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安?”


    “正是。”


    安忐忑的跟在左側,說話都有些哆嗦,緊張的後背都在冒汗。他自聽說黑夫的事跡後,便將他奉若神明。包括黑夫的治國之術,他也多有學習。對他富民強國的理念,很是推崇。


    “我聽說過你。”黑夫麵露微笑,示意他無需緊張,淡然道:“禮君先前曾與我提到過你。說你是自幼父母雙亡,由仲父收養。後繼承亡父爵位,成為遷陵縣弟子。才思敏捷熟讀律令,年紀輕輕便多次助縣尉破案。後來下鄉表現也很出眾,為弟子之最。年紀輕輕,便被破格提拔為縣令。”


    安很年輕現在隻有二十,卻已成為縣令。這等晉升速度,除去他自身能力也是因為製度使然。靠著弟子下鄉,他是很快上位。主要還是嶺南缺少秦吏,有些年邁的官吏又不適合,所以才會提拔安。


    “禮君?”


    安抬起頭來,有些詫異。


    他沒想過,黑夫竟會知道他。


    “嗯。”


    黑夫輕輕點頭。


    他口中的禮君,便是洞庭郡守。


    他們倆也算有些交情,特別是商社還去了洞庭投資。去年禮君還派人給他送來盒柘糖,說是出自洞庭。黑夫品嚐過,甚至比雲夢的更甜。顯然,洞庭比南郡更適合種甘蔗。


    “甌蒲縣現在如何?”


    “還算順利。”安很是恭敬,低聲道:“甌蒲昔日為東甌王城,其遷其宗共三十餘戶、百五十人,東甌君則享食邑八百戶。另遷越人二百戶秦人八百戶,共千餘戶。”


    “還行。”


    黑夫輕輕點頭。


    嶺南是新置郡縣,戶數達不到標配很正常。甌蒲為海島,上麵想種糧食還是比較困難的。淡水資源有限,就隻能種些蔬菜。能容納千戶,已是不易。估摸著還得靠樓船運糧,否則根本不夠吃的。


    對於東甌選擇這種地方當王城,黑夫也是歎為觀止。就算不動手,困都能把他們給困死。切斷水關補給線,那東甌王就隻能去啃樹皮。


    “島上以耕種為生的農夫不多。”安右手顫抖捧著卷竹簡,介紹道:“目前主要還是靠著漁獵為生,他們喜以蛇蛙魚蛤等為食。五大夫教他們製蠔油,備受當地人喜歡。就是麻煩了些,味道也的確鮮美。”


    “蠔油?”


    “是的。”雲驚憨厚的笑著,“東甌人喜食蚌蛤,有時捕獲甚多,卻因天氣炎熱而腐壞。我就想著仲兄昔日說過萬物皆可醬,便想到以蚌蛤肉為醬。經過多次嚐試熬製,總算有所小成。莫要說當地人,就是上將軍嚐過都讚不絕口。”


    “待會讓我嚐嚐。”


    “那必須的。”


    能得到黑夫認可,雲驚也很高興。


    他早早便跟著黑夫混,學到不少東西。為了教化當地越人,雲驚就想到從吃的入手。東甌人最好食糖,更是嗜糖如命。他便投其所好,以柘糖與他們交易糧食獸皮珠玉。後來見他們捕上來諸多蚌蛤,因為保存不當而浪費,就教他們製作蠔油。


    就算是雲驚自己也沒想到,這蠔油竟如此美味,比他先前吃過的任何肉醬都要香。清水煮菜搭配上蠔油,便是道無比美味的珍饈。很多秦卒品嚐過後,也都很喜歡。一大碗稻米飯澆上蠔油,如此就心滿意足了。李信品嚐過後,更是讚賞道:無耗油,食無味!


    他們是邊走邊聊,黑夫是愈發感興趣。他記得沒錯的話,蠔油應當是起源於廣東沿海地區,也就是現在的南海番禺。勞動人民用牡蠣熬製濾濃而成,具有天然的牡蠣風味,營養價值頗高。還有像是魚露蝦油,其實都是南方地區。


    像現在還是以水煮菜為主,而調料又無比匱乏,像蠔油魚露蝦油還真有搞頭。嶺南沿海地區最不缺的就是海鮮,隻要經過特殊的手段處理,就能得到物美價廉的調味品。再通過水路或是海路,便能源源不絕的運至中原。


    不說長遠的,現在秦國也能大規模製作耗油。等今後還能通過官營的方式,讓蠔油在嶺南地區流通起來,這對秦國而言也是筆不菲的收入。


    沒過多久,黑夫便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遠處的土城,就城牆而言和鄉邑沒啥區別,實在是看不出有任何縣的影子。木製匾額高高懸掛於城門上,以小篆書寫二字:甌蒲!


    實際上這都算好的了,最起碼還有城樣子。東甌好歹是越王勾踐的後裔,多少帶迴來些中原文明。像閩中地區很多越人都以林寨而居,生活條件更差。


    飯得一口一口吃,秦國現在重心還是放在屯田這塊。開墾荒田,確保糧道通暢。至於土城則是以優先保障糧倉為主,其他都是次要的。


    城門口還站著些越人,有的依舊是披發文身,還有的則是換上了秦吏服飾。冠帶整齊,搭配上精致的皮靴。若是臉上沒有紋身,恐怕也難認出他們是越人。


    黑夫是特地了解過,紋身對越人而言很重要,並且與他們的圖騰有關。他們認為,紋身能讓他們得到始祖公的力量,可以讓戰士變得更為勇敢。在作戰時,紋身也能威懾敵人。所以對越人而言,紋身麵積越大就越勇敢。


    “見過少上造。”


    他們說著方言,主動抬手作揖。似模似樣,還真有幾分秦吏的樣子。黑夫雖然聽不明白,卻也知道他們的意思,便抬手迴禮。望著頭戴墨玉冠的中年人,知道這位就是昔日的東甌王安朱。隻不過現在削去王號,自降為東甌君。


    “黑夫,見過東甌君。”


    “少上造萬萬不可!”


    安朱滿臉惶恐,連忙後退示意。他雖是頭次見到黑夫,可他的事跡卻是素有耳聞。可以說是黑夫製定了和輯百越駐兵屯田的計策,李信不過是實施者而已。而且黑夫還是寵臣,備受皇帝寵信。短短三年,爵位就和坐火箭似的飆升。


    聽著譯者翻譯,黑夫方笑著道:“東甌君深明大義能為族人著想,促進東甌和談歸降,當居首功。聽說東甌君還派諸多族中勇士為秦卒,在征南越時立下汗馬功勞。如此深明大義,當受黑夫一拜!”


    “安朱愧不敢當。”


    對付越人,特別是歸順的越人就肯定要給點好處。特別是安朱作為曾經的東甌王,現在還是需要安撫好的。秦國需要他的影響力,讓當地人歸順。有他幫著管理,秦吏也能輕鬆些。


    “少上造遠道而來,老朽自當要盡地主之誼。隻是若飯菜不合胃口,還望少上造莫要怪罪。”


    “不礙事。”


    “請。”


    “請!”


    黑夫徑直向前而行,打量著跟在安朱左右的越人。經譯者介紹,也都已認識。主要都是東甌的都老,現在則擔任嗇夫三老。還有位較為年輕的,是安朱大兄之子,名為搖。


    騶搖?


    黑夫撓著頭,他記得這位應當就是後世的東甌王,被推為東甌人文始祖。天下大亂時,騶搖瞅準機會投奔了吳芮。並且跟著劉邦,共同攻破函穀關殺進鹹陽。


    騶搖審時度勢,始終堅定站在劉邦的一邊。後來跟著吳芮追隨劉邦的大軍逐鹿中原,平定三秦統一關內,立下汗馬功勞。憑借戰功,漢高祖封他為海陽齊信侯。


    漢惠帝時期,重建遭秦朝所廢的東甌國,並正式晉封騶搖為東海王,世稱東甌王。要知道漢高帝可曾殺白馬而盟誓,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但是,騶搖這東甌王卻是坐的無比安穩。得到武帝時期,其後人騶望率其眾四萬餘人投降,同時被封為廣武侯。


    黑夫打量著對方,也沒往心裏去。若他老實本分,倒也不必苛責。可若暗地裏動手腳,那就沒必要再留下了。東甌作為最早降秦的,目前發展的尚可。還能瞧見些大儒正在城中,教導甌越稚童讀書寫字。不過就是甲胄齊全,腰間還全都佩劍。


    在瞧見黑夫路過,卻都沒什麽好臉色。再看向身後的扶蘇,也都識趣的緘默閉嘴。他們能落得如此田地,黑夫可是功不可沒。雖然說這事不是黑夫提出來的,而是扶蘇向上諫言,可卻是變相的因黑夫而起。


    誰不知道黑夫和扶蘇關係極好?


    當初皇帝壽禮,便出自黑夫。


    本來多好的公子啊!


    剛毅勇武,寬仁待人。


    現在呢?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們這些博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每日兢兢業業為秦國著想。結果卻被他們最信任的長公子扶蘇給賣至嶺南,成天提心吊膽的擔驚受怕。動輒便有悍不畏死的越人吹箭偷襲,防不勝防啊……


    所以說,都是黑夫害得!


    感受著他們吃人的眼神,黑夫也是相當無辜。把他們賣至嶺南,這可不是他的鍋,這純純是扶蘇幹的好事。


    “子都啊。”


    “怎麽?”


    “我怎麽覺得他們眼神怪怪的?”


    “咳咳咳……”扶蘇頓時掩麵輕咳,無奈道:“也許是認為,會至嶺南皆因黑子。”


    “天地良心,這和我有啥關係?”


    黑夫故意驚唿出聲。


    他雖然黑,但絕不背黑鍋!


    【第1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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