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生點了點頭,道:“是僵屍道的一個分支,但是和真正的僵屍道又有些不同。我也是因為那隻粽子口吐屍蠓才看出來的。”


    “屍蠓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蔣怡又問。


    許半生耐心的解釋:“和許多小型生物差不多,都是寄生於屍體之上。所不同的是,屍蠓隻有在活屍身上才會有。”


    蔣怡點了點頭,若有所悟,道:“那也就是說隻要看到屍蠓,就知道一定有僵屍出沒。”


    許半生卻又搖搖頭,道:“也不能一概而論,僵屍隻是活屍的一種,南方那些小國,有數種秘煉之法,都可以讓死屍成活。僵屍無論如何淬煉,也都隻能勉強聽懂其主的吩咐,行動上雖不像電影裏那樣僵硬,可總隻能算作是沒有神智的蟊物。南洋所產的活屍,已經具備相當的靈智,即便沒有主人在身旁,也可以獨自執行其主的指令。西方也有類似的活屍,比如喪屍就是活屍的一種。屍蠓實際上還是從南洋傳入的,從前或許僵屍身上能長出屍蠓,卻形成不了規模,更加無法豢養。僵屍道在這方麵,的確是有些獨到的手段這也是他們聲名不顯卻有許多人畏之虎狼的原因。”


    三人這才明白,隻是那個樂隊的主唱,也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早已聽得目瞪口呆,隻仿佛自己突然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之中。


    “那個小姑娘也隻是經驗太少,若換做她師門長輩,區區屍蠓還奈何她們不得。她明顯是衝著嚴曉遠來的,嚴曉遠那兩個手下不清楚小姑娘的身份,嚴曉遠不可能不知道。嚴大掌櫃雖然是個不死不休的性子,可有人膽敢惹上他們僵屍道,他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後果。”


    三人紛紛點頭,難怪許半生說那個小姑娘不會有事,現在經他這麽一解釋,還真是如此。


    再如何目空一切的人,也必須掂量後果,尤其是一派之主,他惹得起事,可他的門人弟子卻未必惹得起。嚴曉遠看似狂妄,不也懂得在許半生麵前退讓麽?


    “僵屍道素來盤踞一隅,本身就神秘的很,現在怎麽會突然跑到吳東來?”蔣怡思考的顯然比李小語和馮三都要全麵的多,否則她的商業帝國根本無從搭建。


    “若非有重寶重見天日,就是出現了千年古粽。應該是後者居多,那個小姑娘看似天真浪漫,身上也帶有隱隱約約的屍腐之氣。若是重寶出世,來吳東的怕就不僅僅是這兩撥人馬了。”


    “原來如此。”蔣怡若有所思,心裏不知為何總有些隱約的擔憂。


    若有重寶臨世,哪怕覬覦此寶的人再多,終究是有緣者居之。在現代這種社會,縱然隱世門派少受法律約管,可總也有幾分忌憚,不至於搞出幫派火並血流漂杵之類的事情來。政府也不是吃幹飯的,武功再高,術數之法再強,也無法真正實現與軍隊的抗衡。


    可若是千年古粽,引來的就隻能是諸如僵屍道這樣的邪門外道。這些門派,是世俗律法更是漠視的很,而且都是劍走偏鋒,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來。彼此之間的爭鬥,也就很難引起政府方麵的重視。甚至於,對那些官員來說,這類門派的傳人死的越多越好,即便注意到了,恐怕也會漠視他們之間的爭奪。


    城門失火,哪有不殃及池魚的道理?


    吳東的江湖,少不得要出現些風雨了。


    此刻多想無益,蔣怡安慰了樂隊主唱幾句,讓他停業數日,今晚之事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這才離開了酒吧。


    四人兩車,各懷心事,今晚發生的事情雖和他們無關,可目睹了一場頗有些妖異的事件,心裏沒有想法怎麽可能。


    臨近小區的時候,許半生睜開雙眼從後車窗向後看了一眼,然後淡淡的吩咐道:“小語,在路邊停一下吧。”


    李小語似乎也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便道:“有人跟著我們?”


    許半生點點頭,李小語靠邊停車。


    下了車,許半生便站在路旁,靜靜的看著道路盡頭一盞微微閃亮的車燈。臉上帶著笑容,許半生衝那輛還遠得很的車子揮了揮手,那輛車裏的人也就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很快,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附近,車門打開,車裏走出一名年約四十出頭的男子。


    現在的天氣還比較熱,夜晚縱然涼了一些,可在這樣的時間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總歸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奇怪的。


    男子身高體闊,極為壯碩,長著一張國字臉,表情卻與其氣質極為不符的顯得慵懶。


    先打了個哈欠,男子這才走到許半生的麵前,衝他打了個稽首。


    “嗬……”男子似乎極困,一開口又打了個哈欠,右手拍了拍嘴,懶洋洋的說道:“見過太一派掌教真人。”


    許半生看著那名男子,笑了笑道:“南少林的弟子?”


    男子悚然一驚,能叫出許半生的身份,自然也是通曉術數之人,但是,許半生能一眼之下就看出他的師門傳承,這就讓男子不得不驚了。


    “許真人果然神通廣大。我叫史一航,家師南少林一悲。”


    “原來是一悲大師的高足。不知史先生跟了我們一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們說麽?”


    史一航的臉上依舊滿是慵懶之色,但是眼神中卻綻放出精光。他越打量許半生,就越讓他心驚。


    太一派的名頭在道門和佛門都是響徹雲霄,史一航雖是俗家弟子,但也知道太一派曆代掌教真人的厲害,尤其是許半生的師父林淺。但是資料顯示許半生不過十八歲,在史一航看來,縱然有太一派真傳,許半生這點兒年紀,總不能成了妖去。


    而此番終於一見,許半生一眼就看出他的師門傳承,他如此打量卻絲毫看不透許半生的深淺。不光術數造詣上看不出,就連許半生的武功他也看不出究竟到了一個什麽地步。這唯有一個可能,許半生的實力遠在他之上,才會如此。


    而許半生身邊的李小語,史一航卻能清脆的看出她竟然已經是舌之境的高手了。十九歲的舌之境,史一航歎為觀止。


    “我是十七局的人,今晚是為了依菩提而來。不過依菩提被嚴曉遠捉走了,我就轉而跟著許真人了。”


    依菩提說的顯然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這名字跟她那身打扮倒是南轅北轍。


    關於十七局,林淺曾經對許半生說過,這是一個絕對不會在任何公務編製上被登載的部門。甚至絕大多數人根本都不知道這個部門的存在。起初這個部門成立的緣由是調查超自然能力,這隻是一種托詞罷了,因為成立這個部門的人,以及為這個部門效命的人,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所謂的超能力,那些超能力,根本就是修行者的能力。


    對於隱世門派,十七局素來是公開的存在,十七局裏的特工們,原本就來自於各個隱世門派,他們的主要任務其實就是維持隱世門派之間的平衡,避免隱世門派之間的爭鬥波及到世人。當然,更重要的是,要避免普通人知道隱世門派的存在,以及他們所擁有的各種能力。


    許半生含笑點了點頭,又問:“依菩提?苗人佛道雙修?這倒是有些新奇。想知道什麽就直說吧。”


    史一航聽出許半生並不知道依菩提的存在,但卻又為許半生從一個名字竟然就能分析出這麽多而感到驚訝,以及少許的欽佩。隨即又看了看李小語,似乎有些猶豫。畢竟這件事事關機密,許半生作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可李小語……


    許半生笑著解釋道:“她從不離我身邊半步,沒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住她。”


    史一航這才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依菩提是黔南三聖教的聖姑,她和嚴曉遠同時出現在江南,必然有大事發生。”


    許半生笑了,道:“什麽三聖教,不過就是三毒教罷了。這個教派一直都亦正亦邪,也算是跟道門有些淵源。隻是怎麽開始佛道雙修了?”


    史一航麵有赧然之色。


    三聖教是他們自己的說法,外界都是稱唿他們為三毒教的。這個教派以蟾蜍、蠍子、蜘蛛為圖騰,頂禮膜拜,稱其為三聖,教名由此而來。


    而這三種東西都是毒物,是以外界一直稱唿他們為三毒教。現代社會還好,換成從前,三毒教的教眾沒少因為其他門派的弟子說他們是三毒教而大打出手。


    許半生一笑點明,史一航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謹小慎微連三毒教這三個字都不敢說,自然有些麵上不好看。不過他既入公門,多數時候就要以大局為重,謹慎一些,實在難免。


    “依菩提的母親是苗人,可父親卻是個漢人。依菩提出生之後受到一位西疆活佛的摩頂,成了那位活佛的記名弟子,自幼精研佛經。隻是七歲的時候,三聖教教主根據指引,認定依菩提是三聖教的聖姑,這才讓她改了母姓,加入三聖教。她也是三聖教唯一的佛道雙修。”


    許半生這才明白,搖了搖頭,笑道:“三毒教,他們雖然豢養毒物,下蠱的手段也稱得上精妙,可什麽時候跟粽子扯上關係了?那小姑娘身上的屍腐之氣雖然若有若無,可若非常年接觸這些蟊物之人,斷不可能有這樣的氣息。難道,是她那個活佛師父竟然通曉巫術?”


    史一航越發佩服許半生,點點頭道:“正是。”


    許半生的臉色也微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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