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是很奇怪的,尤其是男人。


    你永遠無法預料,某個女人在某個時候,忽然就走到你的心裏去。沒有故事,沒有感動。也許隻是無意間的迴眸,也許隻是輕輕的擦肩。


    那完全是一場意外……


    就像此刻。


    蕭離抬著頭,看著淵月的臉,一顆一顆水珠滴落,從她的鼻尖,落到他的鼻尖……


    淵月正在等他迴答,卻看他伸出手,忽地攀住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往下拉……


    “你還想來?”淵月說。於是猛地撞下去,蕭離鼻子一酸,眼睛裏全是淚……


    江都城,厲王也得到了消息。皇帝終於把厲王府的慘劇公之於世,卻推到什麽天都反賊身上。哪來的反賊,他親眼所見乃是羽林衛所為,何況領頭的人他還認得。


    江都王亦覺頭痛,終究是讓皇帝占了先機。


    符飛絮沉吟良久,說:“莫非是淵月?”他看向厲王:“你確定屠殺王府是皇帝的主意?”


    厲王說:“符先生,難道我連自己的仇人都能搞錯?”


    “但淵月為什麽這麽做呢?”符飛絮心生疑惑。


    江都王說:“老師,人家是皇帝。黑白顛倒,憑心而為,說是我做的也行。”


    符飛絮悶聲道:“我就怕真是天都的陰謀……”話說一半,就覺徹身冰冷,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迴身一看,屋子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人冷冷瞧他一眼,卻又看向厲王:“你要報仇,就要先把天下搶過來。但若要搶得天下,縱然手握百萬大軍,也擺不平明將軍,五龍這些人。”


    “你是誰?”厲王問,有符飛絮在,他不怕。可符飛絮卻從椅子上跳下來,極其恭敬的對那人說:“大宗!”


    蕭離長出一口氣,淵月試著運功,還是一點功力提不上來。


    “怎麽還不行?”她問。


    蕭離說:“你體內三道禁製,除了明浩鴻的,還有不老怪和拓跋文陽。都是神遊上境哪會那般容易。”


    “你不也是神遊上境?”淵月有點心煩,三道禁製,想要輕鬆解開,除非蕭離遠遠高過他們。


    蕭離歎息一聲:“還是想想如何脫險吧,就算解開了禁製,你也不能逃出生天。現在的聖京,幾大高手坐鎮,淵後若有信心,早就來救你了。”


    淵月冷冷看他一眼,想起明浩鴻和她的賭注。若是淵後不出現,她能繼續活。若是淵後出現,她們母女便要一起死。先不談可信與否,隻這個陷阱,就是個難解的局。


    她把與明浩鴻打賭的事告訴蕭離。


    蕭離皺著眉頭,沉吟說道:“明浩鴻這個人,陰狠毒辣,卻也自大的很。自大的人有一個好處,不會輕易食言。”


    “那我豈不是贏定了?”


    “何以見得?”


    淵月說:“誰都看得出這是個陷阱,淵後又怎會看不出來,還要往裏麵跳麽?”


    “這就是明浩鴻聰明的地方,讓你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跳進去。倘若換作別人,淵後一定不會出現,但你是淵後的女兒。做母親的,有幾個人冷靜的了。”蕭離說:“如果說我們的女兒,命懸一線,你會怎麽做?”


    淵月冷冷的說:“你若再占我便宜,我真的會要死你。”


    蕭離一笑,摸著唇上的齒痕:“說實話,挺舒服的。”


    淵月不再理他,心裏也沒有底。萬一淵後出現,這麽多高手,非但救不走她,自己也要陷進來……


    蕭離偷偷瞧她,看她神色不定,正在衡量利弊。


    過了一會兒,淵月輕聲說:“不能讓她出現。”看向蕭離:“你去告訴她,絕不能來救我……”


    蕭離點頭。


    淵月正要接著說下去,卻像想到什麽似的,把想說的話又咽了迴去。沉思片刻,用帶著懷疑的眼神看向蕭離……


    蕭離神色一變,低聲道:“明浩鴻來了!”


    沒過一會兒,外邊的鎖打開。蕭蕭衝蕭離使個眼神,他立刻鑽了出去。淵月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蕭離來到房外,明浩鴻遠遠站著,好像在等他。


    等蕭離走過去,明浩鴻問:“怎麽樣,可套出了淵後的下落?”


    “唉——”蕭離感歎道:“淵月小心的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你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明浩鴻搖頭:“我幾乎把聖京翻過來又翻過去,每個人都查了祖上三代,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我甚至懷疑,淵後是否真的在京中。”


    “她在的,我剛見過她。”蕭離說:“你和淵月打賭,真的會願賭服輸?”


    明浩鴻想了想:“如果我覺得淵後會來救她,我就不會請你幫這個忙。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淵後會出現,隻有我不這樣看呢?”


    “也許是你太無情了。”蕭離說:“想想你的母親吧。”


    明浩鴻笑道:“強者都是無情的,越是無情便越是強大。像淵後這樣的至強者,我很難相信,她還會有母女之情。她應該拋棄了一切情感,內心隻有自己。這不是自私,也不是無情,這就是強大。”


    “任何人都有例外,連你這樣的人,心裏還有南風為念,更何況淵後。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那不是一般的情感。”


    明浩鴻大不以為然:“你可知道,我心裏為何還以南風為念?”


    蕭離一點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明白。在明浩鴻心裏,對南風的感情,已經不單純的是姐弟。


    卻聽明浩鴻說:“我之所以心裏顧念南風,是因為還不夠強大。”


    蕭離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而是問:“你準備什麽時候放了淵月?”


    明浩鴻一怔,忽地笑了:“我是讓你去施展美男計的,現在看來,你反倒是中了美人計。”


    蕭離愣住:“你沒想過放她,那和她打什麽賭?”


    明浩鴻說:“我會用她到最後一刻,淵後若出現,自然會把她救走。但能不能衝破諸位高手的合圍,那就要看淵後的本事。”


    “如果淵後不出現呢?”


    明浩鴻說:“不是還有你麽,最後一刻,你一定會出手救她。”


    “如果我不出手呢?”


    “那就是我錯了。”明浩鴻說:“等她人頭落地,我會向她說聲對不起。我畢竟是人,不是神。一盤大局,不可能每一步落子都是對的。”


    蕭離臉色陰沉,散著淡淡的殺意。


    明浩鴻一笑,輕聲說道:“神遊高手盡在京中,你莫要讓他們覺得你為一個女人,站在了天都那邊。可別淵後還沒解決,就先把你解決了。”


    蕭離沉住氣:明浩鴻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所以,迴房去吧。”明浩鴻說:“用一些男人的手段,把淵後的下落哄出來。如此一來,淵月就沒有用了,你自然可以帶她走。”


    蕭離隻是輕笑一聲,這話即便是真的,他也不再相信。之前真是腦子糊塗了,以為套出淵後的下落,就能救下淵月。卻沒想過,如果淵後真的因此死了,淵月是恨他,還是恨自己。


    皇宮某處。


    明將軍用一個特大號的沙盤,把太平鎮附近地形,一一形塑出來。城鎮,河流,高山,冰川……


    幾大高手在四周。


    “諸位。”明將軍說:“我已籌謀幾十年,成敗就在今日。”


    五龍沉吟不語。


    天一說:“想不到,老師讖語中的甲辰之禍,竟會應在你身上。”


    明將軍哈哈大笑:“時不我與,人定勝天。不老怪,現在隻看你是什麽態度了。”


    不老怪臉色陰厲。


    不空和尚合十宣著佛號:“阿彌陀佛,殺戮太重……”


    五龍說:“十萬血祭,殺戮就不算重麽?”


    明將軍說:“不空方外之人,心有慈悲。試想當年金剛無畏大師,血債滔天,圓寂之時,佛光普照。”


    不空低頭,再無話可說。


    淵月一直沒有等到蕭離迴來。她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心裏怕極了。因為這種感覺,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蕭蕭帶著幾個官差走了進來。


    “姑娘,該上路了。”


    官差拿著鎖鏈,淵月想反抗,可體內還有一道禁製。神遊的禁製,是讓她成了一個弱女子。


    幾個官差正要動手。


    蕭蕭說:“不用了!”


    囚車,就像關野獸的籠子。人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關著這麽一個美麗的姑娘。


    殺人,不是什麽大事。關鍵在於殺誰,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竟殺了厲王府百餘口。讓人驚訝的同時,還有些佩服。


    淵月並不在乎將要到來的死亡,隻是蜷縮在囚車裏,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很不自在。一個人假如即將死亡,不應該受這樣的屈辱。


    囚車繞著四城轉,幾乎從每一條街都經過,最後停在厲王府門口。淵月心裏叫苦,這是最不該來的地方。心裏祈求者:你可千萬忍住,不要出現!


    五龍真人站在城中的最高處,與天一,不空和尚,拓跋文陽,不老怪,以五行方位遙相站立,各自隱藏氣息。這是姑射山的五行大陣,隻要淵後出現,相信不用明將軍出手,也能把她留下來。


    自從雪山一戰,五龍深感修為不足,若是再遇到康王那般高手,不能以硬碰硬。於是特意迴姑射山,帶出這個五行大陣。


    太陽斜照在淵月臉上,離午時還遠。


    對於朝廷來說,殺人是件很嚴肅的事。不是把人拉出來,一刀剁了就了事。要搭台,要布場,還要監斬,還要等到午時。沒有人知道,為什麽要在午時殺人,因為自古以來一直就是這樣的。


    邢台上,一個滿臉胡須的劊子手,抱著鬼頭刀,昂首站立。好像殺人對他來說,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蕭蕭看了他一眼,喊道:“他媽的,還不過來,把你伺候的人帶上去。”


    劊子手立跑過來,囚車門打開,他上手就去拉淵月。


    淵月怒道:“別碰我!”


    劊子手陰陰一笑:“小娘們,還挺個性……”硬拉住淵月的手。


    淵月想要掙脫,卻覺一股純正磅礴的先天真氣傳過來,猛地衝向體內禁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仙老虎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知秋一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知秋一夜並收藏神仙老虎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