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


    鞠早早起床,照舊將茶沫倒進茶壺內烹煮。原本的茅草茶廬,現在已經成了夯土平房。他捧著陶碗抿了口熱茶,頓時舒爽不已。


    他選的可是風水寶地,為前往涇陽縣城的必經之路。自從黑夫給他安排了這差事,他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過,每日進賬起碼百錢。扣去稅錢成本,他也能得三五十錢。


    至於孫女安健,則是被陽慶收為徒弟,主要就是學習藥理,幫著曬藥抓藥。按陽慶所言,其天賦還算尚可,今後隻要勤學苦練或許能為女醫。


    這時期女醫地位還是比較高的,像宮中還有專門的女官。鹹陽城內同樣也有,主要就是給公卿豪族的女子治病。有些病,終究還是女醫更方便。因為來往郵人商販較多,黑夫便安排貧戶在此賣些朝食。


    鞠與他們也都認識,忙時還會互相幫襯一把。幾人其樂融融,經常共同飲茶。賣不掉的朝食,也都互相分了。閑暇時來上杯熱茶,日子也好過的很。


    “鞠,記得縣君吩咐的事沒?”


    “縣君吩咐,怎麽會忘?”


    商販頓時一笑,連忙道:“吾方才來時,恰好瞧見他自縣城而出。縣君果然是技高一籌,故意將其戶籍更為鏢師。這才短短幾日,便已安耐不住。縣城內,可住著不少齊人。”


    “善!”


    鞠放下茶碗,眼眸閃過抹冰冷的殺意。他早年也曾為秦卒,上戰場殺敵。前些年河東水患,他僅存的幼子被洪水衝走。顛沛流離,最後來至涇陽為人庸耕,勉強混口飯吃。


    自從黑夫上任縣令後,他們這些庸耕者也是終於有了奔頭。黑夫先是拆了他們的草廬,給他們建造房宅。再給他們安排生計,讓他們都有了奔頭。誰要是敢對黑夫不利,鞠第一個不答應!


    自齊田遷至涇陽後,鞠就留了個心眼。他活這麽大歲數,經曆頗多。黑夫安排他在此販茶,也是因為他會來事。他不光要賣茶,還得往縣城引人。同時得謹慎分辨好壞,若遇到可疑的人,就得令人通知當地亭長。


    這些齊人,明顯有問題。他們落得如此田地,黑夫可是功不可沒。隻要黑夫還活著,他們便難以反秦。況且學宮也在臨涇鄉,這夥人很可能會對稚生下手,以此讓黑夫擔責。


    特別是第五論,更是重點關注對象。黑夫故意將其戶籍更為鏢師,憑借符節便可在涇陽自由通行。剛開始這人還算老實本分,自正旦結束後便憋不住了。他多次無故離開臨涇鄉,前往各鄉亭接觸諸田。殊不知,這一切都在黑夫的眼皮子下。


    鞠環顧左右抬手噤聲,壓低聲音道:“你現在派人去通知亭長,我繼續守著。他們也快憋不住了,很快就會有動作。”


    “放心。”


    商販滿不在乎的拂袖。


    他其實並非是秦人,而是早早遷來的齊人,名為苦鹹。他的來頭可不小,曾是齊相後勝的家仆,親眼看著強盛的齊國如何一步步步入自毀。後勝收受秦國賄賂,屢勸齊王建朝秦,不修攻戰之備,不助五國禦秦。齊王建聽其勸,最終不戰而降。


    悲耶,哀耶!


    亡建者勝也!


    說起來,齊王建也是悲哀。他的母親君王後臨終前曾勸誡他,說要給他舉薦個可用的大臣。齊王建聞言連忙讓人取來竹簡,準備記錄下來。可等他忙活完,君王後卻告訴他:為母忘了……


    坑娃啊!


    苦鹹算是比較早一批遷至涇陽的,家裏分了二十畝良田,日子過的是緊巴巴的。黑夫上任後,便親自巡視鄉亭,挨家挨戶的問詢。知曉他們的困難後,便給他們安排些副業。


    去年他跟著建造學宮,家中妻女在造紙坊打散工,攢下不菲的錢。恰逢黑夫要招商在茶館邊做朝食,苦鹹便在此投資做點小買賣。


    苦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準備再生倆娃。也知道能有今日,全靠著黑夫讓利於民。他雖為齊民,卻對齊國並無多少歸屬感。蒙氏祖上還為齊臣,現在不還是混的風生水起?


    他對齊田豪族並無多少好感,因為他親眼看著昔日的齊相後勝如何收受賄賂,一步步將齊國坑沒了。若是他們老實本分,苦鹹也懶得理會。可要是暗中謀劃對黑夫不利,那他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放過他們!


    苦鹹前腳剛走,鞠後腳便瞧見有數輛馬車自遠方而來。鞠放眼望去仔細打量,很快便放下心來。他記得沒錯,這應當是鹹陽豪商秦伯的車架。


    等會?


    怎麽這麽多?!


    鞠仔細揉了揉雙眼。


    最前方的馬車的確是秦伯的,但後麵還跟著三十餘輛各式各樣的車架,甚至還有駟馬大車的存在。


    嘶?


    那些稚生又迴來了?!


    ……


    一輛輛馬車朝著涇陽而行。


    胡亥打著哈欠,睜著炯炯有神的眸子,滿臉期待。他已得到準許,可以與黑夫共同前往膠東。按黑夫所設想,未來還要在膠東建立港口。不光方便出海捕魚,還能打通前往遼東的航道。未來若欲對箕子朝鮮用兵,也能從海路走,現在便可著手準備了。


    秦始皇坐在旁邊,難得閉目養神。他這段時間很是忙碌,正旦祭祀便不提了,還得核驗各郡縣的上計考核。此次是忙裏偷閑,便想來涇陽看看。


    像扶蘇出去東巡一年有餘,他都不帶思念的。可派黑夫前往膠東,多少還有些不舍得。黑夫就如野花,雖然長得難看了些,卻也醜的很有特點。偶爾看看,總能有些新的發現。


    齊地諸田皆已遷至關中,各縣都有幾十上百戶。期間也有人趁亂為群盜,藏匿於山澤。不過數量並不多,不足為慮。


    秦始皇更沒想到,往昔厭學的鹹陽紈絝現在是巴不得往學宮趕。他都懷疑黑夫是否給稚生灌了五石散,不足數日就和商量好似的,都嚷嚷著要迴涇陽。


    他可都聽說了,這些紈絝皆有長進。馮毋擇是再次設宴,邀請朝公。宴席上還專門讓馮葵露了兩手,把脈問診開藥一氣嗬成。天賦之高,就連太醫令夏無且都讚不絕口,還打趣說也要去學宮討教。


    再有就是李鳶,在李斯壽宴上表現也相當出眾。他拜師於張蒼,學習治國之術。宴席上李鳶是大談儒法之別,朝公的問題也都是對答如流。至於繁瑣的律令,同樣也難不倒他。


    麵對如此變化,秦始皇是打從心裏高興。秦國需要有新鮮血液,現在的朝堂是暮氣沉沉。左右丞相皆已年過六十,再也不複昔日的精力。九卿級的大官,平均年齡也超過了五十。這對秦國未來發展,絕非好事。


    山河學宮的出現,則是讓秦始皇看到了希望。再加上黑夫昔日所提的弟子下鄉,根據下鄉時的表現,也可以快速選拔出優秀的秦吏。


    他選擇破格為黑夫進爵至少上造,也是對其寄予厚望,希望黑夫能解決膠東海鹽的產量。


    秦始皇拉開簾布,觀察著左右兩側,輕聲道:“胡亥,此次你跟著去膠東勿要搗亂。海鹽為主,樓船出海為次。”


    “父皇放心!”


    胡亥是拍著胸脯保證。


    黑夫這迴出差,怎麽著都得三五個月,等把海鹽的問題解決,再研究樓船也不遲。況且黑夫都已說好,還要在膠東建立港口。


    車隊沿路而行,也是吸引了不少人關注。寒冬時節正是農閑,若是勤快些的便可在工坊找個活幹。學宮同樣還在擴建,按黑夫說法,起碼還得需要三五年的時間才能停工。


    “謔,這是都迴來了?”


    “一旬不足,就迴來了?”


    “別說他們,吾子也說學宮更有趣咧。”中年秦吏捋著山羊胡,哭笑不得道:“剛過正旦,就嚷嚷著要迴學宮。怎麽勸都不聽,老夫好言相勸,結果次日清早便跑了。”


    “別說了,吾家那位也是。”


    他們也都是涇陽當地豪族,家家戶戶都花了錢送子嗣入學。原本想的是擴充人脈,順帶學些本事。


    人群內的田間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依舊穿著齊紈長衣。打量著車隊,眉頭緊蹙。


    還真是天助我也!


    田間這段時間也是暗中聯係了些反秦義士,並且製定好了計劃。他就等著鹹陽城的稚生迴來,而後刺殺黑夫。他偷摸打探過,發現黑夫經常會留宿學宮,這無疑是給了他們機會。


    他仔細想過,此次動手可謂是十死無生。還好齊田的熱血並未耗盡,已經有二十餘位壯士願意追隨於他。他的計劃便是趁著夜色,直接偷襲學宮。他帶幾人刺殺黑夫,其餘人則是趁亂破壞學宮,最好還能殺了李鳶馮葵這等公卿之子。


    田間也知道,諸田有不少人已經是徹底歸順於秦。他就是要通過這場刺殺,讓他們被迫跟著反秦。屆時遭受牽連,他們不反也得脫層皮。秦國大開殺戒,則會令其他諸侯公族膽寒。


    如此,也就足夠了!


    用他們的血,徹底染紅涇陽!


    【第1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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