯……”


    秦國的確是論功行賞,以軍功製立足。但大部分都是民爵,才有詳細的劃分。至於侯爵,那都是看國君的心意。比如王翦,那都是滅楚後才得以封侯。再看看嫪毐,沒有任何軍功傍身都能封為長信侯。


    但對偏愛的將領,秦始皇也不會吝嗇。李信伐楚失利,但最後都能封為倫侯。南征結束後就正式封為徹侯,侯名南寧。


    真要論軍功,如何比得上王翦?


    但這就是皇帝的權力,說誰有功誰就有功。隻要韓信後麵順利,成為徹侯是早晚的事。


    “那蒙恬將軍呢?”


    “起碼是倫侯。”


    王賁神色從容。


    自從他們這批老將退下來後,秦國迫切的需要一批能扛大梁的武將。蒙恬也算是能征善戰,況且北方邊郡需要位老將鎮守,所以封為倫侯是板上釘釘的。


    “老咯……”


    馮毋擇輕輕咳嗽,而後笑著道:“還好,老夫子嗣還算都有些能耐。特別是那不孝子馮葵,現在可是神醫韓終的親傳弟子。此次奔赴膠東,也許還能帶迴來些驚喜。”


    “但願不是驚嚇吧?”


    王賁在旁輕飄飄的吐槽。


    【第2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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