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什麽客人啊,這不是等你們幾個嗎?”紅梅嬸對我說道,“你大井叔也是昨天下午迴到家,才知道你們家的房子被他們占了,這幫糟心扒拉的熊玩意兒,真她媽夠惡心人的。我就想著你們今天上午要是迴老家,指定沒有地方吃飯,這不就想著……”


    我笑了。


    老家的幾個所謂的親戚雖然不咋地,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可老爹的這兩個朋友真不錯,彼此之間相互在心裏惦記著,值得深交。


    “哈哈,要是這樣的話,嬸子你就別忙活了,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把車停到村頭鵬叔家了,那邊桂花嬸子也準備著呢,我們今天在她那裏吃吧!”我笑著說。


    “別別別,你可別,南平啊,你嬸子這邊也安排好了,大過年的,你既然踩了我家的門,可沒有不吃飯就走的道理……”大井叔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


    “可鵬叔和桂花嬸子那邊……”我苦笑著。


    “沒事,你隻管在這裏端坐,我讓大龍去喊你爹跟樹鵬過來,上午都在咱這邊吃飯……”大井叔說著,邊把我往屋裏讓,邊示意兒子去叫人。


    這事兒鬧的!


    不過,都是叔叔,我也不分厚薄,既來之,則安之就跟大井叔說說笑笑的嘮上了。


    沒想到啊,到最後,大龍非但沒有喊來人,反倒讓桂花嬸子把他給留下了。


    鵬叔又打發山子哥過來邀請我跟大井叔,說是那邊已經都把菜炒上了,還是都去他那裏吧,熱鬧!


    嘿,大井叔看著我們這邊已經端上桌的六個肉菜,二話不說,用眼神跟我一示意,拉著山子就上了我們的餐桌。


    還是大井叔更絕啊,就這麽直接強硬地留下了山子哥,連個通知也不去迴複了,因為他知道,沒準去通知的話,還得被鵬叔給留下一個。


    得了,那就分開吃吧!


    大年初一的正餐,我們爺兒仨分別留在三個家庭吃起來了,老爹在鵬叔家,我在大井叔家,而大哥,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在娟子姐家裏了。


    我還在上學,不怎麽喝酒。大井叔也不勉強,他直接拎上來兩瓶白酒,打開後,跟山子哥開喝。


    我就倒了一杯,在那裏陪著。


    吃著、喝著、聊著,時間慢慢而過。


    酒過三巡,大井叔忽然說到,開春了他想著在村西頭,鵬叔家旁邊,再安置上一片宅基地,想著另蓋一片新院子。畢竟,他這邊三個兒子呢,大龍二虎年紀慢慢大了,距離相親結婚也沒幾年了。


    他說完,就問山子哥,鵬叔的房子也舊了,山子哥年齡不小了,開春有沒有翻新房的打算?


    如果有的話,他到時候一起考慮,買磚買瓦,多算點,打包買,更優惠。


    山子哥還在猶豫,我聽了心裏就是一動。


    “大井叔,這宅基地,好安置嗎?有沒有啥要求?”我插口問道。


    “嘿,也沒有啥大的要求,就是家裏有需求的話,向村長提出申請就行,視情況給批複。你也知道的,咱村的村長,楊建國那老東西,就是看錢看的重,不論你符合不符合條件,都得給他花錢。不然的話,就是資格再贏也白搭……”


    大井叔說著,也好似想到了什麽,他問我:“咦,南平,你問這咋了?你家都在縣城買了大宅院,咱村裏這破地方,還有啥念想呦……”


    “唉,叔啊,不怕給你說,你也知道俺爹這個人,他對祖根的情結,太重了,今天知道了家裏的老房子被占,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一點精氣神也提不起來!我就想著吧,要不然就湊著你的麵子,在村西頭重新開一片宅基地,新蓋一個院子也不錯。左右不過花點錢,還能跟你們兩家做鄰居,比跟三爺爺四爺爺一個院子擠著強多了……”


    我越說越順,大井叔跟山子哥也聽呆了。


    等我把話一說完,他倆的眼神也亮了。


    都說我這主意真不錯。


    大井叔拍著胸脯說,要是我們想好的話,宅基地的事兒包給他了!


    山子哥也說,迴家就跟鵬叔商量商量,盡量爭取到開了春,我們三家一起在那裏開建新房。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這事兒倒成了我大年初一的意外之喜。


    吃過飯,我跟大井叔、山子哥才悠哉悠哉地一起去了鵬叔家,到那兒才知道還是有點來早了,老爹和鵬叔正喝得火熱,沒說的,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直接上桌吧,接著喝!


    直到老爹他們哥仨兒都帶了八分酒意,這頓開年酒才在桂花嬸子的醒酒湯中圓滿結束。


    老爹雖然喝得有點多,但是還惦記著正事,喊著要去給太奶她老人家拜年,我們左勸右勸勸不住,隻好跟大哥一左一右陪著他過去了。


    老宅前院,冷冷清清。


    跟鵬叔和大井叔家裏的熱鬧截然相反,老宅整個院子裏看起來沒有一絲人氣,大過年的居然這麽安靜,也是奇了怪了。


    大人還好說,兩家的孩子呢?也都能忍著,一點也不鬧騰?


    我們仨疑惑地進了門,在前院裏大聲喊叫著,老奶應了聲,讓我直接推開門進家。


    咦,這家裏是除了老奶,人都不在?


    是去串親戚了嗎?


    等我們給老奶拜了年,老人家的一句話給我們解了惑。


    “兩家子人昨天關起門來幹了一架,今天上午,都出去了。”


    “他們為啥幹架啊,老奶?”我更納悶了。


    這大過年的,我們長房的都不在家,他們兩家咋了?這是鬧得哪一出?


    “為啥?”老奶一拍頭,氣得眼圈都紅了:“唉,丟人啊!還不是為了爭你們留下來的那幾間房!老四家下手早,說通了你爺爺,先占住了。老三家就不樂意,話裏話外的挑事,還攛掇著讓我搬過去,給他們搶過來兩間,我不吐口,沒答應,這大過年的,居然連頓飯都不想給我做了,造孽啊……”


    “啊!”我跟大哥麵麵相覷,都驚呆了。


    “不搬就不搬唄,奶奶,這咋人還都走了呢?大過年的,連給他們拜個年都找不到人……”老爹還沒有看明白,再加上酒意有點上頭,在一旁嘟囔著。


    我卻猜到了原因,想笑又不敢笑,隻好捂住了臉,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說。


    這兩家,也太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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