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嚎,盧生便被衛士拖了出去。不光是他,連帶著所有方士都要被黥為刑徒。運氣好的還能跑驪山修皇陵,運氣差的就得去涇陽試藥了……


    其實,這也很合理。黑夫如今爵至十一級右庶長,按理說秦始皇也當賞賜些奴仆。隻是知道他奴仆超編了,所以就一直沒賞賜。現在韓終既然要試藥,便順勢而為。


    秦始皇眸中難得露出些滿意,看向扶蘇也是感慨。這些年來,扶蘇經常在這章台宮出言勸諫。每每都會鬧得不愉快,但二人卻都是互不退讓。縱然受罰,扶蘇也絕不退讓半步。這點,扶蘇倒是隨了他爹……


    這道開胃小菜,並不能影響廷議。以馮去疾為首,開始匯報這段時間各項工程的進展。他將竹簡打開,慷慨激昂的念了許久。好不容易念完,就在他們以為結束能登場時,馮去疾卻是又拿起卷竹簡……


    “上施仁政,澤及牛馬。上農除末,黔首是富。今充刑徒為工隸,令各地考工室皆是得利。造紙坊皆已修成,無需兩年便可徹底取代竹簡絹帛。黔首念陛下恩德,皆歌功頌德。”


    “善。”


    秦始皇輕輕頷首,他並未流露出任何不悅。馮去疾可是先王給他留下的國之棟梁,他也知曉此人是一心為國為民。他素來是主張以法治國,同時兼行仁政。要滅六國,可憑秦劍。要收六國,還需法令仁政並行。


    “武廟之事,如何了?”


    “臣等經過數次商議,皆以為可行,隻是稍作更改些人。主祭為襄公,可追為秦武成王。陪祀為武成侯,彰君侯拓土滅國之功,亦可激勵我大秦銳士。同時輔以商君、張儀、武安君白起等秦臣,共十八人。另有廉頗李牧秦開等諸侯臣將,十八人。”


    武廟這事鬧的是雞飛狗跳,朝堂諸公各執己見,互不退讓。


    你反駁我?


    我反駁你的反駁!


    雖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武廟祭祀的人大部分都已作古,他們所擅長的也有不同。很多人壓根就不是同時代的,更未交過手。再加上裏麵還有些並未領兵打仗,隻是負責在後方出謀劃策,這就導致每個人的看法都不盡相同。


    有人覺得吳起不錯,戰績也是相當驚人。吳起所訓練的魏武卒,更是堪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戰七十二,全勝六十四,其餘均解。辟土四麵,拓地千裏。


    但卻有人覺得吳起誓不見母,殺妻求將。若是將其抬至武廟,甚為不妥。況且吳起還令秦國吃了很多苦頭,乃至於連河西之地都被奪走。


    你放屁!


    殺妻求將為小人之言!


    就這,兩邊差點沒打起來。最後還是馮去疾力排眾議,決定還是將吳起納入武廟名單。這份最後的名單和陳平所寫的差不了太多,隻是更改了幾人而已。而且,也都在陳平的備用名單裏麵。比如說孫武,樂毅,司馬穰苴,管仲……


    宗正公孫成雙手奉上絹帛,他位列九卿,更是秦國宗室之長。便是私底下皇帝見了他,也是恭敬不已。他本為孝文王之弟,這些年來也打了不少仗。雖未能擔任上將軍,但憑軍功還是封為倫侯昌武侯。


    “可!”


    秦始皇輕輕頷首,“於太廟之下,立武廟,以彰吾秦兼並天下之心。朕受命於天代周而行,吾秦便為諸夏正統,故立武廟緬曆代功臣。凡於諸夏有功者,皆可入武廟!諸侯之地,皆為秦土。諸侯之臣,皆為秦臣。諸侯之人,自然為吾秦子民!”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群臣皆是作揖叩拜。


    至於武廟,他們也覺得沒啥問題。諸夏一體,縱然戰國亂世紛爭不休,卻還是兄弟之戰。秦既然已得天下,自然要想辦法收取民心。像邯鄲等趙地,多有為李牧祭祀緬懷其功的。郡守屢屢派人搗毀,可他們卻是屢禁不止。正所謂堵不如疏,倒不如建武廟讓他們能正大光明的緬懷祭祀。


    同時,這也是對秦國將領變相的激勵。想想王翦作為陪祀,位列武廟最前,這是何等殊榮?


    “至於陛下昔日所提保險,臣等以為甚好。”李斯這時踱步而出,躬身作揖道:“然以稅相抵,斯以為不可。如今秦國各地皆需用錢,臣以為可先改稅為十稅一,多收的稅糧用以給他們交保險。待四十歲後,每月可領半石糧食。如此,便可解秦困!”


    “臣以為丞相之言甚好。”治粟內史踱步而出,抬手作揖道:“臣仔細算過,哪怕黔首活至五十,都無法得利多少。若因病而死,秦能得利更多。更稅為十稅一,如此便可收更多的糧食,足以解秦燃眉之急!”


    “荒謬!”


    “無恥!”


    “左相是將我秦民視作朝三暮四的獼猴?”馮去疾手握玉圭,怒斥道:“諸公都懂,秦民不懂?秦民不懂,閭右豪族不懂?本為好事,卻淪為汝等謀利之術,可恥!”


    “不知右相有何高見?”


    “保持田稅,以部分為保費。”


    “右相隻為民爭利,卻不顧吾秦死活?”李斯是寸步不讓,冷然道:“陛下有誌,啟兵南征。五十萬大軍,每日所需糧草不知右丞相可曾算過?若依右相之言,才於秦有害於民不利!右相需知治國之道雖拂於民,必立其治!”


    “敢問左相,若後續發不出糧食當如何?”


    有博士忍不住站起身來。


    “修律,更四十為四十五。”


    “若還發不出呢?”


    “那就增稅。”


    “你……”


    “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世易時移,自當要根據實際情況更改律令。”李斯轉身看向秦始皇,作揖道:“臣以為,此策可助秦得利,也算施恩於民。更能掌控黔首,為秦所用。”


    “這叫施恩於民?”


    “無恥老賊!”


    秦始皇輕輕拂袖。


    將喧鬧的博士直接拖了出去。


    李斯所言的確是於秦更有利,能有效解決秦國的燃眉之急。從十二稅一變成了十稅一,短時間內,秦國可以得到更多的糧食。而且秦國是打著給他們繳納保險的名義,實際上並未增加田稅。活到四十歲後,每月發半石粟米。


    這筆賬很好算,一夫三十畝地每年可得粟百石。按十二稅一,得交八石餘。若是交二十年的稅,那就是167石。這並非是說四十歲後不必交稅,按馮去疾所想,那就是從十二稅一變成十五稅一,然後每月還可領半石糧食。以黔首來說,能活到五十那就算好的,說滿打滿算能領六十石。


    李斯的法子則不同,秦國更稅為十稅一。每年得交10石的稅糧,但其中的兩石是作為保險繳納的。這麽做對秦國而言就沒有任何影響,反而能得到海量的糧食。說的再直白些,無非就是找個理由多收稅而已。


    就算黔首活到五十歲,能得到的保險糧食,不過六十石。而秦國靠這手段多收的糧食,卻有四十餘石。所以,秦國其實也就補貼個十來石。


    問題是……能活到嗎?


    若是打仗,得死多少人?


    就算不打仗,總歸會得病吧?


    黔首可不是勳貴,三十來歲病逝的都一大把。能活到四十,那都算好的。至於五十歲往上的,放眼一鄉都是屈指可數。平均算下來,秦國絕對是血賺。


    李斯對此則是毫不在意,他隻知道這麽做對秦國有好處。至於黔首能不能活到那歲數,就不是他考慮的問題了。若後續真的發不出糧食,他也能更改律令延後發放,亦或者是多收些保費。


    秦始皇環視朝公爭論不休,隻覺頭疼。其實任誰都知道,李斯說的是對的。因為秦國現在缺錢,需要一大筆錢支撐他施展野心抱負。


    可真要按李斯說的這麽做,便等同於是將黔首架在火上烤。就算他們打著旗號,說是為他們交所謂的保險。黔首也不是傻子,算得清這筆賬。他們發現自己得活到五十歲,才能從秦國手裏賺二十石的糧食,而他們卻需要從十二稅一變成十稅一。他們本想借保險收民心,結果卻適得其反……


    “夠了!”


    “陛下息怒。”


    “此事擱置,後續再議。”


    “臣等遵製!”


    無人再敢喧嘩聒噪。


    馮去疾則是注視著李斯,心中是無比不滿。他已決定,迴去後便撰寫諫書。他要將這事的利弊都說清楚,秦國絕不能因為眼前的一時之利而失民心。


    若真按李斯之言,必為大患!


    他寧願保持現狀,不搞這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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