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那就是你家臭小子,趕緊把人給我領迴去反省!”


    謝太傅黑著臉給來人指了指在長廊裏罰站的眾人中的一個。


    葉老侯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臭小子沒正形似的站在眾人中間,不知他說了什麽,逗得周圍人直發笑。


    連他們亂了的衣衫和頭發在此時都顯得榮耀無比,是他們打了一場勝仗迴來的標誌,滿臉的驕傲與得意。


    他不禁彎唇笑了一下,感慨一聲。


    “我家臭小子可真帥。”


    謝太傅兩眼一黑,“他今天帶著一群人把比他大的師兄們給打了!”


    “那我家臭小子也帥。”


    “……”


    謝太傅一下靠坐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


    隨後與他這老友對視一眼,接著兩人都笑了出來。


    葉老侯爺端起侍從奉的茶喝了一口,看著窗外一群青蔥少年,目光欣慰,緩聲開口。


    “事情我都聽說了,投井那孩子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是個人都該氣憤,我們在學堂讀書那會兒,也沒少替人打抱不平,這群孩子養的不錯,有情有義的,老謝,裝裝樣子就得了,少打擊他們的熱血和義氣。”


    謝太傅看他一眼,也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來,悠悠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呐,所以你領著帶頭鬧事的人迴去反省反省,給大家一個交代。”


    葉老侯爺挑了挑眉,悠悠喝完了茶,才黑著臉出去領著人迴家反省,其餘人罰站了一個下午。


    侯府內,葉政陵坐在雕花大椅上,吃著路上剛買來的燒雞,繪聲繪色地給他爹、兄長和嫂子講白日裏那光輝一架。


    “唔…你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囂張,其中一個人說他姑母是貴妃,就算將人打死了也沒人敢治他的罪,蕭圓圓都不敢這麽說,他敢,我能慣著他嗎,那得往死裏抽!”


    蕭煥茸一身月白色長裙,外罩一層霧藍色薄紗,額前描著一枚淺色流光花鈿,身邊的人正細致地為她打著扇子。


    聞言,她眉頭一挑,看了一眼她那小叔子,緩聲開口。


    “那你可以告訴他,你嫂子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你把他打死了也沒人敢治你的罪。”


    葉政堂看了一眼自家夫人,有些哭笑不得。


    “打人是不對的,他最該做的就是將此事告訴掌院,讓他們來處理……”


    葉政陵嗤笑一聲,抬手將燒雞扔在桌子上,撩起目光看著他。


    “然後讓謝老頭對他們嚴厲教育一番,叫他們家老頭將人領迴去反省?


    那些可都是獨苗苗,你覺得他們能受到什麽重懲嗎,搞不好私底下還要找投井那孩子家裏人的麻煩,畢竟人家位卑權輕,他們位高權重。


    我就是要將事情鬧大,隻有鬧大了他們才不敢私下玩陰的,他們想報複迴來,首先就要掂量掂量是哪些人替他們教育了他們的獨苗苗。


    我和蕭圓圓可在裏麵呢,那孩子及家裏背後靠的是什麽他們最清楚,一點風吹草動驚了那家人都能算在他們頭上,還不趕緊夾著尾巴做人。”


    他話說完,大堂裏一片靜默。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權利若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裏,那可是所有弱者的悲哀,所以世上需要有君子,因為君子才可以正道。


    葉政堂笑了一聲,出聲打破周遭寧靜。


    “我剛剛話還沒說完,若掌院處理不當,想草草了事,息事寧人,那這件事我侯府願接手,絕對不會包庇一個犯人,卻不料原來阿陵不是衝動行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不僅救了一人,還救了一家人。”


    “那也沒有不衝動,我就是想去抽死那群狗東西!”


    眾人:“……”


    三日後,葉政陵容光煥發地迴到學堂,整個書院裏都流傳著他的傳說。


    以後隻要有人受了欺負就去找他,他管,來多少他管多少。


    又是一年初春,小蘿卜頭們都長高了不少,心性也越來越穩。


    這年博弈被納入教學,謝太傅請了山上棋藝最高的師兄下來示範。


    那是葉政陵自那次事變後第一次見到賀衍,看見他就那麽走上台中,坐在數人圍著的台上講棋,依舊是那副安靜淡漠的模樣,此前做的荒唐事一股腦地湧入腦子裏。


    他麵無表情地抬手輕輕扇了一下自己,驚的薛振轉頭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又吃錯藥了?”


    葉政陵沒理他,繼續低頭看著手裏的兵書,他對下棋不感興趣。


    “你確定不看看?那可是棋聖的弟子,能看他下棋,那可是我們的榮幸!”


    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但又不是槍聖的弟子,跟他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


    薛振卻對下棋很感興趣,大半的時間都在鑽研棋譜,連逃課的次數都變少了,用他的話來說。


    “要證明一個人是不是真的聰明,就看他棋下的怎麽樣,笨的人是下不來棋的。”


    葉政陵看著在棋盤上擺陣的自己,感覺自己被薛二這癟三鄙視了。


    這還能忍,氣得他趕緊奮起直追。


    隨後被薛二發現他偷偷在學棋,頓時對他好一番嘲笑。


    最後還跟他打了一個賭,就在這學期末,他們來比一盤,誰輸了誰是孫子。


    話都這麽說了,這棋不會也得會了!


    他沒日沒夜地看棋譜,可就是落下了太多,連基礎都沒打明白,薛二已經鑽研了大半學期,他半路出家根本追不上人家。


    為了不當孫子,某天晚上,他靈機一動,拿著兩個碗,一壇酒,趁著夜黑風高,翻進了賀家大郎的院子。


    “聽說,你棋下的很好?若是教會我,等我贏了薛二,我讓你在京城裏橫著走!”


    賀衍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院子裏的人,他還以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所交集,沒想到他卻狗膽包天地翻進了他的院子裏來


    冷靜下來後,他看了一眼被他敲暈在門外的書童,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不教。”


    “別這麽小氣噻,看看我手裏拿的是什麽,九釀春!這可是大盛最好的酒,你想不想嚐嚐?”


    葉政陵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酒壇,朝他誘惑道。


    賀衍擰了擰眉,沒想到他竟然敢偷偷喝酒,頓時想用太傅的話教訓他。


    “謝太傅說……”


    “我不讓謝老頭說,我讓你說,真的不想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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