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佛道雙修了,而是佛道巫三修。


    道門,講究浩然正氣。


    佛門,修的是佛法無邊。


    而巫門,從源頭上說,其實無論佛道,都是出自巫門。


    在遠古洪荒之時,天地間既沒有佛法也沒有道藏,有的隻是能力超凡的大巫們。


    女媧、蚩尤、炎黃二帝、共工、後羿等等等等,都是早已成神成聖的大巫。沒有這些大巫,也就沒有炎黃子孫,更加遑論佛道二門。


    可是,隨著各類宗教的興起,修煉之術開始產生了各式各樣的變化,佛道二門由於自身的體係完整以及勸人與善等等特點,逐漸取代了巫門成為世人眼中的神祗。


    按照傳說中看來,女媧、炎黃二帝這些上古大巫,也都是成了神仙的。但是,任何一個神話體係之中,天庭裏根本就看不到這些人的蹤影。他們的傳說都隻是到成為神祗之後就結束了。


    按理說,上古大巫們才是後來那些滿天神佛的祖先,理應被頂禮膜拜,至少在天庭管理集團之中應當有他們一席之地。


    這並非因為巫門的衰落,佛道二門的興起而改變,而是因為佛道二門勸人為善,而巫門依舊按照上古時代的流傳,僅憑心意做事。他們不守禮法,不尊教化,全憑喜惡做事,無論在何朝何代,巫門都是最無法控製的對象。


    幾千年的時間過去了,佛道兩門的修行者在不斷的進步,而巫門卻因為他們行事偏頗而被壓縮到了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幾經各朝代的統治者清洗,巫門的修行之法也遺落了絕大部分,尤其是那些代表著光明的修行之法,有些是散佚了,而有些落入佛道二門手中,也將其休整為佛道二門的修行之術。


    這就導致了巫門能夠傳續下來的,幾乎都是些代表著陰暗麵的修行之法,這越發使得巫門顯得邪惡起來。


    在上古之時,巫術既有邪惡的,也有光明的,這一點和佛道創立之時差不多。隻不過佛道延續的是光明之法,而巫術卻更多的承繼邪惡之法。到了現在,巫術大部分都跟邪祟有關,雖不至於人人喊打,可是一個佛門或者道門中人,竟然會去修習巫術,這實在是很犯忌諱之事。


    不過即便是巫術,也有黑白之分。黑巫術不用說,任何道門、佛門的弟子見到,都是深惡痛絕,甚至要********的。可是白巫術,就要溫和的多。比如苗疆的蠱術,大部分都可以被歸入到白巫術的範疇。而南洋的降頭術,其實就是源自於蠱術中黑巫術的部分。


    僵屍道是湘西趕屍的一個分支,整體上也還屬於白巫術,他們畢竟隻驚擾已經長毛成為僵屍的屍體。僵屍本身自然是邪祟之物,可把邪祟之物作為工具,並不能說明僵屍道也是邪祟,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僵屍道的修習過程中,不可能隻和僵屍打交道。但這至少還在其他修道修佛之人的容忍範圍內。


    堂堂一名活佛,竟然會去修習巫術,不管是白巫術還是黑巫術,這都是墮落的表現。豁達如許半生,也不禁為依菩提的師父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許半生問道:“吳東要出大粽子?”


    史一航無奈的苦笑搖頭,道:“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根本無法掌握嚴曉遠和依菩提來吳東的目的。”


    “這也無非就隻有兩種可能。”


    史一航嚴肅的點點頭,道:“若非重寶出世,就是要出現千年古屍。局裏分析,前者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現在我們沒有半點線索,也無法完全確定。嚴曉遠來到吳東已經整整三日了,依菩提還要更早一些。依菩提來的時候,我們並未產生足夠的重視,她名義上是考上了吳東大學……”史一航說到這裏,看了許半生一眼,繼續道:“和許真人您恰好是同學,不過同係不同班,她學的是曆史係的考古專業。她雖然才十五歲,可她真的是通過高考考過來的,當時雖然也有人對其進行了一定的監視,但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直到嚴曉遠也來了,我們才意識到這件事的不簡單,今晚他們之間發生直接衝突,就更加證實了局裏的猜測。”


    許半生覺得這件事開始變得有意思了,笑著說:“你可別告訴我,嚴曉遠來吳東,也跟吳東大學有關係。”


    史一航表情更加凝重,道:“他被吳東大學聘為講師,教授古文字學。”


    許半生不禁莞爾,這些人還真是會選目標啊,難怪他今晚心思牽動,原本完全可以在和蔣怡晚飯之後找個更適合談話的地方,卻依舊跟隨心意去了,卻原來,無論是嚴曉遠,還是依菩提,都是他絕對繞不過去的人選。


    “這還真是巧了。”許半生笑著說到,依菩提學什麽倒是不稀奇,而嚴曉遠竟然到大學裏當講師,教的是古文字,這還真是很對他的專業。僵屍道的傳人,從小最紮實的一門功課,就必然是各朝各代以及各種不同民族的文字。否則進了墓穴卻不認識那些鐫刻的文字,這對於他們從事的勾當絕對是最大的障礙。


    學以致用啊!


    史一航點點頭道:“或許是巧合,或許並非巧合。從目前的線索看,是巧合的可能性大。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來到吳東,必然是有所圖的。一個是屍巫教的下一代掌櫃,另一個是三毒教的聖姑,若說無所圖,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但是兩人都以吳東大學做掩護,現在的判斷是巧合。”


    許半生擺擺手,道:“也未必,靜觀其變吧。”


    史一航張了張嘴唇,他不知道該如何跟許半生提這件事,換成其他的道門中人,史一航恐怕早就以國家大義的名義令其必須幫忙了。但是對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史一航還真不敢。別說他不敢,就算是史一航的師父一悲大師,也不敢。用公職的身份?史一航就更加不敢了,許半生現在可是中央那幾位最關注的人啊——史一航還並不知道,此刻許半生已經將那位老人治好了的消息。


    看著史一航的表情,許半生又何嚐不知道史一航跟蹤自己,不過是希望自己可以幫他們一些忙?


    笑了笑,許半生道:“史先生想讓我做什麽,不妨直說吧。”


    這本就是許半生的緣法,他自然不會躲避。


    史一航心裏鬆了口氣,有了許半生這句話,就好辦的多了。最怕的就是許半生根本不想理會,或者他隻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接觸,那麽十七局方麵就會很被動了。


    “不敢有勞許真人,不過這二人現在都在貴校,我們很擔心以這二人的性子,會在貴校搞出什麽風波來。所以我們希望真要出了什麽問題,許真人可以出手阻止。”


    話說的很委婉,十七局也不敢過於勞動許半生,無論是許半生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還是他在世俗裏許家長房大少的身份,都不是可以輕易被人差遣的。更何況,他現在跟那位大領導近的很,這就更加讓十七局不敢有絲毫冒犯。


    許半生也聽出史一航這些話背後的意思,他實際上是希望許半生既然已經跟這兩人都打過交道了,就繼續深入下去,最好能幫國家搞清楚這倆人的目的。以這倆人做出的選擇,一個當學生一個當老師來看,這件事不是幾天之內就能看到結果的,他們恐怕都需要在吳東呆上很長的一段時間,否則又何必要一個掩飾的世俗身份?


    說是說什麽出了問題阻攔一二,實際上就是希望許半生和嚴曉遠以及依菩提都保持足夠的聯係。


    許半生點了點頭,道:“史先生的目的我明白了,他們一個是我的同學,另一個還將成為我的任課老師,我想不跟他們保持接觸都不可能。若是有機會察覺到他們的意圖、目的,我會聯係史先生。”


    史一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眼神中稍顯興奮,臉上那困倦不堪的表情,也終於緩解一二。


    “多謝許真人!”史一航一躬到地,他明白,許半生這種身份的人,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許半生擺了擺手,道:“不過我很不喜歡被人窺伺,所以我希望在我聯係你們之前,不要再有任何人跟著我。”說罷,許半生轉身就朝著自己那輛車走去。


    史一航急忙說道:“絕不會有下次。”


    “你的睡夢羅漢拳痕跡太重,什麽時候能練到你無需犯困體內氣息也能自如流轉,才算大成。”許半生上車之前,突然又對史一航說了一句。


    史一航一愣,迅即明白這是許半生在指點他的武學,雖然對許半生的話並不十分理解,可卻一個字不落的記下了。隻是,既然名為睡夢羅漢拳,卻要做到無需犯困,這難度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史一航從小修習睡夢羅漢拳,就沒有任何一個時刻不犯困的,他的同事甚至戲言他最適合去商場賣睡衣,就他這永遠困意惺忪的模樣,簡直太適合了。


    看著許半生的車離開,史一航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許半生竟然真的答應幫助十七局了。在此之前,他其實並未抱太大的指望。


    稍稍愣神,史一航連忙迴到自己的車裏,取出加密過的衛星電話,給局裏撥了過去。


    “許半生答應,若他發現嚴曉遠和依菩提的企圖,會通知我們。”電話接通之後,史一航直接對著電話那頭說到。


    而那邊長久都沒有迴話,最終也隻是吐了一個字——“嗯”,便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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